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金子诗集

波眠长诗选：《撕裂》

波眠，本名胡询之，甘肃西和人，诗人、书法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黄雪地带》《黑树上的花色》《波眠乡村诗选》等。作品多次入选国内重要选本,曾获黄河文学奖，《飞天》十年文学奖，《诗刊》优秀诗集奖等奖励。现在甘肃省西和县文化馆工作。...

波眠

本名胡询之，甘肃西和人，诗人、书法家，曾乡居多年，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陇南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著有诗集《黄雪地带》、《黑树上的花色》、《波眠乡村诗选》等。作品多次入选国内重要选本,曾获黄河文学奖，《飞天》十年文学奖，《诗刊》优秀诗集奖等奖励。现在甘肃省西和县文化馆工作。

撕裂

绿色的坡野轰然爆响

混杂着炸药味的土雾

在沟壑间

弥漫、升腾、翻滚

着魔似的烟尘一时跃起

碎石在飞溅

裸岩树枝一同被撕裂

灌木丛中藏女似的雉鸡被撕裂

奔跑着的甲壳虫被撕裂

丛林间怀孕的小兽被撕裂

野花覆盖的暮色被撕裂

山在惊恐不安地摇晃着

转眼蜿蜒的脊梁被削去

露出尴尬的容颜

有人传播着一条消息

说这一带蓄藏着诱人的金子

哦，不远处的铲车、装载机

像一群等待捕获猎物的困兽

这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

那呲着铁嘴獠牙的嘴脸

似乎也在受金子的诱惑

从斜坡的农舍里走出来一位农妇

她瞻望着

铲车后面的麦地被绞碎

眼看着牧放牛羊的草场

被撕扯成碎片

对于手持农具的人

金子是飘渺的传闻

麦子才是硕大的金块

怎能忍受得了这混蛋的糟践

她想起一次村长的训话

把那点不长庄稼的薄地献出来

只要有人开发

就会有赚不完的钱

贫困的帽子就会从此摘掉

炸药的风暴

在村庄的不远处驱赶着马匹和牛羊

削平麦禾正在孕育的脑壳

可是神秘的开发商

也带着面粉、矿泉水和奶茶

他们毁掉的也正是维系他们生命的物件

开足了马力的铲车

正在搜寻着金子的踪影

那是什么样的怪物

让树木葱郁的山野扭曲变形

令人畏惧的金子

令人发怵的金子

……

被称为含金的堆场

像毒瘤一样在机器的

轰鸣中长大

多少条胶质的管子押送着

混有毒剂的液体

无休止的向那里浇注

村庄在病变着

异样的气味混杂于草屑中

鸟儿在警觉的躲避着

溪水已经不再洁净

伏在沟渠间会随时成为伤人的蛇

村子里的牛羊有的

因误喝堆场边的水而无辜死去

草坡上的山花蜕变成毒罂粟

这些

村长清楚但他慎定自若

在开发商和检查者面前

他是谦恭的，应付自如

隔几日就把开发的红头文件

念上一遍

一字不漏的吟诵着

可怜的一点土地补偿费

神秘的开发商

总像干着一件隐秘的事

也有人见他手持香烛纸火

走向村庄那边的山神

难道他疑惑金子会成为泡影

难道他也有解不开的焦虑

难道他也有无以告人的愧心

在堆场周围

也插有几块环保的牌子

栽着几棵将枯未枯的树

像押送在这里的流放者

当茂盛的林木被撕裂

这算是一点乏味的说辞

被药剂浸蚀的山体

是死寂的

那翠绿的魂魄已被掠去

我忧虑着

洪魔就潜伏在背后

担心总有一天它会乘着蛮横的滑车

会撞向下游洗衣挑水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