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记忆”征文】金晓磊：旧时光里的老味道

作者简介：金晓磊，2009年毕业于齐齐哈尔大学人文学院历史学专业，现任教于泰来农场学校，并兼任泰来农场学校...

作者简介：金晓磊，2009年毕业于齐齐哈尔大学人文学院历史学专业，现任教于泰来农场学校，并兼任泰来农场学校新闻报道员，爱好文学与历史，广泛阅读，踏实坚韧，撰写的60多篇新闻稿件及文学作品发表在各网站。曾连续三次获得农场举行的演讲比赛第一、二名，连续三年获得农场“新闻报道先进个人”称号，荣获齐齐哈尔管理局优秀新闻报道员称号。

闲暇无事，翻看日历，原来中秋将至，望着那黑色帷幔上静静悬挂的上弦月，我似乎看到了不久后满月的皎洁光辉如画般在这同样黑暗的荧幕下渐渐的晕染。

翌日，我信步来到超市以打发我那无聊的闲暇时光，可那扑面而来的月饼似被巫师施了魔法般都从角落里、缝隙里挤了出来。玻璃柜里，展示台前，层层叠叠，如山般，又似一个个的精灵，脸上带着那渴望被买走的期盼神情，想到这里我不禁嗤笑出声。我无视周围那些陌生人的诧异目光，径自朝里面走去。待巡视一周后，我发现还是月饼的关注度最高，可怜那些依然美味的食品，由于中秋节的到来，都变得不受待见了。俗人一枚的我，结账前也挑选了两种口味的月饼带回家中。

说老实话，我这个人虽不怎么太爱吃甜食，但对于月饼这种外皮酥脆、内馅丰富的美食，我还是比较享受的。但是这刚刚被我请回家中的两盒月饼，味道还真是不敢恭维。也许是我久食人间烟火，味蕾也变得麻木了，只觉得桂花莲蓉甜的腻人，那五仁也不似当年香脆了。如今三十而立的我，远离家乡，旅居在外，每逢佳节倍思亲，珍馐美酒配佳肴，却怎么也尝不出当年家乡的味道，制作精美的月饼嚼在嘴里，却怎么也闻不出儿时母亲烤制出的香气。我放下手中的月饼，望着窗外如酒的夜色，仿佛醉意袭来，思绪也随着星空向旧时光里驶去。

在我的记忆里，家中有一台电烤箱，自我记事起，母亲就用它来烤制一些面包、蛋糕之类的点心，以贴补家用。由于母亲烘焙技艺高超，再加上实惠的价格，光临的顾客还真不少，母亲有时忙不开，就把我这个围着烤箱转的馋丫头充当免费的临时工，帮着称量、装袋、打包，由于训练有素，手法也很自然的变得利落纯熟。熟练贵熟练，但是我最愿意帮的还是准备月饼馅料，烤制月饼的忙。

每当中秋的前一个星期，母亲便忙着做烤制月饼的准备工作了：开始购买做月饼面皮和内馅的材料。母亲购买食材，必要走上三五家商店，从十余种花生、芝麻中挑选出她最满意的那一种。那时总觉得这个过程既漫长又无聊，后来，渐渐长大，我才明白这不仅仅是挑选食材，也许这便是母亲的处世之道。月饼的馅料有多种，但是母亲只做一种，那就是五仁馅的。母亲常说：人生就像这五仁馅的月饼，外表看去与其他月饼并无差异，但咬上一口就会品尝到杏仁的苦、麻仁的甜、花生的香、桃仁的涩，还有青红丝的酸，人生百味尽在其中，也正是这样的人生才是完整的人生，毫无遗憾的人生了。儿时听母亲说这些话总觉得深奥难懂，渐渐品味人生百味的我，现在想想母亲的话还真是恰如其分。

也许你认为月饼的馅料备好了，月饼的制作就完成了一半，其实不然，月饼皮的制作才真正考验人的手艺。那水、面、糖、油的比例非常重要，稍不留神就功亏一篑了，母亲对比例的把握可算是游刃有余了，儿时的我总是踩着板凳，爬上案板，用手在母亲正在省发的面团上按上一按，那亮黄的色泽，柔软的手感，至今都记忆深刻。我把按过面团的手指放进嘴里，用舌尖一舔，真是香香甜甜的。当然这种场面我是一定不会让母亲看到的。当面省好后，母亲便拿来拌好的馅料和模具开始包月饼了。每当我听到月饼生坯从模具中磕出而撞击案板发出的清脆的啪啪声时，我就会异常兴奋，仿若听到了人间少有的天籁之音一般，因为这距离那芳香诱人的月饼出炉仅一步之遥了。母亲在做好的月饼生坯上均匀涂抹一层蛋液后，就把这些生坯放入烤箱，等待着炙热的炉火激发出面粉与馅料的香气。此时的我变得更加兴奋了，我开始了焦急的等待，等待那烤箱门拉开的那一瞬间，香浓的热气喷涌而出，等待那滚熟的月饼透着焦香，顶着红扑扑的小脸儿对着我咧嘴笑，等待那酥脆的月饼入口的一刹那迸发出的美妙滋味……。此时的我，口中好似真的尝到了母亲所烤制的月饼的味道，脑海中也浮现出了母亲的眯着眼的笑脸。

月光如洗，略显微凉，但我心却温暖如常。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品尝着每个灯下烟火的味道。

华年似水，不经意间，那过往的一切都已成为了凡尘往事。已经成熟的我，学习工作在外，与母亲团聚的机会也日益减少了。母亲为了能让我尝到她亲手做的月饼，便会把中秋未到便赶制出的或者是中秋已过还剩下的月饼小心的保存起来，等待国庆回家的我来品尝。我很是佩服母亲储存食物的方法，无论何时那月饼吃起来也是同新出炉的一样酥脆香甜，因为那是母亲的心。

如今，母亲即将步入耳顺之年，常年独居在家，那台饱含童年美味的烤箱早已被束之高阁，尘封了起来。每次回家，我都会掀开上面的白色纱帘，用指尖慢慢的感受着烤箱里散发出的原始的诱人味道，它渗透肌肤，穿过指尖，跟随血液涌动的节奏流入心底，就连那老旧的电烤箱也沉入心灵湖底，只是时而还能荡起淡淡涟漪。

夜已深沉，那将满的皎白明月折射出清冷的光，散落进阳台，似雾气般蒸腾开来，就连那吃剩的半块月饼也被月色笼罩，周身泛起了白光。我拿起月饼慢慢的咬上一口，细细地咀嚼，仿佛又尝到了杏仁的苦，花生的香甜，我又想起了母亲的话，这就是人生百味了，它回荡在口中，沉淀在心中，千回百转，那熟悉的香气在旧时光里便成为了永远无法代替的古老味道，永不消散，直至生命的终点。在斑斓的夜里回眸时，也许你会看到曾经的一切早已成了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