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我大夏》：卷四 太子·摇光 027 太子?摇光（3）

------卷四 太子·摇光 027 太子?摇光（3）------



又在东宫后院的绿盘池饮酒谈天，红叶说起摇光最想听的一段经历。那是两年前的冬天，西疆战祸频发，对方首领是胡人，骁勇善战的一条汉子，勇悍之余更兼心机深沉，红叶和将士们苦战多日也没能拿下。最后军师杨敬亭出奇招才见效，将他们逼到山谷深处。

红叶率一支轻骑兵杀去围剿，途中突遇暴雪，夹杂着阴风怒号，那一战异常惨烈，两方势均力敌，同归于尽。军师杨敬亭和大部队赶到时，只见漫山遍野苍茫的雪，将大雪刨开三尺，才陆续翻出将士和战马的尸首。胡人首领尸身血迹斑斑，大小伤口数处，要害处插着红叶的佩刀，显是近身手刃的结果。

现场却不曾找到红叶，杨敬亭不死心，一寸一寸地翻找，在一里外的山洞发现了少年将军，他铠甲护身，仰面躺倒在雪地里，一只通体红色的鹿趴在他身边。所有人都为那一幕所惊颤，怀疑那时已不是在尘世。

杨敬亭走近去看，红鹿起身，若无其事地走开，慢悠悠地，一步一步地走在雪原，消失在众人视线里。杨敬亭探一探红叶的鼻息，他还活着，红鹿用体温护住了他。

在宫人的口口相传中，红叶此役几近传说，别人都说他攻无不克，源于少年遇仙，有神灵护佑。摇光问起，红叶就淡淡地说了，眼中却有一丝黯然，便微侧过头，俯身去拿一块红豆糕吃着，很快转了话题。

摇光喝着酒，颇纳闷地瞧着红叶：“你这次回来，整个人都变了。”他挠挠头，有些发愁，苦思半天却不明所以，放弃了，“我也说不上来哪儿不一样，反正，跟以前不一样。”

红叶仰脖喝了一杯酒，神情掩在酒杯后，似笑非笑：“我要是变成另一个人了，你会怎样？”

摇光哈哈笑：“你变成恶魔了，也还是我哥。”他斜一眼红叶，很鄙视，“傻红叶，越大越说胡话，怪不得我说跟以前不一样。”

四下是长明的宫灯，明晃晃地投射在摇光眼中，照得他眼珠黑丢丢的。红叶端起一杯酒，摇光屈身和他响亮地碰杯，笑嘻嘻：“明天上完早朝，去爬苍南山好不好？山顶有棵枫树红得很好看，每次我看到了，都会想起你。”

风大了些，吹得宫灯瞬时一暗，摇光大半面孔都隐在阴影里，只有孩子气的笑在发光。红叶坐在树下，模模糊糊地和他四目相望，像隔了千万里路，看一朵花开。

月光下，水果很香，清茶很香，眼中的红叶……也很香。酒是林美人自酿的米酒，加些蜂蜜、枸杞和桂圆，秋冬时节喝再好也没有了。平日里摇光饮上很多也不醉，可今时今日，在红叶的凝视中，他想，自己只怕是醉了吧。

醉得腿脚都软了，心腔却不明所以地鼓噪得厉害，拿酒杯的手都不稳了，颤巍巍的，落到地上清脆的一声响。红叶去扶他，他捉住他的手，醉眼迷蒙蒙地看着他傻笑，随即头一歪，靠在他肩头睡着了。

在醉梦里，摇光仍死死地握着红叶的手。红叶轻轻抽回，他像是感觉到了，握得更紧些。红叶就由他去了，陪他在深秋的弯弯月亮下坐到后半夜，夜幕湛蓝，最亮的那一颗名叫启明，最特别的那一颗，是身边人的名字，摇光。

幼时也在这样的星空下看天，摇光指一指那颗星说：“它是我。”后来在清冷的边塞，战事艰苦，红叶和杨敬亭推敲战术，喝辛辣的烧刀子，不期然望到北斗七星，童言稚语又回荡在耳畔，“看，它们多像勺子啊，摇光是勺子柄的那个，所以我好吃好喝，是天意呢。”

