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静芬散文 如菊女人

握一盏淡淡清茶坐在家中，欣赏花篮里一朵朵菊如欣赏一个个如菊的女友，我的心情是晴朗明亮的天空，没有冬日的阴郁和寒冷。...





一直奇怪，从花市上买回的玫瑰花蕾，插在清水瓶里，不曾开放，没几日便萎了，每每如此。康乃馨的花期倒长，盛开着并且徐徐美丽一个星期，然后花瓣微倦，渐渐枯黄。而花期最长的是菊，无论红、黄、白、绿、紫、金盏，在花瓶里艳艳挺立着，灿烂时间长达半个多月。

春节前，想自己动手插一篮花，让新春的家中多添一点喜气。逛花市时，面对突然暴涨的花价，吐出的舌头缩不回：高档花中，红掌50元，天堂鸟80元；常买的几色花里，康乃馨3元，玫瑰5元。每一枝花的价都令我心惊，遂拉了女友转身走，到菜市场买菊去。

各色菊刚从枝上剪下，插在清水桶里，一满桶一满桶摆在菜市场一隅。对菊，我了解不多，只是从书本上知道，菊有2000多个品种，其中，大朵菊花径盈尺，小朵豆菊花径不过一二厘米；而各色菊的名字却好听，呼起来时，仅听名儿就能想象盛开时花色的美丽：都胜、金芍药、一团雪、白褒姒、紫罗伞、碧江霞、美人红、醉杨妃……



掏了18元钱，抱一大把菊回家，花拥在怀里，清逸的菊香浴在身上，心情格外好。找出储藏间里闲置一旁的花篮、花泥，一枝一枝修剪，一枝一枝插，插好一篮后，放在客厅，唤家人欣赏。家人说，菊应该参差插在瓶里，没想到，单纯的各色菊能够被你插得这么悦目，倒少见，不禁得意起自己的插花技术。

一直喜欢菊，既缘于菊的价廉，也缘于菊的花期长，更主要是缘于菊的品格。在我的意识中，花如女人，各色花各有姿色，各有芳香，各种女人也是同理。红玫瑰娇媚，刚从枝上剪下时，像极青春初长的女孩儿，盈盈欲滴的脸未语先红；经过一两夜清水浸润，早上八九点，凤眼半启，便宛若初谙情事的女孩；而到了完全开放时分，便是热烈专注的情人了。我感觉，黄色是明丽万分的，黄玫瑰不例外。花蕾时期，黄玫瑰像一位内心深处对世间功名利禄、欲望、诱惑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脸上只表露出什么也不太在乎的妇人；然而，适时适地，潜在的激情被激活，一个瞬间，花骨朵儿无遮无挡，花瓣儿彻底开放，把整个生命都献出，还唯恐贡献不够似的。在这点上，黄玫瑰和昙应该是一类的。昙的灿烂在夜深，极短暂，于众人皆睡我独醒时刻，把一生所有美丽都集中在那么一两个钟头里，拚全部生命力让自己成就一种完全绽放。而康乃馨则如一位富有母爱的女人，宽厚、温和，它的美，不艳俗不招展，细细体会时，就如偎在母亲怀里，母亲的手轻抚过额头，有无限温柔、平和、平静。



在我的心里，始终认为，“季秋之月，鞠有黄华”的菊，是如那些平凡、平淡、最具中国传统的女人。这种女人，在多么贫瘠的土地上、多么寒凉的气候里都能好好生存，并且勇敢肩负起作为一个女人的所有职责。这种女人，我结识的太多。在农村，像我外婆、舅母那类老一辈守旧的女人，她们勤劳勤俭，任劳任怨，孝顺公婆，养育儿女，她们没读过几天书，所识文字不多，但在她们所识不多的字词中，有“利人”、“克己”二词，却绝对没有“为己”二字。在城市，我的那个内心有无限的情感伤痛、却坚信面包会有爱情会如约而来的痴女友，那个事业上失意落魄、但整日里笑逐颜开自寻快乐的傻女孩，那个衣裳光鲜、抱着孩子在街角大大方方解怀奶孩子的年轻妈妈，那个下岗了又再就业、不舍吃下午间工作餐碗里的一枚卤鸡蛋而偷偷带回作为拮据家中孩子的营养品的中年妇人……不都是如菊的女人吗！



杜甫说：“菊花如志士，过时有余香。”菊的可爱可贵不仅在于它的美丽，更在于它的傲雪凌霜、百折不绕。菊的这种品格，实在令我心仪和欣赏。我常常觉得，在我交往的女朋友中，只有如菊的女朋友能够让我在心怀痛苦之时破涕为笑，开朗起来，并且彼此互为激励。与这类女人相处，能够使人学会坚韧、坚忍、坚强，并且在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时泰然自若；而这种坚韧、坚忍、坚强和泰然自若的个性，实在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应该拥有的性格特点。

菊如女人，女人如菊。握一盏淡淡清茶坐在家中，欣赏花篮里一朵朵菊如欣赏一个个如菊的女友，我的心情是晴朗明亮的天空，没有冬日的阴郁和寒冷。



（图片来源于网络。）

黄静芬，媒体人，现居厦门。

作品入选多种选本，入选苏教版中学课外阅读教材，成为多家名校高三联考语文试题，多次获得福建省优秀文学作品奖、厦门市优秀文学作品奖等多种文学奖以及各级各类报纸副刊作品奖。

著有诗集《午夜的昙》《穿越我身体的花香》，散文集《青山看不厌》、情感随笔集《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拥抱你》，非虚构纪实文学《新男女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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