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之约】吕淑祯：想念远方

文者其人：吕淑祯，河南省长葛市人，十四年前来到黑龙江，现在家相夫教子，闲暇之余喜欢写一些文字，没有很深的文化...





文者其人：吕淑祯，河南省长葛市人，十四年前来到黑龙江，现在家相夫教子，闲暇之余喜欢写一些文字，没有很深的文化底蕴，写作只是爱好！







前几天读了一篇文章，名字叫做《远嫁的女儿，是父母丢失的孩子》。文章所写就是我们这类远嫁女儿真实的现状和心境，娓娓道来的字字句句，狠狠戳中远嫁女儿我的泪点。随着文字一个个的增多，句子一点点的累积，段落一层层的叠加，那远嫁的女儿，没能临终尽孝的遗憾，不能床前服侍的无奈；留在身侧的女儿，手里提着早餐给父母送去的心意，下班回到家就能吃到现成饭的幸福，形成了多么鲜明的对比。看看她们，不由地想到了我自己。

嫁给东北人，是婚前父母都接受的，只因男方说会在我生活的城市里发展，不准备再回去东北。想不到的是，终有一天，他还是适应不了城市里日日紧张，且没有丝毫喘息机会的生活快节奏，决定回到东北那种自小就习惯了的春种秋收，冬季赋闲的状态里过活。人生的路会拐向哪里，岂是做父母的，亦或是我一个小小的女子所能预料和左右的？是走，是留？走了，就是每回家一次的不容易，和在远方对父母的日夜牵挂；不走，这场婚姻和新建的家庭或许就此破裂，两个人自此分道扬镳。



父母终究是最最心疼女儿的，他们怎么舍得女儿的婚姻就因为今后的居住问题而破裂，他们宁愿牺牲自己，也不会让女儿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无奈和伤痛，他们都留给了自己，自己黯然神伤地舔舐着泣血的心，一点点结疤再因思念而破裂，然后再结痂。十多年里父母对女儿是怎样的想念和挂牵，我虽远在几千里之外，却真真切切看的见；父亲那一声声叹息，母亲那一句句念叨，我清清楚楚听的见。

可就像那篇文章中所写的，婚后的生活有太多囊中羞涩的无奈和时间上的不集中，回家看望父母的次数少之又少，基本两年才能回去一次，一次也就只能住上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往往是父母还没从相聚的愉悦幸福中缓过神来，就要面临再次分离的早知道和预热，分别时的眼泪和不舍，分别后的伤心和难过。

回家，成了我最最长久的期盼，从上次的分离，盼到两年后要回家的日期将近，心中时时刻刻牵挂着给了我养育之恩的爸爸妈妈。挂念他们出去的路上安不安全，降温了身上穿的暖不暖，要换季了有没有添置下一季的新衣，一餐一饭舍不舍得給自己加点荤腥，老两口身体好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心情好吗，有没有拌嘴闹别扭？

从最初那一根细细的电话线，到现在的手机无线视频，至少一周一次的通话，成了我多年的习惯。现代化的通讯，把遥远的亲人通过声音和图片，以影像的方式在一个小小的屏幕上得以相见，眼前的父母似乎近在咫尺，用手摸一下爸爸妈妈刻满了岁月沧桑的脸庞，手指触碰到的是没有温度的冰凉的屏幕，那凉凉的触感，虚拟的影像，把我又拉回了无情的现实。我知道，我还是身在遥远的他乡，不能真实地握住他们粗糙但温暖的手掌，我还是无力为他们做上一餐一饭，递上一茶一水，无力给他们晚年的生活增添欢声笑语，还有女儿该给予的温暖。



有人会说，回去一趟花掉那么多的路费，还不如把钱省下来给他们邮回去，给老人花掉总比白白捐献给铁路要强。这个问题在不同的人以不同的角度想来是不同的结果，哪个父母会缺少孩子这几千块钱的路费钱花呢？他们在这样的年纪里，不需要步履蹒跚地拿着一沓钞票，去超市换回一堆丰富的物品，他们需要的只是女儿温情的陪伴，是外孙在他们身边的叽叽喳喳。你给他们再多的钞票，也不及回去一趟，亲手做一口粥端给他们吃，亲手泡上一杯茶敬给他们喝，更具为人子女的本分和孝道。

