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没有上帝的人为何不幸？帕斯卡尔《思想录》摘录（一）

《思想录》一书集中反映了帕斯卡尔的神学和哲学思想，对于无神论者，可以在帕斯卡尔的字里行间寻找自己生活的影子。笔者今天先就第二部分“没有上帝的人的不幸”作了一些摘录。...

布莱兹·帕斯卡尔法国数学家、物理学家、哲学家、散文家。他自幼聪颖，12岁开始学习几何，即通读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并掌握了它。他在理论科学和实验科学两方面都做出了巨大贡献。他还创制了世界上第一台计算机，制作了水银气压计。他同时还是概率论的创立人之一。

我们的天性在于行动；完全的静止就是死亡。厌倦。——对一个人来说最无法忍受的是处于完全的静止休息当中，没有激情，无所事事，没有方向，没有思考。这时，他会感觉自己的没用、孤独、不协调、软弱和空虚。这将立刻在他的心灵深处产生出厌倦、忧郁、悲伤、烦躁、苦恼和绝望。（拉·布鲁意叶《人论》：“人有时候好像是支撑不了他自己：抑郁和寂寞苦恼着他，把他投入琐碎的恐惧之中，投入虚幻的恐怖之中；这时候可能临头的最微笑的不幸也会让他对自己感到厌倦”）……因此，人类十分喜欢噪音和骚乱；因此坐牢成了一种非常可怕的惩罚；因此，孤独的快乐成了一件不可理解的事情……他们有一种神秘的本能推动他们去追求欢乐和外在的征服，这来自于他们对不幸的不断的抱怨情绪。他们还有另一种神秘的本能，即我们原始天性的伟大的残留物，指导他们现实的幸福只存在于安宁中，而不是存在于骚动中。而这两种相反的本能在他们内心深处形成一种混淆的想法，它隐藏在他们灵魂的深处，煽动他们通过刺激去追求安宁。

……因此，整个人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人类与困难斗争来追求安宁；当我们战胜了困难，安宁又变得无法忍受。因为我们要么想着我们所有的不幸，要么想着威胁我们的事情。而且即使我们看到自己在所有的方面都足够的保障，厌倦由于它自己天然的根基也不会不从内心的深处出现，并以它的毒害来充满我们的思维。

西蜀按：这几段话实际上指出了人类具有的两种天性，一种是迫使我们远离安宁、追求外界刺激的“非理性”（兽性）的天性，另一种是促使我们去寻求安宁生活的“理性”的天性。这两种天性共同作用于人的一生，使得人们在追求安宁生活的过程中不断地寻求外界刺激。比如我们常常会看见有人不停地、拼命地挣钱，却始终无法过上自己理想中安宁的生活，便是因为这个缘故。消遣。——是不是这高贵的尊严本身不足够伟大，以使拥有它的人通过纯粹的思考“他到底是什么”而获得幸福？他一定要像平凡的人一样从这种思考中转移出来吗？……让我们做一个测试：让我们使国王独自一个人自由彻底地反思自己，没有任何感官上的满足，没有任何精神上的慰藉，没有任何交往，我们将会看到没有任何消遣的过往只是一个充满痛苦的人。所以，人类小心翼翼地避免这点，所以在过往的身边总有一大堆的人，他们负责使消遣紧接着公事，他们时时刻刻地关注着国王的空闲时间，以给他提供欢乐和游戏，从而使国王不会有空闲来痛苦。事实上，国王被许许多多的人围绕着，这些人用尽心力去关注着不让国王有独处的机会而陷入到反思自己的状态中去。因为这些十分清楚，尽管他是国王，如果他反思他自身，也同样将感觉到痛苦。……为了幸福，人类最好对自己保持无知？人类显然是为思想而存在的。这是他全部的尊严和他全部的价值；他的全部责任就在于思考他应该思考的。如今，思想的顺序从他自身开始，从他的创造者和他的归宿开始。

现在，世人都在思考什么呢？世人们只想着跳舞、弹奏琵琶、唱歌、作诗、赌博、争斗、当国王，等等，从来不去思考什么是做国王，什么是做人。……但若取消了消遣，你将会看到他们（指年轻人）因为疲倦而枯萎。这时他们会感觉到他们的空虚但却不了解它；因为当人们陷入思考自己时就会处于难以忍受的悲伤中，况且没有任何消遣，这确实是非常不幸的。

西蜀按：这几段话实际上是解释了人类为什么喜欢各种“消遣”——在消遣中我们可以暂时逃离对自身的思考而获得短暂的快乐，因为对自身的反思（自我的认知）容易使人们意识到自己的各种陋习和不足，使人们意识到人类自身的不幸（比如有限的理性）——所以帕斯卡尔才反问“为了幸福人类最好对自己保持无知？”。帕斯卡尔当然是否认了这种无知的幸福，认为它并不是真正的幸福，反倒是我们最大的悲哀（用无知掩盖悲痛），而真正的幸福在于关注自己（反思自己），理解人类的不幸（比如无法拥有最完美的品德）。

娱乐。——人类既然没有能力去反抗死亡、悲惨、无知，他们就把娱乐装进脑海中，为了根本不去想这些而获得幸福。尽管有这些悲惨，人类还是希望能够幸福，也只渴望能幸福，而非渴望不幸福。但他该如何开始使自己幸福呢？为了幸福，他必须使自己不朽；但没有什么是不朽的，所以他就阻止自己去想到死亡。（拉·布鲁意叶《人论》：“死亡只不过到来一次，但在一生之中却无时不刻不使人感到它；理解死亡要比忍受死亡更艰巨得多。”）娱乐。——如果人是幸福的，那么他的注意力被转移得越少，就越幸福，正如圣人和上帝那样。——是的；但通过转移注意力而产生娱乐的能力，难道不是幸福吗？——不，因为那是来自其他地方，来自外界的，因为它是依赖性的，并且可能遭受成千上万的意外的干扰，造成不可避免的痛苦。

西蜀按：笔者认为第一句中“人是幸福的”指的是“人关注自己和上帝是幸福的”，人们通过娱乐的方式来避免使自己关注和反思自己，这时候的“快乐”来自于外界事物（某种娱乐方式）。这实际上指出了快乐的两个来源：外界和自身，前者是不稳定的，快乐便是暂时的，后者是稳定了，快乐便是永恒的。悲痛。——唯一能够安慰我们的悲痛的事情就是消遣。尽管这是我们最大的悲哀。因为它极大地阻止我们反思我们自己，并使我们不知不觉地堕落。没有消遣，我们将处于厌倦的状态，这种厌倦将激励我们去追逐一种逃脱它的更为牢固的方式。消遣使我们快乐，使我们不知不觉地走向死亡。

西蜀按：笔者窃以为，帕斯卡尔所谓的“没有上帝的人的不幸”指的是那些表面上通过各种娱乐活动获得了暂时的快乐，实际上是用无知掩盖了认识人类自身缺陷与不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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