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我大夏》:卷二 花农?空灯 009 花农?空灯(4)

 

------卷二 花农?空灯 009 花农?空灯(4)------



丁老将军弑君虽不成,仍让小满有痛哭的喜悦,茫茫人海,竟有人和他一样,对龙椅上的人恨之入骨。他急于找人分享这饱含辛酸的欣慰,一刻都坐不住。可是,找谁呢,惟有路远航。

小院子离柳府很近,拐几条街就到。路远航一见换回少年装束的小满分外亲切,一头扎进他胸口喊公公公公,小满亲亲路远航,鲁老太瞧了瞧他,和邓老太说:“像不像个俊俏的后生哥?”

是后生哥啊,宋小满说:“走夜路,男装方便。”

邓老太说,官兵和前几次一样,还是在查出逃的宫女,侍卫或宦官,以及一个小孩子,小满抱着路远航沉思,看起来,恒昀误会丁老将军和路远航有关联。他把路远航抱到另一间屋,为老将军烧了纸,上了三炷香,两人一起磕三个头,路远航舔着他带来的芒果干问:“公公,是谁?”

小满倒酒喝,满满一碗下去:“航儿,你要记住丁至南这个名字,他是大英雄,卒于明诚九年冬月初九。”

路远航不懂,但有一天他会懂。小满哄睡了他,在房间里坐了好久。天地虽大,能说一说话的,竟只剩怀中呀呀学语的稚童。皇叔恒昀的狼子野心,摧毁了宋小满至为珍惜的一切……近乎是一切。

若叶海冲早不在了,那便是一切了。

又落起了雪,极冷,小满换回女装,奔跑着回柳府。恒昀遇刺,他们愈加迫切想揪出漏网之鱼,风声只会更紧,柳府为他树立了最好的屏障,唔,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妾。

官兵来查线索,问起有没有可疑人员,六少爷说,柳夫人私底下跟他娘亲四姨娘抱怨,真想把小满推出去交差,眼不见为净。小满哈哈笑:“她们不会心软了吧?”

“占不着便宜啊。”六少爷故作老成地叹口气,“你真有问题,柳家就完蛋了;你没问题,却被送走了,张二婶闹到官府去,柳家就犯了欺君之罪,也完蛋了。”

小满愉快得很,回屋睡觉时,他先去看柳老爷,却听到里头有人在争吵,他疾步进去,二少爷倏地站起,一口饮尽杯中酒,取了大氅往外走,带得一阵风起,烛火暗了一暗。小满连忙去看柳老爷,柳老爷怒容满面,把头侧向一旁。

二少爷怒气冲冲,摔门而出,小满似乎听到他咕哝了一句:“各扫门前雪。”不及多想,追了上去。

二少爷走得极快,扬手将细长的玛瑙杯砸向墙壁,清冽的脆响。小满在他身后说:“你父亲纵然千错万错,又能活几天呢,你不能让让他吗,顺着他的话敷衍敷衍,就那么难?”

二少爷拢起氅袍披了,回向小满,眼眸中冷冷冥冥,整个人都散发着余怒未消的气息:“还有呢?”

小满絮絮叨叨又说了些劝解的话,二少爷不置可否,皱眉听完,斜眼看他,声音一低:“自作聪明。”

小满讨了个没趣,回屋在柳老爷床边坐了坐,想象那锦衣少年和老父亲独处,在暗淡的烛光下想了些童年欢笑,但老父亲一醒,便只剩针锋相对,寸土不让。小满知道柳老爷没睡着,悄声说:“他发完火就后悔了。”

柳老爷不说话,如死亡般沉寂。小满也不说话了,回外屋合衣睡了。

各扫门前雪。二少爷没说错,小满翻了个身,凉薄吗,你想想,场面冷寂寂的,很好看呢。







隔天一大早,大少爷来了,素衣飘扬,望住小满说:“父亲这几日状况颇差,要劳烦五娘了。”

柳老爷大限将至,小满也有预感,点了点头。大少爷对着柳老爷古井不波的脸说了句:“父亲,我晚上再来。”携了六少爷的手就走,小满坐到柳老爷床畔,帮他舒活筋骨。

屋内没动静了,小满向窗外望去,清冷的庭院里,大少爷静静地回望着他,面容像被窗棂一格格地割裂,眼角眉梢俱是痛苦。他秘而不宣的痛苦,究竟所为何事?小满兀自揣测,稍稍分神,柳老爷冷不防睁眼,诡异一笑:“你们一个二个的,在打什么主意,我都知道。”

