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春秋》:第22章 大赵储君

 

------第22章 大赵储君------



楚夫人和楚铮离开了吴安然处,楚夫人道:“铮儿,这些时日你不在府中,你宫里的姑姑时常派人来询问你何时回来,想让为娘带你到宫里看看她。”

楚铮依稀还记得当年来到平原城楚府的那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当时他还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见了自己就泪眼朦胧,便说道:“好啊,孩儿还没进过皇宫呢,正好可以见识一下。”

楚夫人抚着他的头道:“进宫见了你姑姑,你要和她亲近一些,这些年来她给府里写的家书中时常询问你的情况,唉,当年她如果能把孩子生下来,现在也和你差不多大了。”

楚铮有些不解,问道:“姑姑为什么没能把孩子生下来?”

楚夫人叹了口气:“只因她是个苦命的人。”楚夫人把楚琳当年的事说了一遍。楚铮听了对那深宫里的女子颇为同情,自古以来皇宫大内诸如此事层出不穷,但落到自己亲人身上,楚铮仍觉得有些不好受。

楚夫人又道:“这几年你姑姑的日子恐怕更难过了,当年她虽没有了孩子,可皇上还是对她相当宠爱的。但随着你父亲重归楚府,皇上对她的猜忌日益渐深,她背后虽有我们楚王两家的支持,在宫里已无人敢惹,可这日子恐怕是过得更寂寞了。”

楚铮道:“既然皇上对姑姑如此,姑姑何不多回府中住几天。”

楚夫人道:“你以为皇宫会这么没规没矩的,宫里对嫔妃出宫管得甚严,上次你姑姑来府中只待了半天,连见你的时间都没有。”

楚铮见几个丫环都离得远远的,小声说道:“听说皇上身体快不行了,熬不了几年了。皇上若是驾崩了,那姑姑怎么办?”

楚夫人吓了一跳:“你好大的胆子,这话谁跟你说的,怎么这般不知轻重?”

楚铮笑道:“这人娘亲恐怕骂不得的,是外公和孩儿说的。外公似乎对皇上也不是很满意,那天喝了点小酒跟孩儿顺口说起的。”

楚夫人顿时没了脾气,想了想小声道:“自后汉太宗以来,皇家就没有了嫔妃为先皇殉葬的先例,若皇上真归天了,你父亲肯定会想法接你姑姑出宫。那储君是刘皇后所出,自幼对你姑姑心怀怨恨,你姑姑若留在宫中,肯定凶多吉少。”

楚铮想了想道:“反正孩儿也已经回来了,娘,明日我们就去看姑姑吧。”

楚夫人点头道:“也好,难得你有此心,你姑姑知道了,肯定开心不已。”

楚夫人突然看看楚铮,上下打量一番道:“铮儿,你在外公府里住了两月,居然长高了不少啊。”

说着又比了比,道:“你原本尚未到为娘胸口,如今却快要及肩了,铮儿真长大了。”

楚琳听说楚夫人母子要来看她,十分高兴,第二天一早就派了贴身的小太监在楚府门口等候。北赵律法规定得很严,当朝重臣不得与宫内太监结交,除非是一些总管级的太监奉皇上的旨意才可进大臣的府邸,像这种小太监是根本进不了楚府门的。

见楚夫人携楚铮出府,那小太监慌忙迎了上去。

楚夫人微笑着吩咐家人递过一份赏钱,便与楚铮上了车。那小太监坐到车夫旁边,车夫熟练地耍了个鞭花,马车慢慢地向皇宫驶去。

楚铮第一次见到这种传说中的宦官,而且年纪也和自己差不多,不由得大感兴趣,一路上不停地和他说话。那小太监名叫小得子,跟随琳贵妃已多年,知道眼前此人是娘娘最心爱的侄子,不敢怠慢,几乎有问必答。

楚府离皇宫并不远,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宫廷门口的侍卫都认识小得子,也未做详查,便放他们进去了。

进了皇宫,楚铮忍不住探出身子四处观看,却发现和想象中的皇宫相当不同,想了想不由得暗笑,自己所知只不过是以北京的故宫为版本,如今距故宫建造尚有近千年之遥,当然有很大差异了。

又走了一会儿,楚铮发现宫中有些地方显得有些破旧,不禁有些奇怪,便问道:“小得子,宫里怎么也有这些地方?”

小得子笑道:“听宫里的老人说,这里原本是后汉的皇宫,已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有些地方难免显得破旧些,但皇上和几位娘娘所住的地方是很漂亮的。”

楚铮暗暗嘀咕,难道这是那刘禅所建的,品味也一般嘛。

楚琳早已等在别宫门口。楚铮跳下马车,到了楚琳面前叫了声姑姑。楚琳眼眶一红,差点儿落下泪来,她与楚铮自当年平原城一别便再也没见过,见昔日粉雕玉琢般的孩童已快成翩翩少年,不由得得有些感慨。

楚夫人走过来行了一礼,楚琳这才惊醒过来,将楚夫人搀起,道:“嫂嫂无需多礼,进屋里说话。”

到了屋里,楚琳拉着楚铮坐在自己身边,对楚夫人道:“大哥近日还忙吗?”

