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边,有一方菜园子

 

在海边,有一方菜园子,面朝大海,一年四季菜花开。...



在海边,有一方菜园子,面朝大海,一年四季菜花开。

从北方归来,飞奔到菜园。推开柴扉,生菜、白菜、蒜苗、小白菜、白萝卜、茼蒿、番薯叶……争先恐后地生长着,嫩嫩的,绿绿的。一畦畦菜地,被柔软的绿,热烈的绿,熙熙攘攘地挤满了,如一泓绿水,涨满了陂塘,洇染眼帘,洗净来自华北的灰尘和雾霾。我在菜园里慢慢地走着,走在绿之间,我变成了绿,绿化成了我。

清晨,我拎起竹篓去摘菜,在绵绵阴雨中,心中那半亩方塘,早已徘徊着天光和云影。踩在青草上,足底的鞋任由野花去穿缀。在南方的冬季,草还是绿的,野花依旧怒放着,漫山遍野。远处,黄牛低着头在悠然地吃草。晶莹剔透的雨水匍匐在菜叶上,一阵风吹过,吹落了满地的珍珠。我拔起两行生菜,将根摘掉,放在竹篓里。不蘸黄豆酱,不夹在烧饼里,撒些蚝油或小炒,或油泼,同样清脆爽口。
我拔起一把水嫩嫩的蒜苗,打算做一道蒜苗炒肉片,或蒜苗炒鱿鱼丝,或蒜苗炒螺肉……一道道独具海岛风情的小炒,弥漫着纯正浓郁的蒜香。那些吃不完的蒜苗,放在坛子里腌着,煎一锅海鱼时,抓一把撒在锅里。葱、蒜、韭,李渔说:“一生绝三物不食……蒜则永禁弗食;葱虽弗食,然亦听作调和;韭则禁其终而不禁其始,芽之初发,非特不臭,且具清香,是其孩提之心之未变也。”然而,我却一生偏爱此三物,蒜乃最爱,何况蒜苗?
在海边,有一方菜园子。在菜园旁的草地挖了两个坑,雨水积在坑里。菜园里放一个水瓢、一把用椰子壳做成的长木勺,一个水桶,还有一个喷枪。在晴天,菜园里摇漾着淡淡的阳光,野花白,菜花黄,蝶儿舞,蜂儿忙。
我提起水桶,到坑边舀水,将水喷向了菜园。不喷农药,用树枝捉虫子。那些丰满的虫子,它们啃掉了白菜心,茂盛的菜叶也被伤害得千疮百孔,只剩下光秃秃的白菜帮子。我拔掉了被虫子吃光叶子的白菜,拿回家,洗净,炒了一大盘。这些有机白菜,没用农药来装扮自己的脸,即使伤痕累累,历尽沧桑,骨头仍凛然挺立着,血液里流淌的是最真、最甜、最纯的滋味。很久没品尝到那么纯正的滋味了。
在城市里长大的一位朋友告诉我,她所向往的生活,就是拥有一方庭院、一畦菜园子,再养一群鸡鸭。我带着城里的友人来到海边的菜园子,在他们向往的诗和远方里,拿出手机,播放了《拔萝卜》这首儿歌,在欢快的旋律中,陪着友人欢欢喜喜地拔萝卜。萝卜和葱蒜不一样,生时有一股难闻的味道,煮熟了就变得清香了。日久见人心,有些人就像这些萝卜,刚遇上时看起来像一个小人,相处久了才知道原来是君子,时间会慢慢地呈现他们的韵味、涵养和真性情。和友人的情谊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初见时是冤家,熟悉后竟成为惺惺相惜的挚友。城里人不缺大鱼大肉,缺的是健康有机的蔬菜。饭桌上,友人的筷子专情于那盘萝卜和青菜,如同我小时候对肉的钟情和渴盼。
大海,浪花在翻卷,音乐的银钟,借由海风缓缓传来。我倚在海风中,坐在田间的小路上,拿起姜子牙的那根直钩的钓竿,在菜园这泓绿水里,垂钓那份失去已久的闲情。在海边,那方菜园里,日子在缓慢地流淌,像一钵黄金,在绿色简朴的生活中闪烁着旧王族的光耀。我起身,踩着王摩诘的辋川和终南别业,抖落了内心的躁动和世间的喧嚣。

2017年2月18日夜晚   写于海岛书房
作者简介
黄才连 自由写作者,坚持以我笔写我见、我感、我思。生于祖国大陆最南端的广东徐闻,现漂于北京。北京印刷学院编辑出版学专业毕业,曾当过图书编辑,兴趣广泛,热爱写作、阅读、文学、音乐、电影、旅行、禅修、户外运动等,正走向文学和艺术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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