小满一愕,柳老爷在和他说话?但一望,柳老爷混浊的眼睛像穿透了他,落在某处不可名状的所在。未等他回答,柳老爷已疲倦地合上眼,再度陷入昏沉沉。小满握着柳老爷的手顿住,这老人是恨的,恨这不能自主的肉身,恨这惺惺作态的所有人,他们都盼着他死,但他偏要忍痛死撑,不教他们那么快就如愿以偿。

大宅门人心晦暗,超过了小满在禁宫十年所见。小满明白,进宫后,被皇后挑了去,是生命中的大幸。

才七岁,不懂事,对净身没概念,也体会不到残缺啊悲凉啊孤伶什么的,小满只晓得很痛。痛完了被禁宫的亭台水榭扯去了目光,一双眼睛骨碌碌看个没够。皇后驾到,众人都趴着,大气不敢出,小满不怕,眼角那么一瞟啊,就望见皇后的鞋头,墨绿色的荷叶,好看。再朝上,是深绿的裙摆,用银丝线绣了小朵的山茶花。

吃了好多苦,才熬到快有口饱饭吃的时候了,一定要把宫里的事都记在心里,将来好说给叶海冲听。宋小满想,他比我结实,我都活着,他也饿不死的。

那一天,他饿得连哭的力气都没了,叶海冲去给他找吃的,千叮万嘱让他乖乖地猫在背风的山坡,哪儿都别去。他都点了头,但来了个人说:“半里地外,有钱的老爷在施粥,你怎么还不去?小孩子能额外领到两个烧饼呢。”

两个烧饼!和叶海冲一人一个,又能活几天了!

宋小满说:“你快去,我要等我哥,他也是小孩子,我们就有四个烧饼了,分你一个。”那个人抱起他就跑,急得不得了,“去晚了就没了!能抢两个是两个!”

洒了芝麻的!香!宋小满没吃上。从这家卖到那家,从半小袋高粱米到两吊钱,他被转了几趟手,进了皇宫。芝麻烧饼还是没吃上,但西葫芦饺子管饱,他喜出望外。皇后连鞋子都穿得阔气,她每顿都吃些什么呢?宋小满把眼睛一点一点往上抬,抬啊抬,抬啊抬,冷不防听到皇后柔和的声音:“那小孩儿,过来。”

小孩儿宋小满穿宫里分配的小短褂,白白的脸,小尖下巴,眼珠子黑溜溜的,用宫女碧螺的话说:“就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小娃娃,跟寿星图的仙童一模一样,一笑一开花。”想想又说,“就是太瘦了,是仙鹤变来的吧?”

十多年后,小满翻看大少爷画的仙鹤时,碧螺的话又回响在耳边。他管碧螺叫姑姑的,碧螺姑姑,兴许真是你说的,白胡子老头儿折梅为妻,化鹤为子,深山就不那么寂寞了吧。

书房里墨迹未干的画作,是大少爷的梅妻鹤子吗?这深宅大院,也令他感觉寂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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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花农?空灯 010 花农?空灯(5)------

柳老爷的状况已很糟糕了,小满守到后半夜才去睡。但睡得不安生,披衣去看他,藉了蒙蒙天光,看到床前坐了一个人。

二少爷双手合拢,把父亲的手攥在手心,一言不发地枯坐。小满挨着他身侧坐了,一同注视着柳老爷的睡容,并无交谈。过了许久,天大亮了,柳老爷睁开眼,小满和他互相凝视着,心里都明白,他将走向死亡。

“爹爹,爹爹。”在二少爷如孩童般的轻唤中,柳老爷撒手西去,未留遗言。两天前,他胸有成竹地看定小满,阴测测地笑,“你失望了吗?”此后他再无任何言语,至死都未说出另外几处家产的秘密。

二少爷点亮了一排蜡烛,照在柳老爷脸上。他白天瞧出柳老爷面色不对,母亲临终时也是那个样子的,心知父亲的大限到了。小满将灯芯拨得更亮,二少爷使他意外,他不无情,最少,在黑暗中陪伴柳老爷度过最后辰光的人是他,而不是那些礼数做足的妻妾子女。

烛火映照,犹如白云幻梦。二少爷拿起火石,一次次击出轻响,望向小满:“那边是黑的,他会怕。”

这走马章台的风流客,是在伤心了。小满说不出话,握住了二少爷的手,二少爷眼里泪光闪烁,笑了一下:“麻烦来了。”

小满没多久就搞懂了二少爷在说什么,柳家人来请安,看到柳老爷已归天,狐疑的眼光齐刷刷落到他和二少爷身上。他俩是柳老爷生前最后接触的人,极可能获知了那几处家产。柳夫人逼问二少爷:“他什么也没说?”