楚夫人叹口气道:“怎么不忙,要将那么多楚氏族人下到各郡府任职,又不能太亏待他们,皇上和方令信又时常在其中作梗,实在让你大哥两头为难。”

楚琳歉然道:“这都怪我,在这宫里已帮不上大哥忙。”

楚夫人忙道:“怎么能怪你呢,若不是你大哥,妹妹怎么失宠于皇上,该怪罪的应是我们夫妇才是。”

楚琳道:“算了,本宫对此也看淡了,自古官家情义薄,当年皇上对小妹宠爱,也只是因小妹在朝中并无依靠,他不必担心外戚弄权。若真对小妹关爱的话,又怎会任由他人欺负得小妹九死一生,连腹中的孩子也没有了,难道他这个皇上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吗。自从他发觉大伯母时常到宫里看望小妹后,就对本宫疏远了,这一年来连这宣宁宫都未曾踏入半步。”

楚夫人看着她,想说几句安慰话,却又不知从何说。

楚琳见楚夫人这样子,笑道:“嫂嫂不必担心,这几年小妹也习惯了。当年被强行选秀进宫时,小妹就准备在宫中孤老此生,如今不过是推迟了二十余年而已,何况小妹已不比当年,宫中已无人敢欺负我。”

楚夫人点点头,看了看旁边的几个宫女和小得子,欲言又止。

楚琳会意,对四周人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楚夫人等众人出去后,问道:“妹妹,你知道不知道皇上最近身体如何?”

楚琳想想道:“如今皇上什么事都避着小妹,那些御医也虽有几个平时受了小妹不少赏赐,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来宣宁宫,只有托小得子转告。听说皇上自从见过嫂嫂父亲王老侯爷后便意志消沉,整日没精打采的,这些天来一直待在童贵妃那里。”

楚夫人笑道:“听说那童贵妃至今仍未满二十,不知是否当真?”

楚琳也笑道:“此事倒是不假。不过这丫头有些不知轻重,仗着皇上宠爱,对小妹也不甚敬重,小妹念她年纪尚小,觉得看见她如同见了自己当年的情形,也就不与她计较。一次她又不知怎么地惹上了刘皇后,幸亏小妹从中斡旋,那小丫头才免了皮肉之苦,从此对小妹倒也心存感激,有礼了许多。”

接着两人又谈起了朝中大臣家眷的趣事,楚铮听得直打哈欠,没想到母亲和姑姑这两个平素如此厉害的女人碰到一起也喜欢尽扯一些八卦的东西。

楚琳突见楚铮兴致索然,便对楚夫人说道:“铮儿第一次来皇宫,就让我这做姑姑的带他四外看看吧。”

三人来到了外面慢慢走着。北赵皇宫其实始建于东汉,已历经东汉、后汉、北赵三代,期间虽也经过几次战火,但基本还是保留了原样,宫里的古迹也有不少。楚铮对刘禅的事情最感兴趣,楚琳便牵着他的手来到了刘禅当年所住之处。

刘禅所住之处位于皇宫北侧,与其他地方有些不太一样,所用砖瓦居然全是黑色的,而不是皇家通常所用的明黄色,显然格外肃穆,隐隐含着有股杀气。楚铮看着,却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悸。

楚铮问道:“姑姑,这里面现在还有人住吗?”

楚琳尚未回答,前面一扇门突然打开,一个宫装女子走了出来,见到楚琳不由得一愣,走上前来行礼道:“参见琳妃娘娘。”

那女子说着偷偷看了看楚铮,恰好楚铮也在偷偷看她,两人均一呆,原来都是认识的。

这边楚琳笑道:“敏公主免礼。这位是楚太尉的夫人,这是本宫的侄子楚铮。”

正待为楚夫人母子介绍来人是谁,却见楚铮和那女子两人大眼瞪小眼,楚琳奇道:“怎么,敏公主你认识铮儿?”

楚夫人忍住笑,在楚琳耳边轻言了几句,只见楚琳脸色陡然变得十分古怪。

赵敏没想到几月没见楚铮,再见时他已似长大了许多,见楚铮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由得羞红了脸。那日楚名棠一行人走后,赵琪跟她说了不少事,赵敏总算知道让楚铮进宫是件极其无礼之事,如今再次见了他,想起赵琪所言,心中不免有些尴尬。

楚铮见赵敏有些不知所措,知道小女孩脸皮薄,便施礼道:“参见敏公主。没想到太平府一别,这么快又见到了公主。”

赵敏此刻也恢复正常,道:“楚公子免礼。”

楚琳突然眼珠一转,便对赵敏说道:“敏儿,铮儿第一次来皇宫,你领他四处看看吧,本宫和嫂嫂还有些事要谈。”说完,暗中扯了扯着楚夫人衣袖。

楚夫人会意,说道:“那就有劳敏公主了。”

楚铮活了两世,当然知道这姑姑是什么意思,正想反对,赵敏却道:“请琳娘娘和楚夫人放心,本宫会带好楚小弟的。”

楚夫人行了一礼,随着楚琳走了。转过一个弯,楚夫人忍不住说道:“妹妹难道想让铮儿多与敏公主亲近?”

楚琳笑道:“嫂嫂不觉得他们两个挺般配的吗。敏儿是小妹看着长大的,知书达礼,她母亲瑞贵妃为人和善,对小妹也颇为客气,是小妹在宫中仅有几个能说上话的人之一。只可惜前年过世了,若不然她见了铮儿也肯定会喜欢的。”

楚夫人皱眉道:“可皇上现在对楚家如此猜忌,未必会同意此事,何况这个敏公主看来也甚有主见,又是皇室公主,我怕铮儿将来会受欺负。”

楚琳道:“嫂嫂是王家大小姐,应该知道在宫内有个叶先生吧,皇上素来对他十分尊重,敏儿是叶先生之徒,若叶先生开口替敏儿说话,皇上应该会考虑的。大哥老是和皇上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铮儿如果娶了敏儿,大可以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楚夫人仍沉默不语。楚琳虽是当朝贵妃,但毕竟出生贫寒,却不知楚夫人不是不知道叶先生,而是对那叶先生了解太多了,当年她正因为赵琪是叶先生之徒,才大力反对楚轩与她的婚事。没想到那叶先生竟还有一徒,而且又跟楚铮扯上了关系。

这边楚铮跟在赵敏身后,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赵敏搭讪着。他知道眼前这公主是不可轻易得罪的,但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合不来。

这可能与她的身份有关吧,楚铮不由得自嘲道。他的心理早过了童话公主与白马王子的阶段,知道这些出身尊贵的女子不好伺候。楚铮虽性子平和,但骨子里却极为高傲。

赵敏也是个心思剔透之人,和楚铮聊了一会儿,便发觉他心不在焉,不禁有些不满,便也不再说话。

楚铮见场面有些沉闷,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于是道:“公主这次和琪姐姐外出游历,不知去了哪些地方?”

