文艺青年刘若英文艺

女神 | 刘若英：文艺青年始终年轻

| 本文首发于24楼影院（movie24luo）

文艺青年这个短语，如今已经变成一句被注入揶揄的调侃，仿佛在某种生活方式之外，它隐喻着脆弱、矫情甚至无法自我担负的不落实地。我几位爱看戏读书的老友都为此觉得尴尬，别人说一句“真是文青吶”，哪怕是善意，都要急忙摆手：“我不是文青，真不是。”

一边是给蓬勃野心准备的成功学，一边是脆弱孤独者的心灵鸡汤，诗与电影成为花木葱茏的海外孤绝小岛，谁都爱“到此一游”，但仿佛也就只有在社交网络里被贴上滤镜时拥有片刻炫耀价值。

可早些年，刘若英这样的文艺青年，是指向于清澈的。

她25岁时扮演旅居纽约的少女小渔，漂泊在异乡里，用善意修补狼狈的现实。她望着镜头的神情，有点怯，也有点倔，翕动的睫毛像易被风与云惊扰的草尖，和草尖上掠过的飞鸟。

当时她已经从美国回来五年，在陈升的音乐工作室里买了几年奶茶。老照片里，她常常穿着宽大的白衬衫和裤管宽得像蓝领工人的粗裤子。她在一群大男人的工作室里当助理，在明星的唱片里当个和声，在一堆杂事里颠来跑去。陈升觉得她嗓音独特，但却始终没机会发片，因为外形不够漂亮。

张艾嘉为《少女小渔》选角时，看中她，也许是因为看到她那份奶茶温和气质后的孤独与倔强。

（《少女小渔》剧照）

刘若英三岁时父母离异，妈妈将姐姐带走，将她寄养在阿姨家，爷爷奶奶去探望时见到她舔着鼻涕吃冰棍，于是带她回到将军府。

她就在那个大大的屋子里长大，院中有棵桂花树，当将军的爷爷每天都要站在树下漱口低喃。虽然她被封为“将军的将军”，但作为唯一的孩子，常常只能一个人弹琴度日。那架钢琴是奶奶送给她的，当做礼物，也当做储蓄，为将来傍身之技，于是她常坐在琴边幻想未来，如何在嫁人后一边弹着钢琴，一边与孩子戏耍。可在这样温情脉脉的想象里，她还是给那架琴取了个萧瑟的名字叫“流浪”。

可能在她的想象里，这架琴是她行走天涯时可以一起看磅礴夕阳的老友。

寂寞里长大的孩子，乖顺的性情中总藏有一点影影绰绰的叛逆。美国回来后，她没有按部就班的找个乐团继续弹奏古典音乐，而是一头扎进流行歌曲里，哪怕被暗示不会有展示自我的机会，她还是甘于在幕后待着。如果不是张艾嘉的慧眼，也许时至今日，她还会只是某张唱片背后小小的一个名字——工作人员刘若英吧。

就这样几乎本色出演了那个孤独少女，成为亚太影后，然后居然有记者大清早闯上门来想抓拍她晨起的模样。

许多年后，她的名字已经传遍街头巷尾，她在节目上还是对着师父陈升痛哭。她说自己是只飞远的风筝，但是线一直攥在陈升手里。那个将她放飞的男人摇摇头，说：“音乐是个郑重的东西，你的作品不要这样送给别人。”

（图：刘若英与陈升）

那一刻，她又变成一个彷徨的孩子，明明已经走上大道，前途坦荡，偶尔还会回头顾盼，寻找院中的那棵老树。

成名许多年后，赚来的钱，她还是先买书，后买衣服。文艺之于她，不是咖啡馆里的自拍，而是堡垒，或者干脆就是她与世界连接的方式。

披发行吟有意无意卖弄阳春白雪格调的文艺者从来不少，他们乐于营造自己在白云上漂游的生活氛围，或真或假，半推半就。仿佛一旦俯身下望，就会让自我破碎。可刘若英却没有这种顾虑。

将《后来》与《很爱很爱你》唱成少女们的心事写真后，居然出演《粉红女郎》里龅牙恨嫁的结婚狂。这个角色固然让她进一步打开了内地市场，但也叫人讶异，原来她一点文艺青年的架子都没有。

读巴尔扎克长大又怎么样呢，照旧可以在无厘头漫画里笑出声来。《红楼梦》中生来性情宽宏的史湘云说过一句：真名士自风流。在刘若英这，就是真的文艺青年，不怕低入尘埃，不怕扮丑露怯。

那些居于高台上不肯下来的，要日日以风花雪月壮胆气的，不过是以文艺之名的脆弱自尊吶。

可她到底还是文艺青年，商业路线走一走，精致花黄贴一贴，还是忘不掉乍暖换寒时候最难将息的心事。

戏剧或许是可供无限探索的小径，但音乐却是她压在枕头下，写给自己的日记本。几张专辑，始终是都市女子或伤感或温暖或释然的心情写照。即便结婚生子后，她还唱着《我敢在你怀里孤独》。

我不知道那些揶揄文艺青年们的人，还有那些爱摘抄鸡汤句子以装扮文艺的人，是否真的经历过如刘若英这般，始终难以释怀的孤独感，在逆境里与自己较劲的倔强，在繁华掌声里，回头对十五岁的自己唱：“谁说人生是公平的，它才不管我们想要怎样。很感激你那么倔强，我才能变成今天这样。”

芜杂人生里，有人靠声名支撑底气活着，有人靠物质刺激撑着，有些人在文艺中寻找与世界连接的途径。文艺是文艺青年的出口，而不是自我标榜或被取乐的标签。

时间一晃，刘若英也变成标准中年人了，她没有真的一边谈着钢琴，一边沉醉在为人母的乐趣中，忘掉“流浪”。她刚刚完成了自己的导演处女作。

也许，审美与创造能让真正的文艺人始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