二少爷将她一军:“您说呢?”

柳夫人气结,问小满:“五妹也不知情吗?”

大少爷皱起眉,制止了母亲:“娘亲,别问了。”

小满忽觉难过,低低地说:“老爷什么都没说。”

大少爷深深地看他,眼神瞬息千回百转,终是垂下眼帘,一语未发。你不信我是吗?小满更难过了,掉头走开,六少爷追上来说:“我娘说,早料定你们一个子儿都不会吐的。”

猜忌,无处不在的猜忌,六少爷堪堪八岁呢。二少爷冷笑着,对幼弟喝道:“去跟你娘说,早料定了还问什么问,就这么爱自取其辱吗?”

“你——”六少爷怒吼,“你欺负人!”

“是啊。”二少爷往躺椅一靠,舒舒服服伸着长腿,“快去搬救兵。”

六少爷跺着脚跑走,小满蹲下来,问:“说不清了吗?”

二少爷闭目,浓黑长睫在颧弓上覆下阴影,小满闻见他衣衫上的酒香,仿若听到他心里在哭泣,轻轻地说:“别伤心。”

二少爷揉揉眼,眨一眨,睁开,对上小满亮闪闪的眼:“你睡着的时候,他把那几处家产都告诉我了。”

少年穿着孝服,衣白如雪,黑眼睛流淌着哀伤,小满摇头:“不,他恨每一个人,绝不肯成全谁。”

二少爷笑了:“你都看得清,他们却死不了心。”

“是不甘心吧。”四目交投,二少爷双肘撑在扶手,借力搂小满入怀,小满心下惊窒,耳根一烫,使劲挣脱。二少爷却将他抱得更紧,僵持中,小满的余光望见大少爷骤然出现在庭院,又骤然离开的身影。

那人广袖轻衫,容颜沉静,似雾气般走远。小满顷刻间明了二少爷的用意:“你在诱导他,让他误会我是你的同谋。”

“五娘用词真雅致,一改‘姘头’带给人的恶感。”二少爷双眸亮如美酒,把小满往胸膛摁了摁,“你很上道,合作愉快。”

小满猛力挣开,怒极反笑:“你在利用我……但你明明一无所获,为何要误导他?”

“他是柳家的少东家,如今的当家人,我嫉妒他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想让他也嫉妒嫉妒我,你理解了吗?”二少爷斜丢一个“这都不懂”的眼神给小满,十分抖擞地走了,举手投足有轻裘白马的快意,一扫父亲逝世的颓唐。小满感伤至极,或许,浪子无心,他高估了他。

小满有冲动去找大少爷,但一想,千言万语都很枉然。柳老爷一死,他宋小满还了人情,已是仁至义尽,只等葬礼结束,就不告而别,雇一架马车,带路远航回家乡,自自在在当男儿汉。他误入柳家门庭,过客罢了。

对了,要教会路远航喊他爹爹。此际还能以孩子太小,口齿不清糊弄人,再大一点,明白人从“公公”两字就能顺藤摸瓜猜个大概,把他们告到官府拿赏钱。

小满把前路想得透彻,连守灵都镇定自若。除了柳夫人头痛没来,二少爷神龙见首不见尾,柳家人都到了,六少爷嚷嚷害怕,直往他娘亲身后躲。

三更是最犯困也是阴气最盛的时辰,柳家人都盹着了,小满也迷迷瞪瞪的,大少爷试探着向他伸过手,示意他别怕。其实,小满是不怕的,他自问不亏欠柳老爷,用不着怕。

大少爷的手很白很凉,如玉一样。小满的手和他的手在衣袍下隐秘相握,背靠背的打着盹,撑到了天明。家丁们准时到齐了,抬着棺材上了山,柳家人沿路洒着纸铜钱,哭声响了一路,路人见着了,众口同声感叹着柳氏后代孝心可嘉。