赵敏见楚铮主动与她说话,不由得一笑,道:“本宫这次是第一次出远门,全靠琪姐带着,走了大概五六个郡吧。对了,本宫还去了平原城,在琪姐家里住了一阵子。”

楚铮笑道:“那不是到了小弟老窝了?”

赵敏并没有笑:“此次游历对本宫影响很大。本宫自幼成长于宫中,除了跟师父学武就是读书练字,平时听到的也都是些歌功颂德之词,以为大赵百姓在父皇治理下都能安居乐业。但本宫到了外面才知道其实不然,有些郡县简直民不聊生,本宫曾质问过当地官员,那些官员却表示无能为力,不久前西线告急,大部分粮食都运到西线大营去了,官府的余粮只是杯水车薪。而那些世家大族们平日里只知欺压百姓、霸占良田,他们宁可将粮放在仓中烂掉,也不肯拿出来救济百姓。你说这些世家大族该不该……”

赵敏突然住了口,眼前这人就出生于赵国最大的世家。

楚铮见赵敏满脸杀气,只得干笑数下,并不做声。

赵敏想想又道:“不过平原郡相对来说是最好的,没有什么百姓无家可归的,生活也还算富足,令尊楚太尉果然是个能臣。对了,听琪姐说你以前在平原城很威风啊,常带着一群半大孩子闹事,那些官宦子弟都很听你话。”

楚铮挠挠头:“琪姐怎么把什么都跟你说啊。”

赵敏道:“有一天本宫和琪姐到畅春园游玩,正巧碰到平原郡新任太守宁方谦的女儿,她是不是就是和你大哥楚轩定亲的那个女子?”

楚铮无奈只好点头。

赵敏又开始为赵琪打抱不平:“本宫觉得那女子无论相貌学识都不如琪姐,真搞不懂你父母怎么会看上她,莫非你家对皇家女子有成见?”

赵敏狐疑地看了看楚铮:“你对本宫也是不冷不热的,难道也是因为如此?”

楚铮大感头痛,道:“公主,小弟绝无此意。家父和家母也不会有这种心思,小弟听说是因为琪郡主长年不在平原城,大哥又年纪大了,宁家上门来提亲也不好拒绝,这才同意此事。”

赵敏哼了一声:“敷衍之辞。”

楚铮暗中叹气,难怪古人说伴君如伴虎,眼前只是个公主,他就已觉得针芒在背,异常难受了。

此时迎面走来一行人。赵敏脸色微变,拉了拉楚铮衣袖想要避开。

但已有人看到了他们二人,只听一人道:“皇妹,你怎可以在宫中与一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楚铮听那人称赵敏为皇妹,不由得一怔,难道来人是当朝储君赵庆?

赵敏脸上微有怒色,对楚铮低声说道:“我们走,不用理他。”

楚铮有些犹豫,如果来人真是储君赵庆,赵敏当然可以不用理会,他可就有些失礼了。

正想着,那人已来到两人面前,只见此人身着明黄服饰,脸色苍白,面目阴鸷。楚铮知道不会有错,上前一步行礼道:“参见储君。”

赵庆眯着眼看了看他,道:“你是何人?”

楚铮答道:“在下楚铮……”

赵庆旁边一人怒斥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在殿下面前自称在下,找死啊。”声音尖细,显然是个太监。

楚铮长这么大还没给外人骂过,心中大怒,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

那太监见楚铮瞪他,叫道:“哟,还不服气啊,小心公公我戳瞎你双眼。”

赵敏在一旁忙道:“这位是楚太尉家的五公子,是随他母亲进宫的。”

那太监一惊,琳妃娘娘如今在宫内权大势大,他虽有储君撑腰,但也不敢轻易得罪她侄子,于是闭嘴不再做声。

赵庆哦了一声:“你是楚家的人,进宫来看琳妃的?”

楚铮听他对姑姑不甚尊敬,心中不快,但此人终究不便得罪,答道:“正是。”

赵庆绕着楚铮转了一圈,道:“一直听说楚家的人自高自大,目中无人,今日见了你,果然如此,居然敢对本王的人如此无礼。”

赵敏忍不住说道:“皇兄此言差矣,小弟刚刚或是不懂宫里的规矩,但你也不用怪罪到楚家身上去。”

赵庆嘿嘿一笑:“皇妹为何如此袒护楚家,莫非你想嫁到楚家去?哟,不会看上这小子吧,他可比你还小啊。皇妹别忘了,父皇到时知道了会怎么想?”