太多事都能推给老天爷，相见是天意，相知是天意，相许是天意，相离却也是天意。想到太子殿下，红叶嘴角一牵，笑出声来，摇晃着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在杨敬亭摊开的军事地图上勾勾划划。

分别的岁月里，摇光是让江红叶从心底笑出来的人。最早见到他，他是抱在怀中的婴孩，白嫩嫩的一只糯米团子，一逗就咯咯笑；最近见到他，是三年前，他和他并肩站在城头，远远地看长公主出嫁，名花倾国两相欢，春风拂槛露华浓，摇光的笑容光灿灿的，眼睛毛茸茸的，像个小蘑菇。

隔着浩瀚的距离，他在战场金戈铁马，他在禁宫明争暗斗。再重逢已是三年后，他长成俊秀的少年，身着银线绣成的龙服来迎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脸上光彩流溢。红叶才惊觉，总有一些东西是不会变的，只是，不能够再握在手心。

好时光岂可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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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光下了早朝，红叶早已起床，在后院舞剑，如青山绿水般飘逸灵动。听见人来，他收了剑势，笑盈盈道：“出发？”

苍南山不高，满山红枫，热烈如火。不多时就爬到了山顶，摇光笑道：“看！”

山巅一座八角亭子，外面罩着毡子挡风避雪。亭子旁边是那棵极美的红枫，一片片红叶子在秋阳高照下，像一只只笑逐颜开的小手掌，娇憨美人凭栏扬帕轻唤的架势。

红叶走近去，树杆上挂了一个铁制牌子，上书一行臭字：太子喜欢的树，不要砍。他扑哧一乐：“嘿，别人要挑衅你，可就拿它是问了。”

“敢！”摇光气呼呼，“谁砍我和谁拼命！”

亭子里摆放着两只软椅，三五坛子酒，几只相互盖着的碗。摇光说，自前年他发现了此处，就准备了这些，想着必然有天能和红叶同享。他兴兴头头地向红叶献宝：“看，它待在这儿多好，它还属于它自己；我来看看它，会觉得它也属于我；而苍南山觉得它也属于它，大家都开心，皆大欢喜。”

摇光有摇光的处世哲学，但皇后和玄晟不这样认为，他们只迷恋你死我活的游戏，挡道者死。摇光抚摸着树身，很爱惜道：“把它移去皇宫了，就只属于皇宫了。我是能天天见着，可我娘说，有些好东西，别拘了它。”

红叶转头微微一笑：“你很喜欢它？”

“当然！它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树，天很蓝，叶子很红，一看心情就很好，谁会舍得砍它呢？”摇光看着红叶，晶莹眼睛亮闪闪，“我娘刚被封为美人时，浑身不自在，懊恼得要命，后来她发觉，只要不多想，安分守己地待在一个地方，人就舒坦了，心也静下来了。她总跟我说，人应该待在让自己感到舒服的地方，它也是吧。”

从这儿望下去，禁宫在脚下，红叶问：“怕吗？”

“还好。”摇光自幼被林美人教导，心态要好，做人要知足，不能只想要好处，不承担坏处。他能当上太子是幸运，不当也是幸事，若非皇帝偶一宠幸，也许林宫女只会熬到年纪很大了，出宫嫁个粗鄙汉子，摇光六岁时就得跟他学杀猪。也说不定林宫女在深宫终老，摇光投生在偏僻农家，才四岁就死于饥荒。

摇光感到奇怪的是，这座亭子的名字叫“风停”，而不是“枫亭”，他问：“是错别字吗？”

“不，这是本朝第三代帝王路长河为他的爱人所建。”

摇光很惊讶：“我从没听说过呢，你是怎么知道的？”

红叶略舒眉峰，避而不答，眼眸中有煦煦暖意。摇光侧身摸一摸枫树，顽皮笑道：“它该活了上百年吧，它肯定知道。”