病歪歪的柳夫人大放悲声,大少爷扶着她,眼圈发红,但情绪很克制。小满数次望他,他皆不和小满对视,只关注柳夫人别被石子儿硌着绊着,如一湖凝冰的水,无波无澜。

小满落了单,二少爷人前做了场戏,让他和柳家人交了恶,连六少爷都被警告不许和他接近。那孩子愁眉苦脸,不时向小满瞥来。小满很难受,在他走后,六少爷会长成怎样的一个少年呢,他看不到了。

柳老爷的墓地是他自己早看好的,在向阳的山坡,荒草凄凄。他下葬时,柳家人哭声震天,保住了贤孝的好名声,和气生财。

一锹锹黄土洒上了棺木,缺席的二少爷一袭黑氅,飓风般赶来,小满还不及跪下给柳老爷磕头,他已快步掠到小满近旁,拽过他的手,转身就走。

小满愣住了,柳家人也都愣住了。二少爷手腕用了点力,小满想甩脱他,拉扯间,大少爷越过人群,三两步奔来,语声低抑,但有怒意:“二弟!”

二少爷抬眸,闲闲地笑,双手突一发力,小满跌到他胸口,他微低了头,在众目睽睽之下,潦草亲了亲小满的脸,贴着他耳边说:“我知道你是男人,不想被他们知道,就跟我走。”







柳家二少爷,臭名昭著的逆子,在父亲的葬礼上,罔顾伦理纲常,拐跑了五姨娘。

但是路远航所知的事实,不是那样。

宋小满被二少爷拉着,很懊恼:“你几时发现的?”

二少爷笑意漾开:“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啊。我若连你是男是女都分不出,岂不有愧摘花圣手之名。”

初相见时,小满将二少爷送到门口,二少爷看出蹊跷,佯作调戏,一试即知。小满的脸孔再秀美,四肢再纤长,身段也不及女儿婀娜,亦不够女儿情态。他甚至……青涩。二少爷在脂粉堆里混,见多识广,小满焉能瞒过他?

二少爷离家两年,只在母亲祭日时回来,闭门为她做场祭事,不料正碰上来历不明的小满。他以为小满是柳夫人授意,想搞清楚他们的目的,遂在府上多住了几日。去探望柳老爷的时候,柳老爷盯着他钟爱一生却痛恨一生的儿子,一脸的专横:“若你能搞垮大房,我就修书一封,把你母亲编进族谱。”

二少爷怒极,和柳老爷不欢而散,被不知就里的小满劝慰。二少爷抢白了小满,但隐约意识到,自己误解了他,因为一个心性赤诚的人很难被柳夫人差遣。

小满愣:“我听六少爷说,你娘亲对不住你父亲,但你父亲怎么对大房也不满?”

六少爷为了多吃两包芒果干,把见不得光的家事抖落给小满知晓。他娘亲四姨娘说,二少爷继承了生母三姨娘的聪慧,三岁即会背诵《逍遥游》,柳老爷重金请来先生教导他。二少爷五岁时,三姨娘收拾了金银细软,抱上熟睡的他,和先生私奔,在二少爷的哭声中,他们东窗事发。

教书先生向柳老爷求饶,柳老爷扔掉防家贼用的铁杵,冷淡地问三姨娘:“你还走吗?”

为保全情人和儿子的命,三姨娘留在了柳府。没人知道教书先生去了何地,柳老爷当年就纳了四姨娘,即六少爷的母亲,此后再不去三姨娘和二少爷的厢房。三姨娘独力把二少爷拉扯大,度过了她人生的最后十年,临终前说:“将来能帮娘去看看他吗?”

二少爷发出孤狼般的痛嚎声,在幽暗的天幕下,四姨娘远远望着,跟年幼的六少爷说:“别惹你二哥。”

二少爷合上母亲的泪眼,痛心地领悟到,五岁时他那不合时宜的哭声,葬送了母亲一生所爱。他恨自己,已无法弥补;他想靠近父亲,已无法修补。他安葬了母亲,远离家门,流连花丛,时而挥霍无度,时而一贫如洗,逐渐不被柳府提及。未完待续......欲知下回,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iaoyida_com ,回复 xse59415 获取完整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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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轻小说小说 《威武我大夏》

作者:纯白
最后更新于:2016年09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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