赵敏气得脸通红,道:“皇兄身为一国储君,小妹希望你能自重身份。楚家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楚太尉也是当朝重臣,于情于理,皇兄都不应如此口无遮拦。”

赵庆傲然道:“别人不敢惹他们楚家,本王才不怕。在本王心中,这小子真还不如本王身边的近侍。”

楚铮吸了口气,道:“既然殿下这么说,小人明白了。小人告退。”赵庆既然如此说,楚铮也不再客气,转身欲走,。

赵庆见楚铮如此无礼,心中大怒,喝道:“在本王面前,你以为可来去自如吗。来人,给本王把这小子抓起来,狠狠地打。”

赵敏上前一步拦在楚铮面前,道:“且慢。”

赵庆斜眼看了看赵敏,道:“皇妹真要护着这小子吗。”

赵敏正容道:“楚家小弟是琳妃娘娘托小妹照顾的,小妹当然要护他周全,请皇兄见谅。”她知道楚铮武功不弱,真要动起手来赵庆恐怕要吃亏,若真是这样,以这位兄长的脾气,恐怕会将事情弄得不可收拾。

赵庆有些犹豫,眼前这皇妹已不是可以像儿时那样任意欺侮的了,他也曾见识她的武功,真动起手来自己身边几个太监根本讨不了好,何况闹到父皇那里也没什么好处,于是冲楚铮说道:“今天看在皇妹的面上,暂且放过你,以后不要再让本王看到你。”

楚铮头一晕,这哪像个一国太子啊,简直是个混帮派的。

望着赵庆的背影,楚铮不觉有些忧虑,这个赵庆还未登上皇位就已如此张狂,毫无容人之量,居然会跟自己这个孩子过不去,对楚家又心怀怨恨,如果将来真成了一国之主,父亲在朝中就更困难了,楚家也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赵敏见楚铮若有所思,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楚铮摇摇头,道:“储君殿下也太……”

赵敏明白他的意思,叹气道:“本宫这位哥哥的确不是为君的料,师父也常常担心他若是登上皇位会将赵国引向何方,可父皇就他一个儿子,不把皇位传给他又能传给谁呢?”

楚铮也叹了口气,是啊,也只有他能当皇帝了。若是姑姑当年能生下个儿子有多好啊,怎么也不会比这赵庆差,楚家也会全力支持他当皇帝,那自己就是皇上的表弟了,可以大摇大摆作威作福,而不像现在一样还要为以后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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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割袍断义------

楚名棠并没有身着官服,而只是一身青衣。他整了整衣衫,对身后两人道:“你们在门口等着,我一人进去就便可。”

既然没有官服在身,楚名棠连“本官”都懒得说了。

那两人有些犹豫:“大人,还是让小人陪你进去吧,不然夫人会怪罪我俩的。”

楚名棠笑道:“你们放心吧,在郭大人府上我这太尉如果也会出事,那他这么多年兵部尚书也真白当了。”

说完,楚名棠径直向郭府大门走去,那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无奈地在这边守候。

楚名棠握住门环敲了几下,良久门才打开,一个小厮探出头来,见楚名棠一身便服,看着面生,没好气地说道:“敲什么敲,不知道这是兵部郭大人的府邸吗?”

楚名棠道:“麻烦你通报一下郭大人,说故人楚名棠来访。”

那小厮一翻白眼,道:“我家大人岂是你这种平民百姓想见就见的。”

楚名棠哑然失笑,没想到郭怀如此老成厚道的人也会用这般势利的小人来当门房。幸好他还准备了一张名帖,便掏出来递给那小厮,道:“去交给你家大人,他会见我的。”

那小厮接过名帖,半信半疑地看了楚名棠一眼,挠了挠头:“楚名棠?这名字是有点熟悉。”转身向内走去。

突然那小厮身躯一震,惊恐地回头看了楚名棠一眼,撒腿就跑。

楚名棠摇头苦笑。

不一会儿,那小厮跟在一管家模样的人向后快步走来。

“不知太尉大人驾到,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望太尉大人恕罪。”

楚名棠看了看那位管家,觉得有些眼熟,道:“你是郭义吧。”

那人一愣,神色复杂,道:“没想到太尉大人还记得小人。”郭义是郭怀初到北疆时收留的一个孤儿,楚名棠大婚时郭怀从北疆回来,身边带的唯一随从就是他,当时郭义只有十三四岁,如今也已是三十好几人了。

“你家大人呢?”

“我家大人在客厅里恭候太尉大人,请随小人来。”

郭怀站在客厅门口,等着楚名棠的到来。

楚名棠此次前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郭怀暗暗想道,若放在以前,以他们的交情,楚名棠来了京城已有两个多月,两人居然没有相互到对方府中来拜访,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可如今即使在朝堂上相见,两人也只是点点头而已。

郭怀知道楚名棠这段时间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上朝第一天便与皇上针锋相对,此后又忙着楚家在京众官员外放的事,根本无暇来郭府,而自己却不知在顾忌些什么,根本动不起拜访楚府的念头……

楚名棠远远看见郭怀,高声笑道:“郭怀,没想到你当了这尚书,这府中的门槛也高了,我只是没穿官服,差点儿连你家门都进不了了。”

郭怀没想到楚名棠一如当年,仍直呼他的名字,不由得一呆。

楚名棠走到跟前,见郭怀有些不自在,道:“都朝中重臣了,难道还那么小气,也不请我进去坐坐。放心今天我只孤身前来,不会把你吃穷的。”

郭怀心头一热,笑骂道:“你两脚又没缺,不会自己走啊。像你这种人,就该提防着点儿,那年腊月我上山好不容易打了一些猎物,准备第二天拿到城里去卖,没想到半夜给你偷了个干净。”

楚名棠笑道:“那时家中太穷,小妹已数月不知荤腥,你小子打了些猎物也不知送一些过来,我心中当然有气,索性就给你全部拿走,不过你第二天寻到我家中时,我也还是给你留了一碗的。”

郭怀听楚名棠提到“小妹”二字,眼神一黯,强笑道:“也是,当时我是考虑不周,可我是想拿这些猎物到城中给……小妹换个头钗的。”当年楚名棠父母曾有意将楚琳许配给郭怀,但事情还未挑明楚琳便被强行选秀进了宫,这么多年来郭怀一直刻意回避此事,从北疆回京后也从未见过楚琳一面。此时听楚名棠徒然提起,心中感慨万端。

楚名棠心细如发,见郭怀神色有异,暗叹一声,装做四下看看,道:“咦,弟妹和你那两个孩儿怎么不在?”

