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日记】为什么你向往的田园生活,只存在诗词与别人的生活里?

 

过自己喜欢的日子,让别人去评说吧!...





《 别人眼中的田园生活 》
撰文:海林
摄影:海林


你理想中的田园生活是怎么样的?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有一块菜地或花园,一幢田野里考究或简朴的小屋?

在我看来,这些都不是现实里的田园生活。那只是精致的城市生活换了一个环境而已。在我心中的田园生活,最重要的是能够完全融入到田野与自然中,能够全身心脱离城市的慵懒,投入到劳动中,为自己和家人提供健康的食物。如果以为在一小块菜地与花园中劳动就算是体验田园生活的话,那种体验也是非常肤浅的。

在田野里劳动不仅仅是付出体力与汗水,更重要的是感悟生活,知道我们从哪里来。

我回到乡村已经四个多月了,每逢家里来了城里的客人,或者村里的乡亲,都会问我一句话:“你习惯吗?”

我的回答是:“我生长在这里,无所谓习惯。我喜欢这里。”

我在劳作的时候,常常会问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种比较粗俗又有点肮脏的乡村生活。我不是来陶冶情操,也不是来吟诗作画的。我是来生活的。我需要全力参与家务、田间耕作,与泥土、汗水为伴。

有时候,连我自己也无法解释我为什么会迷恋上乡村生活,兴许这样的生活充满不确定感。自然与田野每天都会呈现新的面貌,让我在勤劳中充实自己的内心,让人感觉生命没有什么可以留恋,一切都很满足吧。



【眺望】常常登上高坡,眺望远方。现在,我知道远方是什么,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出发,什么时候该回来。我喜欢看故乡的山峦牵手相依,喜欢看万物在这寂静的自然怀抱中繁衍生息,更喜欢呼吸这天地间让人舒畅的空气。也许正是如此,让我对城市的高楼林立与狭窄的视野没有眷念吧。

八月的一天,天色已晚。和父亲一起收割完稻谷后,我去晒坝收谷子。谷子很多,我一个人将它们收在一起,装在装饲料的袋子中。等我干完活,已经有点累了。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我沿着公路往家走。我赤裸的双脚上沾满泥土,踏在还有点余温的沥青公路上,看见西边的云彩还透着一抹金黄,映着如洗的月光。把乡村微微照亮。

几只夜鸟从头顶上飞过,我感受到一阵凉爽的晚风向我袭来,让人感觉非常舒适。我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欣慰地想:多么充实的一天又过去了!

这一天早晨,安顿好孩子,帮父亲打谷。中午吃了丰富的大餐,在孩子午睡的时候写了一篇短文,还画了一会儿插画。下午近六点时又去田间收割稻谷。一天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没有计较、苦恼,只有丰收的喜悦与充实。我看见不远处,家里亮着灯火,想着母亲正在背着孩儿准备洗澡水,喂养归来的鸡鸭。孩儿在背篓里玩耍,等着回家的妈妈。叽叽嘎嘎的群鸭在院子里叫着,猪儿们也毫不示弱地叫起来,犬狼正在和村里的狗们在公路上玩耍……这真实的生活画面,给人心安的幸福。为这饱满的生活,再辛苦的劳动也是值得的。



【晚霞】夏日,常常在晚霞落满天的时候才开始干活。虽然耕作非常辛苦,但总是不会辜负美好的天空与云彩。老农民们就不一样了,无论多么美丽的景色,在他们眼中都是微不足道的,看也不看一眼。劳动在他们心中是最重要的,这并不是他们已经习惯了,而是那样的景致与他们的实际生活没有关系。想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们忽略这日日变化无穷的天空与美妙的乡村风景,不觉有一丝遗憾。

想起曾经单调又枯燥的城市生活模式,除了工作、加班、补觉之外还剩下什么值得回忆的事?那时候,夫妻分居两地,远离父母,看似热闹又无聊至极的城市娱乐,充满悲情的城市新闻,让我有许多焦虑。如今回到乡村,算是给生命一段度假般的日子。在这里,我与自然为伍,与劳动亲近,感觉一切都放下了。腾空所有的包袱,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唯有这样,才能轻松往前,承载更多的责任与梦想吧。

即使这样,这种让人心灵无限欢喜的田园生活却让许多人难以接受。在这种生活的背后,有许许多多被生活掩盖的不堪。

1艰辛的劳作

在乡村生活,任何一件与土地、农作物相关的事几乎都是体力活,是磨炼人身体的。如果你总是很娇弱,怕汗水打湿衣裳,怕泥土弄脏衣裙,怕地里的虫子咬你,怕家畜散发的臭味,怕太阳晒黑你的脸,怕植物的刺划破你的皮肤,怕农具伤着你的身体,怕手上起泡,那你是不适宜真正的田园生活的。如果你说只是想找个地方养养花草,种种菜而已那也需要劳动。挖地、挑水、拨草、修剪等都是比较辛苦的。