回家，多么令人激动的字眼。结婚头两年的时候，因为还没有孩子，每年都能回去一次看望父母。两天两夜火车汽车的奔波劳累，在车子进站后与车窗外那两双翘首期盼的眼神相视之后，多么的不适都烟消云散了。这眼神中的思念与盼望，欢喜与期待，种在我的心底上，刻在我的骨子里。在拥挤的乘客中寻找一年都没有见到的女儿的面孔和眼神，他们是那样的精准无误。或许，这样的画面在他们的梦中已经演练了很多次吧！



去年的春节，我们一家三口回家过年。

“姥爷，姥姥！”

随着儿子的大声呼喊，爸爸妈妈应声小跑着开门迎接我们。两年不见，父母又显苍老，可眼睛里却是放着光彩，尽显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情不自禁地我去拥抱了爸爸和妈妈，在他们温暖的怀抱里，我又闻到了父母身上熟悉的味道，那是家的气息！进屋落座后是表达不尽的思念。在言语的倾诉之间，在泪光的闪烁之中，在眼睛贪婪的仔细打量之时，我发现，父母脸上又添了不少皱纹，两鬓又添了丝丝白发，父亲的步伐比原来又蹒跚了，母亲的牙齿又少了一颗！

一个月的朝夕相处，想多陪父亲说说话，想多为母亲分担一些家务，无奈习惯了东北冬季室内供暖的气候，已经不能适应中原没有供热的冷冷的房间，回去没几天就感冒了。吃了两天药没好使，又打了一个礼拜的点滴，还是咳嗽，鼻塞，流涕。紧接着是老公也感冒了，又是吃药又是打针，最后连儿子也没逃脱感冒困扰，只不过孩子抵抗力要好点，吃了几天药就没事了。

输液的诊所里，多的是父母陪着打针的孩子，可像我这么大的“孩子”，还有老父亲陪着的，是真的没有，我想不只是这个诊所，就是再多的诊所里，也很难有这样的情景吧！透过父亲时刻监视着点滴瓶里担心和心疼的眼睛，我仿佛看到了小的时候，父亲带我去看病的情景。那时候感冒没有打点滴的，顶多是臀部来上一针肌肉针。爸爸说我小时侯特别怕打针，只要知道要给我打针，一拐向去卫生所的方向就开始哭，趴在他的背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嚷着不去卫生所，不去打针。

真怀念父亲那时的怀抱，那怀里抱着的女儿，是多么的幸福和依恋他呀！看那时父亲的照片，175的个头，匀称的体型，俊秀的五官，标准的美男子，体格是那么的年轻健壮，眼神那么的刚毅有力！那时的他是我头上的天，是我背后靠着的那座山。如今的父亲，是走路都已经很费劲的老人，眼睛里是多年为我们姊妹操碎了心的沧桑。现在，应该是我为父亲撑起一片天的时候，应该是我来做父亲背后可以依靠的那座山！



接近年底的时候，父亲查出高血糖，尿蛋白两个加号，紧跟着血压也飚到200，大夫建议父亲住院系统治疗调理一段时间。住院十天的陪伴，让我这些年不能对父母的照顾有了些许的补偿，我尽心地做着一个女儿应该做到的一切，希望能够减少一点点心里的内疚。父亲脊椎管狭窄压迫下肢神经，引起下肢麻木，走路的时候感觉脚下无根，甚至在背后看起来有点跛脚的感觉，他走不了200米就得停下坐一会儿，或者站一会儿缓缓才能继续前行，上楼梯的时候腰部使不上劲，需要胳膊用力抓着楼梯扶手带动身体才能上去，每次父亲要迈台阶我都伸手去搀扶，每次他都推开我的手臂，果断拒绝，他说他自己能行。我知道，是父亲太要强了，他不愿给孩子们增添麻烦，在他能够独立完成的时候，他坚决自己去做。他还常常戏称，等到我躺床上动不了的时候，你们再来伺候我吧！

爸爸的玩笑话说归说，作为大女儿的我不得不考虑将来会发生的事情。如若真的像父亲说的那样有那么一天，我的儿子已经大了，不需要我再亲力亲为地照顾，女儿我定会舍弃一切前来尽孝！父亲是多么要强的一个人啊，记得我刚结婚的时候，他身体还是好好的，有了儿子之后，腿才刚感觉有点麻木的征兆。十年的时光，把一个铮铮铁骨的汉子变成了刚六十三岁就步履蹒跚的老人，想起来就心酸难过。父亲用他那宽大的肩膀，扛起了我们一家五口的城市生活，我们姊妹三个，没有扛过一天锄头，摸过一下镰刀，做过一次农活。爸爸常说，我小时候受过的苦，不会让我的三个孩子再走一遍，我要把你们生在养在城市里，给你们一个好的生活空间，和发展前途。父亲的腰是累坏的，是为了我们姊妹三个拼命赚钱落下的病根。