郭怀道:“他们今日到城外青石观中上香去了。”

楚名棠摇头道:“怎么女人家都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楚名棠一顿,又道:“你这府邸原是陈老尚书的吧,当年我在京城时倒也来过几次,记得院中风景不错,还有间亭子,我们就去那里。郭义,你去为我和你义父准备些酒菜,我二人这么多年未在一起了,今天好好喝一场。”

郭义见两人谈笑风生,不由也为他们高兴,见楚名棠如此吩咐,应了声便快步下去了。

郭怀讥道:“论做文章我是比不了你,可喝酒当年把你教训得还不够吗?”

楚名棠一挥手:“以前的事怎么算数,今日我心中高兴,你有什么本事大可以放马过来。”

郭怀哼道:“每次喝之前你都这么说,喝完了哪次不是我背你回去的。”

两人边走边斗嘴。到了亭中,郭义已经准备好了几样精致的小菜,道:“请太尉大人和义父先将就用着,厨子正另外准备菜肴。”

郭怀微微颔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楚名棠拿起桌上的酒壶准备给两人杯中倒酒,郭怀伸手按住:“名棠,今天你来我府是客,应由我来倒才是。”

楚名棠一怔,笑道:“咱们兄弟还分什么你我吗?”

郭怀恍若未闻,把酒倒上,举杯道:“第一杯,为你我二人十三年来第一次对饮干一杯。”

楚名棠喃喃说道:“是啊,上次在京城相聚仍历历在目,一眨眼竟已是十三年了。”

两人一饮而尽。

郭怀倒上第二杯,举杯道:“第二杯虽然喝得有点晚,但还是要祝你荣升太尉,圆了儿时的心愿。”

楚名棠正想说些什么,见郭怀先饮尽,也只好举杯干了。

郭怀再次酒杯倒满,道:“这第三杯我原本不想与你喝,但念在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令尊更是对我有再造之恩,若没有他老人家的栽培,我郭怀恐怕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猎户,因此我还是祝你荣升楚府宗主,成为楚家百年第一个出身旁系的宗主。”

楚名棠有些尴尬,道:“你已经知道了?”

郭怀道:“你们楚家虽对此事极为低调,却也未曾刻意隐瞒,我若再不知道,还是个兵部尚书吗?”

楚名棠也觉得自己问得愚蠢,苦笑一声,将酒饮尽。

郭怀见楚名棠将酒喝完,道:“名棠,这酒怎么样?”

楚名棠笑道:“那当然是好酒了,为兄虽平时不好此道,但也知这是宫中御酒。”

郭怀盯着他,道:“那名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喝这种酒是什么时候?”

楚名棠闻言手微微一震,将酒杯缓缓置于桌上,沉声道:“郭怀,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郭怀冷笑道:“看来你还是记得的,当年皇上微服出宫,在朱家巷口的路边酒摊上,命********亲自到宫中取来此御酒,与你我兄弟把酒言欢,我郭怀可是一辈子不会忘记的。”

楚名棠长叹口气道:“为兄也是记得的。”

郭怀突然一拍桌子,厉声道:“那你是怎么报答皇上的。楚伯父当年亲口教导你我,要懂得知恩图报。可你呢?若不是皇上,你能和王家大小姐成亲?你能当得了平原郡太守和南线大营统领?若不是你身为平原郡太守和南线大线统领,楚天放会将你放在眼里?你能当得上楚家宗主这一职?我一直不信你楚名棠是忘恩负义之徒,多次在皇上面前为你拍胸脯担保,可你到了京城的所作所为,犹如狠狠地在我郭怀脸上摔个耳光。哼,楚伯父若在九泉之下有知,恐怕也不会安心吧?”

站在不远处的郭义被郭怀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忙将端菜过来的下人赶走,自己也走得远远的。

楚名棠盯着郭怀,一字一句说道:“郭怀,你错了,若家父真在天有灵,他老人家肯定会感到欣慰的。”

郭怀没想到楚名棠竟会如此说,顿时一愣。

楚名棠叹道:“郭怀,你并非出生于世家,又怎知世家子弟心思。对所有楚氏族人来说,上京楚家是我们的根,每个人都以能名列楚氏族谱为荣。当年名棠的先祖是因犯错而被逐出上京楚家,至死仍谨记自己是楚氏一脉,叮嘱子孙日后要设法重回楚家。家父虽身处贫寒之境,仍念念不忘我等乃先行公之后,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认祖归宗。可惜他老人家走得早,连我高中状元都未曾能看到,若他知道不肖子名棠竟然成了楚家的宗主,定然高兴万分。”

郭怀道:“那你就不念皇上对你的恩情了?”

楚名棠黯然道:“皇上对我是有恩,但却要我对付楚家则是万万不行,即使天放伯父不让名棠重归楚氏一脉,名棠也不会做出对不起楚家之事。”

郭怀大怒,冷笑道:“你心中就只有你们楚家,那你置皇上于何地?皇上是一国之君,是天子!而这些世家只知结党营私,把持朝政,一些不学无术之徒也沐猴而冠,变成了朝廷大臣。长此下去,君将不君,国将不国。”

楚名棠也有些生气:“各大世家族人难免良莠不齐,历朝历代均是如此,为兄此次将一些族人外放至郡县正是此理。但世家中才子俊杰也是层出不穷,如楚洛水、王明远、西线大营方统领等,如果没有他们,我大赵国根基还能坚若磐石吗?”