其实,如果你离劳动越远,你所体验到的田园生活也会越肤浅。反之,生活回馈给你的快乐与喜悦也更少。

人在运动流汗之后,会有一种轻盈舒畅的感觉。同样,在田野挥洒汗水后也会让身体有轻盈的感觉。那时候,你会感觉身体充满活力,走起路来非常快速轻巧。劳动,确实能让人的身体机能保持活力。它不像枯燥的健身活动,死板而不断重复。它在活动过程中有许多感观上的体验。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劳作越多越好。当劳动超过自已的体力承载,便会觉得生活非常无望。就是压力繁重的工作一样,越是劳累繁忙的工作,越是容易让身心疲惫,让你感觉活着似乎就如机器一般,没有什么意义。

然而,这样的平衡对于许多农民来说是很难的。他们被农业绑架,一辈子不停歇地干活,像上了瘾一样忙碌。他们过早地耗尽自己的体力,对身边的景色与天空的云彩视而不见。休闲时光对于他们来说是奢侈的,不是不能停下来,农闲时间还是充足的,只是他们无法控制自己走向田野不断劳动的冲动,这也许是一种职业病吧。



【劳动】农民的职业便是耕作,可他们往往太敬业,以致忘记了身边的云彩。对于城市的朋友来说,每天忙碌地朝九晚五的工作,忘记路上的风景也是正常的吧。

我喜欢在田间耕作,与泥土、植物、动物打交道,辛苦的汗水挥洒会适可而止。在农闲的时候,会带着孩子、狗儿出去散步,听一听订阅的节目,会花时间做一些想吃的美食,会骑着车远足,会读书写文字,会画画,还会练习外语,听听音乐。这种平衡劳动与生活之间的关系是你在田园生活里,是否如鱼得水的重要因素。在忙碌与休闲的时光交替中,充实自己的物质与精神生活,自由自在的知足状态是许多人也在追求的吧。

2自然与乡村最原始的一面

自然与乡村有美好而绝妙的一面,也有肮脏残酷而原始的一面。我们不能像生活在城市里那样,竭力摒弃与自然的关系,为自己建造一个封闭而又脆弱的生活环境。

在乡村中生活,如果你又喜欢饲养一些牲畜,就会常常与粉尘、粪土、脏泥、垃圾为伍,你能忍受吗?

乡村生活常常是简朴的,与自然是相互开放的。在我的生活里,没有一尘不染的生活器具;水缸里常常有死掉的蚊子、飞蛾;床上会有蟑螂、谷虫爬过;臭虫在蚊帐上徘徊;小青蛙跳到饭桌上;燕子飞到屋里做窝,从空中掉下屎来;厕所与猪圈在一起,到处都是蚊子与蟑螂爬行;屋外常常会一脚踩到家禽的粪便;家狗身上有飞来飞去的虱子;小猫常常在灰堆里烤火,然后跑到你的床上睡觉;饭菜里常常有老母亲没有看到的苍蝇、青虫、烂菜叶、石粒;蚊子一年四季围着你围个不停;脚上永远都有洗不干净的泥土;衣服上常常有被植物撕扯成的破洞,有洗不掉的浆液,一切的一切,都是自然万物在生活里留下的痕迹。

这些情景你能想象吗?它们就出现在你的田园生活里,你想完全远离这些是不可能的。

我并不认为这些小插曲会让我倒胃口。若是在城市里,我确实心里上会比较嫌弃,可一回到乡村,双脚一踏在土地上,我就完全接受了它们。我常常光着脚,一身污泥地坐在柜子边写字画画,也常常弄掉洗澡水里的死蚊子,心安理得地洗澡,更常常吃到母亲饭菜里的大青虫,淡定地将它扔给鸡吃,然后继续吃剩下的饭菜。



【蝴蝶】它并不总是停留在美丽的花朵上,有时会飞到家里来,落在你的饭桌上,抖落一身的粉。当生命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时,我们该以宽容的心接受这自然造物的安排。

如此不堪的生活态度,似乎并没有让我的身体感觉不适。我只是知道,乡村是自然的一部分,无论我怎样将万物生灵排除在外,它们都会找个隐蔽的地方溜进我的生活里,和我们照个面。

3单调无聊的乡村娱乐

乡下人的娱乐非常单调,曾经如此,现在也好不了多少。他们从来不关心某个城市有火灾啦,有凶杀案啦,有车祸啦,他们只关心当天的天气是否适合耕作,地里的庄稼好不好,家里的家禽照料是否妥当,别人家的新闻是否已经知道。所以在乡村是没有多少隐私可言的。大家只要一碰面,特别是喜欢聊天的妇女们,常常会聚在一起说闲话,打探别人家的事——这些事从来不会在电视、报纸上看到。每当他们转述别人的话时,也常常会夸夸其词。