不是上百年，而是三千年呢，摇光。我在这里站了三千年了，三千年来，寒来暑往，红尘百态，我都了然在心，然一语不发。谁料却在那时遇上你，在那金色的午后，你天真而蛮横地制止他们将我移去皇宫。是春天，你白衫轻扬，对我珍而重之，一直笑着，笑着看着我，像是知道我也在看你。

按草木之修为，生此三千年，便可羽化升天，去往方外。遇见摇光那一年，红枫离三千年只剩最后七七四十九天，若真身被毁，则将再修行五百年。

他保护了他。

便是在后来，当他真道已成，天尊让他在人世走一圈，更深入地了解凡间疾苦，他选了红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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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太子·摇光 028 太子?摇光（4）------

靖国公江之淮世子江枫，四岁起研习兵书，六岁被送往漠北，师从一代武学宗师谢飞烟，十二岁跟随父亲上战场，十四岁领兵，战功煊赫，后卒于西疆战乱，终年十七岁。

红枫知道红叶是摇光心念所系，在风雪夜，请得天尊的座骑红鹿护他最后一程。随后他借用了红叶的躯体，并帮他保留前生的记忆。只可惜，一具身躯，承载了两个灵魂的思想，难免会发生碰撞，摇光谈及旧事时，红枫的反应有时会慢上一刻。

人人都说摇光是傻乎乎的太子，但他的敏锐是罕见的，红枫在红叶的父亲江之淮跟前都不会被质疑，但只有摇光会问：“你怎么和从前不一样了？你没从前快活了，为什么？”

红枫无法回答摇光，他的不快活，源自这是一场不可避免的别离。即使他强硬地往后挪了两年，也终于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替红叶回来看看摇光，就又得走了呢。在走之前，再帮帮他吧，就像他的皇帝父亲，隐忍多年，只为扫除命中种种暗礁阴霾。

风起，怕是要落雨了，摇光抱住双肩，瑟缩了一下，然后，他的肩头搭了一袭披风。

风劈头盖脸地吹着，少年的心随这冷风开朗。四野极静，眼中人有一张英挺面容，摇光脸上开花一样绽开笑容，乌金瞳中跃起火苗，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而慢地触碰着红枫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唇角。

红枫坦然一笑，牵起他的手：“下山吧。”

来日大难，口燥唇干，今日相乐，并肩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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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在禁宫，流言只怕都传开了吧。

一个是手握重兵的镇国少将军，一个是郁郁不得志的太子，若频频私会，谋于暗处，怕不会将生出祸端？真没想到，愚鲁且残虐的太子是装出来的，他实则另有图谋呢。

摇光丝毫不介意玄晟入主东宫，改换门庭。事实上，早在看第一份弹劾自己的奏章时，他就想过，退位让贤也没什么不好的。林美人跟他说，皇帝立他为太子，只是在感念他及时出世，为他的江山带来福瑞。

当初，皇帝把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但帝位仍风雨飘摇。数位大臣集体上本奏疏，说他生不出儿子，子息单薄，不能延续皇族血脉，实乃社稷之忧。

皇帝二十六岁的秋天，摇光降生，让他堵住了攸攸之口。他把摇光立为太子，未必不是在感激天意。如今他已有五位皇子，摇光不是独一份了，也就没必要再霸着独一无二的太子地位了。摇光盘算好了，被废黜之后，父皇多少会给一块封地吧，只要和娘亲能有点小菜吃吃，小酒喝喝，也很快活。

日子一晃到如今，摇光还当着太子，皇帝没废他，他就不能主动提，那就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反正当太子也不累，最多挨点骂。挨骂算什么，唾沫星子溅不到脸上来的，那些大臣们是文雅人，只在奏章上嚷嚷，就当多学几个字。

宫里有闲话传出来，说若玄晟为太子，依皇后和他的性子，在皇帝龙御归天后，摇光不会有活路。他将想当个闲散藩王而不得，玄晟会对他赶尽杀绝，杜绝一切威胁，他甚至有权力命林美人为皇帝殉葬。