郭怀道:“楚洛水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当然知道,他也只不过沾了个楚姓,跟你当年一样,都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至于王明远和方明,都不过是中庸之才,我北赵大营胜过他俩的比比皆是,若这些两人也算世家的才子俊杰,那你觉得这些世家于国于民,还有什么用处?”

楚名棠一震,森然道:“难道你郭怀想要对朝中世家发难?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郭怀诚恳地道:“名棠,皇上对你我恩重如山,我郭怀只不过是一介村夫,祖宗十八代都未出过个名人,但我最起码知道忠臣不侍二主和士为知己者死。名棠你饱读诗书,懂的道理肯定比我多。当年楚家是如何对待于你,你心中自然清楚,如今你虽是楚府宗主,但府中大权仍为楚天放所握,这样的宗主当了又有何用。当今皇上乃是英明之主,只是被世家束缚了手脚,你我何不效忠皇上,齐心协力逼迫各大世家交出手中权利,尽归于皇上,使天子之命,天下无人敢违。这样一来,皇上便可重整朝纲,清除冗兵,不出十年,我大赵定可国富民强,一统中原亦指日可待。”

楚名棠面无表情:“那几大世家族人该如何处理?”

郭怀笑道:“我知道你担心楚王两家的族人,只要他们以后安分守已,可允许两家仍世袭侯位,领取朝廷俸禄,族人也可留有部分田地,确保他们以后衣食无忧。”

说完,郭怀满怀期冀地看着楚名棠。

楚名棠沉默良久,叹了口气道:“郭怀,你真的只适合在军中带兵,不应在朝为官。我既已走到这一步,你今日就不该再劝我。前些日子在朝中是暗流汹涌,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但如今已日趋缓和,你为何还念念不忘铲除几大世家,难道非要弄得朝廷动荡不安,天下不得安生吗?”

郭怀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我郭怀才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如今这几大世家如附在朝廷身上的几颗毒瘤,若不清除,皇上几乎无力可施。”

楚名棠讥道:“若楚王方三大世家退出朝廷,这些空出的大权皇上能全部收回吗,难道皇上还能亲自去考评一个县令的优劣吗?还不是由梁上允、成奉之等人掌控。你郭怀大肆任用北疆大营的旧部接替王明远、方明等人,那些旧部必然以你郭怀马首是瞻,不出十年,恐怕大赵国三大世家会由楚、王、方变成了郭、梁、成了。”

郭怀怒道:“楚名棠,你是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我郭怀可对天发誓,我绝无此意。”

楚名棠道:“郭怀,我可以相信你并无此意,但你可否知道,当年先祖楚先行也曾力拒太祖封他为逍遥王的旨意,情愿做个自由自在、不理政事的逍遥侯,但楚家还是成了朝中有数的世家大族。你郭怀虽无此心,但能保证你的子孙也无此意吗,难道你会定下家规不准你的子孙入朝为官吗?”

郭怀默然不语

“如今西秦对我朝虎视眈眈,郭大人,与其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还不如维持现状,于国于民,都是件好事。”

“而且我楚名棠也可对天发誓,此生决无反意,请郭大人转告皇上,也请皇上宽心。”













楚名棠回到楚府,心情颇为沉重。此次拜访郭怀,是楚名棠特意等他与皇上之间关系略为缓和后才去的,原本只抱着叙旧之情,不想仍与郭怀大吵一场。郭怀是他这一生最好的朋友,没想到老来却可能成为最大的对手。

他坐到椅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楚夫人走过来问道:“怎么,今天跟郭怀谈得不太愉快?”

楚名棠没好气地说道:“真是名字会取错,绰号是绝对不会取错的。这郭石头果然又臭又硬,今天差点又闹翻了。”

楚名棠把今日之事与楚夫人说了一遍,楚夫人皱眉道:“没想到郭怀对世家的成见如此之深,皇上都不提这事了,他还念念不忘。”

楚名棠道:“皇上恐怕只也是嘴上不提而已,郭怀如今是他的心腹大臣,自然知道皇上的心思。当年郭怀刚到北疆时给为夫来信,就抱怨过世家子弟对他牵制甚多,你我还为此曾求过你家老爷子,王家子弟才不再与他为难。到了朝中,他虽是兵部尚书,可除了北疆大营有些是他旧部,各地兵权大都在楚、王、方三大世家手中,也难怪他对世家的心生怨恨。皇上既有此意,两人当然是不谋而合。”

楚夫人冷笑道:“郭怀想让皇上大权独揽,是受了朝中那些儒生的影响。真是儒生误国,却不想想若真如此,皇上对大臣便可随意生杀予夺,若是个明君还好说,可要是碰到个昏庸无道的皇上,只宠信奉承阿谀之徒,朝中能吏岂不给他杀个干净,那我大赵国迟早要给他国所灭。”

楚名棠点了点头,突然问道:“你不是和铮儿到宫中去看他姑姑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楚夫人苦笑道:“妾身与铮儿在宫中所遇之事,可比郭怀麻烦得多,铮儿居然跟储君起了冲突。”

楚名棠一惊,忙问是怎么回事。楚夫人将事情经过与楚名棠如实说了,道:“铮儿其实也并未做错什么,只是那储君受刘皇后影响太深,对小妹并无好感。而小妹因她未出世的孩儿之故,对刘皇后也是恨之入骨。夫君恐怕还不知道,小妹得到楚府支持后,将当年参与此事的太监宫女一一杖毙,其中不乏刘皇后的亲信,其中一人更是当着皇后的面活活打死的。自此小妹在后宫一手遮天,皇后见了她也战战兢兢,退避三舍,直至储君成年后才有所改观。储君对楚王两家也因此极度不满,今日不过是借题发挥,把气出在铮儿身上而已。”