母亲，个头不高，不善言谈，勤快，善良，正直，少年时因家贫只念了一年小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认识几个极简单的汉字，基本属于文盲的行列。记忆中和母亲谈心的机会很少，她总是那样默默无闻的为这个家忙活着，付出着，一刻都停不下来。回家的日子里，就想帮她做一些家务，分担一些她的辛苦，可她不愿让我插手，她说这些都不算啥辛苦，她说她闲不住，只有做起事情来才觉得踏实，开心。我知道，哪有人天生就喜欢干活，这都是生活所迫，从小养成的勤劳品质，这都是母亲心疼她的女儿，不舍得和女儿短暂的相聚，还要让她受家务之累。



晚上十一点钟，昏黄的灯光下，母亲还在为几个月大的小侄子赶制过年穿的新棉衣。母亲没上过学但非常的聪明，从裁缝店里花钱绞过一次未满月婴儿棉衣的样本之后，她会根据小孩子一点点长大需要的尺寸，买来棉布，自己在家绞了做上。母亲眯着眼韧针的画面，左比量右思量的神情，依然清楚的印在我的脑海里。我捧着母亲冰凉的手，劝她不要做了，白天光线好的时候再做，她笑着说，你去睡吧，白天还有白天的事情，我把这一半做完就睡觉。母亲不知道是几点休息的，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一家人的早餐。

一个多月的时光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儿子开学的时候，又是一个无奈的离别。正月初八，妹妹因要上班，就和外甥女先回了南通。之后父母就计算着我们还能在家停留的天数，要返回黑龙江的前几天，就能从二老的表情中读出深深的不舍和伤感，还常常无意间听见父亲揪心的叹息。父母真的老了，和众多上了年纪的人一样，他们开始对子女有了心理的依赖，盼望着孩子们能经常回来看看他们，陪陪他们。这个时候的他们，有如孩童依恋父母那样依恋自己的孩子，又有成年人的思虑周全，尽量不拖累孩子发展的脚步。所以他们很矛盾，很痛苦，很无奈，很坚强。



晚上八点钟，弟弟开车送我们去火车站，这最后在家的一天，父亲强颜欢笑的眼睛里闪着的泪花，母亲默默无语的给我们整理行装。他们说时间过得怎么就这么快，感觉刚回来就要走了，下次回来又得两年之后了，听他们这样说，让我感到既自责又充满负罪感。我回来给父母带来了欢声笑语，心情愉悦；我离开让他们心碎欲裂，痛苦万分。这远嫁的女儿，真的是父母丢失的孩子吗？丢失了的孩子，再找到希望渺茫，到最后失去希望就不会有失望；可我这丢了女儿，一次次给了回来的希望，又一次次离开让他们失望。每每总让父母在希望与失望中煎熬着，我对二老有愧啊！

坐上车子回头望车外，父亲远远地站着不敢靠近车子，路灯下，寒风中父亲苍老的身影在微微晃动，我的泪水在眼眶里积蓄着。他想要看载着女儿离去的车子又不敢看的样子，真让人心疼，他背过脸去，悄悄抹泪的动作，让我心如刀割。母亲站在车旁，一遍遍看着车窗里面的我们，叮嘱弟弟开车要小心，路上注意安全。母亲柔弱的身躯，在我含着泪水的眼睛里显得越发单薄。车子缓缓离开，父亲母亲的身影越来越远，我在心里默默地说:再见，我的爸爸妈妈，你们要保重自己，女儿还会回来看你们的！很快父母的身影就被后面跟上的车辆挡住，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任凭泪水在脸上肆意狂奔，这是不舍和对不起！



爸爸妈妈，下辈子，我还要做你们的女儿。到时候，女儿一定嫁一个本地人，买一套在咱家附近的房子，早问安，道晚安，天天在你们眼前晃悠，以弥补今生欠你们的恩情！

又是一年春节时，愿远在家乡的父母身体安康，吉祥如意！笑口常开，事事顺心！女儿爱您们！女儿想念您们！



本栏编辑：马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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