记得母亲告诉我一件事,说对面山坡后的村子前些年跑过一只豹子!我立即大笑起来。重庆的乡村竟然有豹子,这里连成片的森林都没有呢。我猜想一定是一只大猫跑过去,人们相互传话,最后将大猫说成一只豹子。

我在乡村的几个月里,常常在饭桌上听父母聊起家乡的新闻。发现他们经常是一个人在描述事实,另一个人在旁边不断更正。夸张,是乡人们让一个微不足道的事件能继续传开的有力武器。

除了聊闲话,赶集也是娱乐之一。每逢赶集,人们都会聚集到小镇上,无论有没有正经的事,大家都要去凑热闹的。男人们常去茶馆喝茶,从朋友口中打听周边的消息。女人们则站在街头和相识的人寒暄。



【茶馆】赶集是热闹的小节日。三四天逢一次集,许多人喜欢去茶馆喝酒、打牌与麻将,同时也交换当地的新闻。故乡的茶馆非常多,小小的镇上就有几十家茶馆,赶集日时,每家茶馆都人满为患。

乡下人也喜欢在夜间看电视,但他们似乎更喜欢人与人之间的交谈。每到夜里,家家户户的电视都开着,只有孩子们会一直坐在那里专注地看。大人们都忙活家务去了。

小镇的娱乐相对要多一些。有游戏室、茶馆、麻将馆,广场上还会有人跳广场舞。虽然乡下人娱乐较少,但人与人之间知己知彼,会有许多紧密的联系与故事。大家相处融洽的时候,相互帮忙,时而赠送蔬菜瓜果。有矛盾的时候,也会吵架,但毕竟大家是一个村庄的,见面还是会客气地递烟,问候一下。

要融入到乡村生活中,就得适应这样的生活。如果你不喜欢与别人闲话打发时间,你得找到自己的乐事打发时间。乡村的时光往往过得很慢,如果你有许多爱好,在乡村的缓慢时光中,没有约会,没有电话,没有夜生活,你可以潜心精进。我常常在夜里写文字,万籁俱寂的夜晚最适合思索与创作。也许这也是我喜欢乡村生活的原因之一吧。如果你没有什么适合打发乡村时光的爱好,又不喜欢安宁,不喜欢独处,那田园生活也许对你来说是不相宜的。



【散步】常常在清晨或者傍晚沿着公路散步,追逐天边的云彩与田野的风景。一切都充满生机与活力,感觉生命都在自然中不虚此行了。

4发现生活的美

田园生活既然有那么多让人无法接受的一面,可那些美妙的“桃花源”意境是怎么写出来的呢?我认为是他们拥有一颗美化世界,善于发现生活美的心。就像那位住在海边的花婆婆一样,将花儿撒满原野,给所有的人们带来美丽。真正能过田园生活的人也有一颗能欣赏自然,享受生活乐趣,感知幸福的心灵。

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隐居山中,自食其力,他的生活是非常艰苦的。可他在劳作中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寄托。在他看来,生活的苦并不是一种苦,而是一种乐。唯有心与乐同在,再苦的生活也有快乐的时光。

你以为住在海边的房子里,与花儿、大海为伴就很美妙吗?海边空气的湿度具有很强的腐蚀性,会破坏你的房屋,让家中充满潮气。有时候海边会有破坏性的台风,让心情也有不好的时候吧?可我们依旧会忘记那些不舒服,会专注大海带来的愉悦,专注享受阳光的灿烂,这就是一颗能美化世界,感知生活美的心灵。



【喷泉】城市里的喷泉又漂亮又气势宏大,但是在乡村,当村民为鱼塘加氧的时候,这喷泉也美丽极了。我带了孩子去看喷泉,他高兴得手舞足蹈。我们坐在池塘边,一边听着水声哗啦,一边听着音乐,吃着点心水果,觉得这样的时光胜过城市里任何喷泉带来的快乐。

在乡村,许许多多来自自然的景象都是极为普通的,但你换一种方式去看它们,会发现每一种植物都有它们独特的美,每一种动物都有自己的智慧,每一种自然现象都彰显着神奇。在大自然造物主的魔力下,我们还会在意生活中小小的不堪吗?

我的屋里常常会跑来青蛙,飞来蜻蜓,也跟来夜里唱一晚上歌曲的蟋蟀,还有蜿蜒爬行的蛇,但是不用管它们。它们只是路过我家而已,很快就会消失,回到自然的怀抱。它们是我乡村时光中小小的插曲。

我喜欢这些来自自然的生灵,没有它们,田园生活将会彻底陷入死气沉沉,百无聊赖的泥潭里。



【红辣椒】很美丽的红辣椒,虽然它非常辣,但它的美丽外表让人心情畅快。就如这乡村生活一样,即要享受它的美丽,也要接纳它的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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