楚名棠摇头:“小妹也是做得太过分了。”

楚夫人一撇嘴:“有什么不对的,别说小妹那孩子未出世便给刘皇后毒死了,就是铮儿现在这么大,若今天给那什么储君打了,妾身也不会善罢干休。”

楚名棠斥道:“胡闹,他是储君,你能把他怎么样?铮儿再给你这样宠下去,迟早要出事。”

楚夫人见丈夫真来火了,识趣地不再提及此事,想了一会儿道:“那郭怀有一事说得挺对,你那大伯虽辞去宗主之位,但仍把持着府中大权,府中太小事情,那些下人仍去请示于他。再这样下去,恐怕对夫君有所不利。”

楚名棠犹豫道:“这些是府中的小事,应该没有太大干系吧,按楚府祖规,上任宗主退隐后,便不再过问族内之事,大伯也谨守此规,从不干涉为夫处置族内之事,这次外放族人到府县,大伯也极力支持,那些到他那边哭诉也被他一一训斥。”

楚夫人冷冷说道:“你大伯既然已退隐,那些人为何还去找他?夫君毕竟出身楚家旁系,族中心存不服的大有人在,若不尽快立稳脚跟,日后麻烦事恐怕层出不穷。”

一个丫环突然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慌张,道:“老爷、夫人,小少爷把府内管账的屠账房打了。”

楚铮从宫里回来后一直阴沉着脸。紫娟和翠苓已惯了他嘻嘻哈哈不正经的样子,今日见楚铮如此模样,竟有几分害怕,躲在一边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连柳轻如心中也有些不安。

楚铮知道今日储君不过是因为憎恨楚家,才要如此恶对于他,否则作为一国储君,怎么也不会跟一个小孩过不去。但储君终要成为皇上,虽然以他今日所作所为看起来根本不像个明君,甚至远不如他父皇,但楚家的日子恐怕更难过,现在的皇上虽也想铲除楚家,但还能权衡利弊,尚能以国家安危为重,可这储君上台就难以预料了,如果他真不顾大局硬要强行铲除楚家,那楚家该如何是好,难道真要造反不成?

楚铮越想越头痛,不知应该怎么办,心想当了十几年小孩,政治头脑都退化了,再这样下去,自己真要成一介武夫了。在镇远侯府这两个月,他再也不敢小看天下英雄了,最起码论行军打仗,他还远不是王老侯爷对手。那兵部尚书郭怀号称赵国第一名将,绝非浪得虚名之辈,而且对皇家忠心耿耿,楚家想造反也恐怕凶多吉少。

楚铮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一事来,抬头叫道:“轻如姐。”

柳轻如走过来道:“少爷有何吩咐?”

楚铮道:“你和翠苓到李管家处取些钱来,前些日子我跟父亲说过的,他应该不会为难你。”楚铮如今也是独住一院,起居饮食都在踏青园中,自然会有钱财开支,楚名棠让他若有所需就到府内账房去取。

“要取多少,公子?”柳轻如问道。

楚铮随口道:“取个一万贯吧,常备无患嘛。”

柳轻如想要说些什么,但见楚铮一脸疲倦,顿时把话又咽了下去,领着翠苓出去了。

楚铮拿过一张纸,写了楚、王、方、皇四个大字,又将楚王两字间添了个加号,托腮沉思:楚王目前是联盟,如果储君即位后不计后果全力对付楚家,王家是否仍会坚定支持楚家?楚铮想了想,画了个大大的问号。如今最忠于皇上的是那些非三大世家出身的官员,皇上也对他们极力笼络,若储君即位后胡来,那些人是否仍支持他?楚铮写了两字:未必。

楚铮突然发觉紫娟时不时偷偷看他,说道:“紫娟,你在干吗,有什么话就说。”

紫娟吓了一跳,连连摇头。

楚铮奇道:“你今天怎么了,好像很怕我似的。”

紫娟看了看他,怯生生地说道:“少爷今天好像有心事,和平日大相同,小婢不敢烦扰少爷。”

楚铮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平是我是怎样的?”

紫娟小声说道:“平日少爷都是笑嘻嘻的,对小婢们也很和气,今日却……”紫娟看了楚铮一眼,不敢往下说了。

楚铮想了想,叹道:“以前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如今我已渐渐长大,恐怕很难再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了。”

紫娟好奇道:“少爷身为当朝太尉的公子,有什么忧虑的?”

楚铮一时语塞,心想跟你这小丫头怎么解释得清楚,只好说道:“世间之人谁能无烦恼,官宦人家也自有烦心之事。”

楚铮又转口问道:“你和翠苓呢,听轻如姐说你们都是孤儿?”

紫娟脸露悲伤之色,道:“小婢和翠苓从小就没了父母,自懂事之时起便已是流落街头,若不是小……轻如姐收留我们,我们恐怕早已不在这世上了。轻如姐原本也是官家小姐,我们到她府上一年后,她父亲犯了事,被判当街腰斩,轻如姐也被卖到青楼。当时她的年纪和少爷差不多,却始终没有抛下我们,当时青楼的老鸨嫌我们年纪幼小,不肯收留,要把我们卖到别家青楼,轻如姐跪着求了一天她才让我们留下在青楼打杂。小婢和翠苓年纪小,干不得重活,经常受人家欺凌,但只要能在轻如姐身边,我们心中就有了依靠,什么苦都能捱得下去。”

楚铮听了沉默不语,虽然知道在这世上诸如此类事每天都在发生,但落到自己身边人身上,还是让他唏嘘不已,想想和她们比起来,他已是太幸运了。

他正想安慰紫娟几句,翠苓突然跑进来道:“公子,轻如姐被人欺侮了,你可要为她做主啊。”

楚铮一惊,腾就站了起来:“是怎么回事?”