摇光不相信玄晟下得了狠手，但本朝第五代帝王恒昀正是这么做的，他抢了侄儿的皇位，把所有相关的人都赶尽杀绝。摇光有点儿发愁：“我什么都不怕，只怕真有那一天，你会受苦。”

林美人笑一笑：“该来的总要来的，那就认了嘛。把活着的每一天过舒服了，就是赚了，临死也没啥可惜的了。”

只要林美人不怕，摇光就觉得世间再无难事，该来的让它来，必须面对的，他不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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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来了，打落在山间小路上，禁宫一盏盏红灯笼在雨中晃落着，遥遥在望。可这漫漫山路却像延绵无尽。摇光扭头去看红枫，他的发丝被雨打湿，贴在鬓角，像一棵清晨的树。

耳畔忽有风划过，摇光本能地一侧头，一羽雪亮的飞刀已被红枫两指夹住。霎那间火光大作，一伙人从各个藏身处涌出，摇光吓了一跳，红枫右手探入怀中，凝神贯力，刷刷连扬，寒芒如雪花直向暗刺之人袭去。

银针如光，连创数人，余人略有迟疑，红枫已拉起摇光提气疾奔，百忙中摸出一颗糖豆，按住摇光嘴巴一送，摇光汗出如浆，只觉嘴里一甜，糖豆已落肚。

本该暗中护随的十六名承影卫无声无息，显然已遭暗算。能连挫顶尖大内高手，来者功力不可小觑，摇光武功稀烂，又惊又吓跑不快，腿像灌了铅般沉重，对手顷刻间追了上来，结阵将两人团团围住。

杀气破雨而来，一道如风如电的身影极速冲出，长袖中，突生一把短刀，刺向摇光。红枫腾空掠起，身体像离弦的箭一样，用血肉之躯，替摇光挡下那一刀，他身形突地一顿，手中银针如急电逸出，分扑四面，抹过对方包围，拉着摇光飞腾纵跃。

雨中惨声不绝，伏尸满地，血污混着雨水横流，红枫抢在最后两名刀客服毒自绝前，封住他们的穴道。

刀兵之声犹在耳际，摇光极力站稳，燃亮怀中火折。红枫静静望他，被火光映亮的脸浮泛出苍白的气息，心口处是深可见骨的伤口，血喷涌而出，染红衣衫。

在这一瞬间，红枫金蝉脱壳，魂灵借机轻盈离去，回到天庭，向天尊复命。摇光面对的，已是完完整整的属于江红叶的记忆，江红叶终于能够说出两年前，死在白雪漫道时，所有未能宣之于口的话：

好累……摇光，我这就要走了，那个寒冷的雪夜，我精疲力竭地将胡人首领格杀，看到一天一地的怒雪奔涌，瞬间就淹没了人间的一切。

当盛大的死亡迎面向我扑来，我原以为自己是不怕的，只是，遗憾再也不能陪你了……

可我真想，真想陪你再喝一次酒，再为你守住这朗朗河山……

雪落一场，生死茫茫。竟然，再也不能了，我们，竟真的不能活在一处呢，摇光……

他们靠得那样紧，彼此心跳激越，很响，也很烈。红叶的泪迸了出来，瞳孔渐渐散开，在摇光的怀中呼吸低微：“摇光，不哭，你要做个好皇帝……你不要哭……”

凄风苦雨，他从容去了。雨还在不知情地落着，摇光抱住红叶，想朝他笑笑，可为什么，他这样冷，冷得直打战，而又是为什么，一滴血泪，从红叶眼中滴落……

摇光想替他拭去眼泪，手伸到一半，头一歪，晕倒在铺天盖地的大雨中，耳边似乎有尖厉的呼喊传来：“天哪，是太子殿下！”未完待续......欲知下回，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iaoyida_com ，回复 xse59415 获取完整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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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轻小说小说 《威武我大夏》

作者：纯白
最后更新于：2016年09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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