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什杂锦 被围观的铺子
文/刘映呈
街上人头攒动，左左右右不断地更新着各式各样的面孔——喜怒哀乐、嫩旧不一、干净肮脏。有些人在大笑；有些人在电话里吵架；有些叛逆的男生往这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开来摩托，拼命喊着“来！让一让，让一让啊。”有带着三个孩子的妈妈——左手抱一个最小的，右手拉一个可以走的，身后跟一个已经和她一样高的大女儿；有一群身穿着白色裤袜、五颜六色的裙子的少女蹲在小饰品地摊面前仔细而费劲地挑选；有为了用十五块钱买五对袜子不停在跟老板讲价的妇女，身旁抱着哭哭啼啼的婴儿的丈夫却满面的不知所措；有脚穿着拖鞋、头发乱蓬蓬的老头，他手拎一袋东西并一边走一边吃着煎饼；有为了给女朋友买到心仪的面具而跑上跑下的男生，当迷迷糊糊的他第二次问到眼前这个老板娘时，老板娘没等他解释完就速速变为一脸的嫌弃并厌恶地说：“没没没。”
天气暖和得开始热了，那些穿着大衣的人开始躁动起来，生意火辣的店铺的老板脱得上身只剩下短袖，街上那些一堆堆的垃圾开始发臭，就像香味浓郁的花丛散发着连绵不绝的气味，人们下意识地离那地远远的，就像人们下意识离香味飘扬的花丛近近的。
当我发现他时不时瞅着斜对面的一家小铺子看时，这么来我对他产生一种共同感——我也观察了那家铺子很久了。
这家铺子多次被人群围住，像是花丛被围观。街上的很多人想必都会多看几眼这家铺子吧，或者干脆走上来瞧瞧有什么新奇的玩意。我就像一只跟风蜜蜂一样，走上前去并观察了铺子很久，可是后来我被人群挤了出来，只能尴尬地站在一旁继续观看，不经意间我的目光碰到了抽烟老板的视线，他朝我和善地笑了笑。
一刻钟过去了，我依然是拎着一袋东西在那家总是被围观的铺子旁站着，后来满心疑问的我，只能尽量挤在铺子的老板的身旁，观察着人们的围观。这时我用余光看见，抽烟老板当心地看了看我，可是好奇的我把这个眼神随手扔了，继续在围观人群中战斗。
铺子老板长得白白胖胖的，身高大约一米七，尖尖的鼻子上挂着一副眼镜，站在他身旁的我发现那是高度近视。当看到他第一眼就容易把他列为——成天在家里除了吃睡拉之外就是看书的那种人，但是仔细发现他的双眼里却充满着浑浊之气。另外，有一点值得注意，就是胖胖乎乎的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肉，如果你只看他脸的话，你就很有可能觉得他这人很瘦。但是坦白说，站在他身旁的我，能看到他身体上肥肉的抖动，让我在暖和的阳光下一阵毛骨悚然，因为我感觉他像是一只肥猪和猛虎的杂种。
看了半天的我，终于把这铺子的经营项目看懂了，原来那肥猛老板卖的是活动，本质上可以列为“彩票”类，因为活动的赢输全取决于那抽到号码的好坏。
眼下肥猛老板在跟两个顾客在玩活动，剩余的一大堆全在看热闹，包括我。左边的顾客一副农民伯伯的面孔，眉目间似乎在说——我输了的话，你们大伙都对不起我，你们都没大米吃。右边的顾客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活动中的第一环节已经输了，他小心翼翼地在抽第二个号码。
左边的顾客看来还真像是广大农民的代表人物，大米可是关乎到人们的生存啊，所以他后面也理所当然地赢了，获得了活动中的奖品——平板电脑。但是这个因果真的成立吗？人们不知道，只知道他真的用一点点钱就拿到了平板电脑。
相比左边的顾客，右边的小伙子就可怜多了。他一副踏踏实实的面容，却参加了这种活动，而且还没搞懂就因为一大段道德言论——“你是个成年男子就要说到做到”、“今天大伙都看着呢，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参加了第一项活动了，就因为输了第一项就放弃了第二项吗？难道你就不想试试拿到平板电脑吗？”、“大男人，拿出了一点气魄来！”······他选择继续在活动中挣扎。在大伙一双双目光看着的情况下，他的脸从自然的红润变得不自然的尴尬红。他双手拿着钱包在犹豫，手有些颤颤巍巍的，心里似乎在思量些什么。
“你真的要拿出钱来吗？”我说了一句只打算给自己听的话，但是肥猛老板却耳灵地听见了，接着就盯了我一眼，我也礼貌性地回盯了他一眼。
然后我听到在我身后的一位男子小声地说：“一看就是要栽倒的了。”显然，肥猛老板是能听到的，可是他并没有丢给那男子一个“盯着的”眼神，而是给了他一个警惕性的目光。我瞬间感觉这里面一定有蹊跷有问题。
可是这时早就晚了，那刚刚还在犹豫的顾客拿出了他钱包里的仅剩的八张百元大钞，然后还没等钱完全离开钱包时，那肥猛老板就立即拿过了那些钱，动作中带着些“抢”的味道，满是口水的嘴里吐出一句有力的话：“是个成年人，就要做到。”
交了八张红太阳，老板告诉小伙子有两次抽奖的机会，然后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两次抽奖没了，八百块没了，平板电脑也没拿到了，因为他输了，他的脸似乎是更红了——越来越红，他红着脸离开了。
我看着他那消瘦凄清的身影越来越小，想着他那红彤彤的面孔到底有几分是因为钱与后悔，有几分是因为自己的无助，那剩下那几分呢？当我想着这些的时候，一份残忍砸在我的心上，我应该去帮他的。顿时间，我的脸也渐渐红了。
在我慢慢把视线拉回来时，我发现抽烟老板正在看着那小伙子，他的脸上诉说着无奈，还带着一种爱莫能助的情绪。
他知道什么？我很好奇。我走到抽烟老板的铺子前，看着那个活动铺子问道：
“老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什么知道些什么啊？”
“那个铺子是骗人的，你不觉得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喔，只知道这几天来他们都在这里。”老板一面欲说还休的样子，言语间似乎在隐藏着什么。
对话结束，我决定去跟踪那几个拿着平板电脑离开的人。
在跟踪中，我发现，那些在活动中获得奖品的人都是肥猛老板的合伙人，他们在拿着奖品离开一段时间后，就会拿着平板电脑回到铺子来补充后台能量。我把这些告诉抽烟老板后，他却平静地劝告我：“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好，不然后果会很难受的。”那种语气，像是在说他自己的经历一般。
“为什么啊？难道就看着一个个人被骗吗？”
“没有为什么，反正做一位发声者是需要代价的，还是小心为好。”抽烟老板又是一句平静的劝告。
对话结束，我带着疑问慢慢地走着，不久后我回头看见——抽烟老板递给了肥猛老板一瓶饮料，而我心头的雾水越来沉重。再后来我发现有人跟踪我，身手敏捷的我一下子就确认到跟踪者就是活动铺子的合伙人之一，后来我躲开了跟踪。可是这时的我，脚步却变得越来越沉重，往西走的太阳也特别地惹人心烦。
当我站在高处时，阳光打在那条乱七八糟的街道上，跃入眼帘的是众人围观的铺子，眼睛一阵扎痛。街道上还是有很多的小孩老人、年轻男女······那么，下一个受骗的人是其中的哪个呢？或者说，下一个发现受骗的人是其中的哪个呢？
文章撰写 | 刘映呈
微信排版 | 陈如冰
图片来源 |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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