翠苓喘着气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原来柳轻如和翠苓去李诚那里领钱,却不想李诚出府办事去了,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另一管事张得利认识柳轻如,知道她是五少爷身边的人,有心讨好,便带着柳轻如到上京楚府的屠账房那里准备先支取一万贯,等李诚回来后再行补上。没想到那屠账房根本不把张得利放在眼里,不但不给,反而出言相讥,张得利一怒之下便与他吵了起来。那屠账房和他的几个下属见一旁柳轻如年轻美貌,免不了语带调戏,把柳轻如气得脸色苍白,翠苓听了愤怒难抑,想到屋里还有个主子,便跑回来找楚铮了。

楚铮一听事情并不紧急,反倒坐了下来,心里暗暗寻思:那屠账房想必是仗着他是上京楚家的旧人,不把父亲的家人放在眼里。像这种人在楚府还有不少,对他们来说,父亲楚名棠只是一个外来人,如今却成了楚家的新主人,也难免心中不服。而父亲近期又政务繁忙,无暇理会府中之事,这些人便越发胆大起来。

看来是要找个机会整治一下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了,楚铮微微冷笑,当初那什么大公子楚慎平他也是说打就打,何况这个小小的账房先生。记得母亲也说过,没机会找机会也要教训这些人,这账房既然这么乖巧送上门来给他教训,正好可以借此立威,好让这帮下人知道如今的楚府已经变天了,好好看清究竟谁是主人。

旁边的翠苓见楚铮坐着不动,有些急了:“少爷,轻如姐在给人欺负,你怎么一点也不急,枉轻如姐平日对你还这么好。”

紫娟见她说话不知轻重,暗中拉拉她的衣袖。翠苓一甩手,气道:“拉什么拉,我们都是下人的命,死活都没人管的。”

楚铮刚刚听了紫娟一席话,知道柳轻如在她俩心中的地位恐怕比自己这个少爷要高得多,也就不与她计较,起身道:“我说过不去吗?前面带路。”

到了楚府账房门前,就听到张得利的大嗓门说道:“这位柳姑娘是五少爷身边的人,你们几个不要胡说八道,更不可污人家清白。”

只听一个阴侧侧的声音说道:“这娘们细皮嫩肉的,张管事又如此护着她,这‘清白’二字也就不用再提了吧。”

里面一阵轰笑。

楚铮冷哼一声,伸手抓住半开的两扇门一扯,那两扇门虽是硬木所造,但也禁不起楚铮这一扯,被硬生生从墙内拉了出来。楚铮又顺手一推,一声巨响,那墙竟塌了半边,顿时尘土弥漫。楚铮拍了拍手,从那原本是门的洞中走了进去。

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柳轻如和张得利见来人是楚铮,松了口气,连忙迎了上来。楚铮伸手阻止他们行礼,两眼翻天,问道:“哪个是屠账房?”

张得利精神一振,走到楚铮身边指指对面居中一人。

楚铮眼睛余光一扫,见那人居然长得五官端正,气度也还算可以,全然不是他想象中獐头鼠目的账房先生模样,不禁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把他打得獐头鼠目不就符合标准了。

屠账房见楚铮缓步走来,心中有些惊慌,前些日子那几个府中的少爷虽对被揍的事讳莫如深,但他也听闻过一些,知道眼前这五少爷不好惹,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位五少爷居然为了个丫环居然亲自赶来了。

屠账房心中忐忑,向楚铮行礼道:“五少爷……”

楚铮见他俯首行礼,突然伸手按住他后颈,狠狠地砸向桌面,屠账房一声闷哼,登时晕了过去。

楚铮将他拎了起来,只见屠账房脸上血肉模糊,双目紧闭,已经人事不知。楚铮端起一碟墨汁,向他脸上一泼,屠账房呻吟一声,悠悠醒转,见楚铮冷冷地看着他,两膝一软,不由得求饶道:“少爷饶命……”

楚铮不等他把话说完,一拳击在他左脸上,屠账房一声惨叫,又吐出几颗牙齿。

楚铮随手将他扔在地上,面无表情,向众人扫了一眼,淡淡说道:“还有哪个刚刚口出秽言的?”

众人吓得面如土色,有几个两腿都在怵怵发抖。紫娟嘤咛一声,躲到了柳轻如身后,翠苓却双拳紧握,眼中全是兴奋之色。

楚铮向一旁呆若木鸡的张得利道:“钱拿到没有?”

张得利清醒过来,连忙向对面众人喝道:“还不把钱搬出来?”

楚府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楚铮哼了一声,抬脚踩在屠账房的脚腕上,微微用力,屠账房又一声惨叫,冲众人口齿不清地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把钱给少爷搬出来!”

那些人如梦初醒,七手八脚地搬了两箩筐钱出来。楚铮看了有些尴尬,他真没想到一万贯大钱竟有这么多,论重量的话恐怕有两百来斤,难怪柳轻如出门时显得有些为难,以后还是拿金子算了。

张得利在一旁指指点点:“你,还有你,还有你们两个,把钱抬到少爷院里去。”

那几人有些为难,一人吞吞吐吐道:“小的不知道少爷住在哪个院子。”

翠苓跑了过来道:“我带他们去。”说着暗暗在其中一人脚上狠狠踩了一下,嘴里小声嘀咕着:“看你这张嘴还老不老实。”

那人痛极,却又不敢喊叫,一张脸憋得通红。

未完待续......欲知下回,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iaoyida_com ,回复 xse27177 获取完整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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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历史小说 《楚氏春秋》

作者:宁致远
最后更新于:2017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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