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春秋》:第98章 佳人已去

 

------第98章 佳人已去------



咸阳城的居民似是怕了这样寒冷的冬季,街道上空空荡荡的,行人寥寥无几。

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一队骑兵飞驰而来,为首一军官高声喝道:“皇上回宫,闲杂人等速速散开。”

那些行人急忙缩起脖子,或者绕路,或者躲进了路旁的店铺中,在秦国冲撞了皇上的车队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那队骑兵在街道两旁站立,不一会儿浩浩荡荡几千人的队伍走了过来。百姓们全都恭身行礼,没有一人敢抬头观看。

秦王坐在龙撵上,突然出声唤道:“雅易安!”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疾步走到龙撵旁,恭声说道:“皇上有何吩咐?”

良久,方听秦王缓缓说道:“朕暂不回宫,转告薛元帅,朕要去潇湘别院。”

小太监雅易安一怔,道:“皇上……”

只听秦王一声低喝:“叫你去就去,休得多言。”

雅易安听皇上语气不善,不敢再说话,躬身退下。

待他转过身来时,清秀的脸上却尽是阴霾之色,说道:“备马!”

一个中年太监走了过来,满面媚笑道:“雅公公,这天如此寒冷,有什么事交给小的去办吧。”

雅易安接过旁边小太监递过来的马鞭,手腕一抖,啪的一鞭子抽在方才说话那太监脸上,冷冷说道:“你配吗?”

那太监脸颊上登时裂开一道口子,鲜血汩汩而出,在寒风下又瞬间凝结。那太监痛得浑身发抖,却仍强挤出一丝笑容,躬身道:“雅公公训斥的是,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雅易安哼了一声,不再理他,翻身上马向前面赶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队伍前面。雅易安从马上跳了下来,一路小跑来到薛方仲身前,满脸谦恭之色,单膝点地,道:“小人参见薛元帅。”

薛方仲微微颔首,道:“原来是雅公公,皇上有何旨意吗?”

“启禀薛元帅,皇上有旨,车队改走长汉街。”

薛方仲听了不由得一愣,想了想对身边亲兵说道:“传令下去,依皇上旨意行事,改走长汉街。”

亲兵领命而去,薛方仲对雅易安招了招手,道:“小安子,起来说话吧。”

整个大秦国除了秦王外,大概也只有薛方仲可以称呼这最受皇上宠信的小太监为小安子了,雅易安全无不悦之色,嘻嘻一笑站起身来道:“多谢薛帅。”说完上前几步为薛方仲牵着马,边走边道:“薛帅有何吩咐?”

薛方仲看了看四周,低声问道:“皇上是不是要去潇湘别院?”

雅易安苦着脸道:“薛帅猜的不错,皇上正是要去此地,小的真是想不明白,那别院已是空无一人,皇上还去那里作甚。”

薛方仲问道:“前日本帅所呈的军机密报皇上可曾看了?”

雅易安苦笑道:“自然是看了。薛帅,您这份密报可把小人等宫中内侍害苦了。那天晚上皇上龙颜大怒,杖毙了两个不长眼的端茶小太监,若不是小的机灵,恐怕也会大吃苦头。”

薛方仲轻叹一声。雅易安小声问道:“薛帅,皇上对巧芸姑娘那么宠信,她为何不愿再回我大秦了,难道真是为了那楚家公子么?”

薛方仲瞪了他一眼,低喝道:“那份军机密报你也看了?好大的胆子!”

雅易安自知失言,低头不语。

薛方仲训斥道:“小安子,平日要谨守本分,这些军国大事也是尔等所能过问的?”

雅易安小声应是,眼中却闪过一抹狠毒之色,不一会儿便找个借口告辞了。

龙撵停了下来,雅易安躬身道:“皇上,潇湘别院到了。”

秦王嗯了一声,从车内走了出来,对雅易安等人道:“你们在外边候着,朕想一个人走走。”

雅易安一惊,忽见薛方仲策马过来,大松了口气,道:“皇上,薛元帅来了。”

“微臣薛方仲叩见皇上。”

秦王微微皱眉,随后又叹了口气,道:“也罢,薛卿,你陪朕一同入内吧。”

薛方仲道:“皇上乃万金之躯,这潇湘别院已空置数月,岂可轻易入内,还是让侍卫先进去搜查一番。”

秦王暗想那些如狼似虎的侍卫如果进去了,定将里面翻得乱七八糟,自己再进去又有何意义,不由摇了摇头,径直向别院大门走去。

薛方仲无奈,只好让自己的亲兵跟上,在秦王四周护卫,并派两名亲兵翻墙而入,把大门打开,秦王走进院内,向众亲兵扫了一眼,道:“全都退到朕身后,冒然上前者,斩。”

那些亲兵犹豫了下,仍站立不动,只是都看着薛方仲,秦王见了怒极而笑:“薛元帅,你带的好兵啊。”

薛方仲心底一寒,忙对亲兵们喝道:“你们耳朵聋了,快些退后。”

众亲兵退后几步,秦王哼了声,往内走去。

这潇湘别院是秦王特为薛巧芸所建,院内之物都是薛巧芸亲手所摆放。秦王边走边看着,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心底却有一抹哀伤,物虽是,人已非,那女子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薛方仲都看在了眼里,不由暗暗心惊,看来薛巧芸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早已超出了自己预料,还好这女子已经背叛了大秦,否则还真是个大麻烦,皇上乃一代明君,又怎可以为儿女之情所困。

雅易安低着头,他曾不止一次领教过薛巧芸的厉害,心里也在暗自庆幸着,皇上若是真娶了那女子为妃,宫内哪还有自己立足之地。

一行人走到了内院,薛方仲抢先一步将门推开,四下巡视一遍,突然拦住了秦王,道:“皇上,且慢入内。”

雅易安冷冷地说道:“薛元帅,方才皇上旨意你未曾听清么,居然还敢阻拦?”

薛方仲不理这等小人,躬身道:“皇上,这潇湘别院已空置近数月,可这屋内器具竟是一尘不染,其中定有蹊跷。”

秦王往屋内看了看,果然如薛方仲所说的一般干净整洁,绝不像长久无人居住的样子,心中忽一热,回首对诸亲兵道:“围住此院,细细搜索,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轻易出手伤人。”

众亲兵轰然应是。

忽闻有人怯生生说道:“奴婢应解语叩见皇上。”

一个白衣女子从门背后走了出来,曲膝跪倒伏于地上。

雅易安快步上前,飞起一脚将那女子踢开,转身俯首道,“皇上,此女乃宫内司膳女官应解语,小人管束无方,实是死罪。”

秦王心中失望,瞪了雅易安一眼,道:“不用你多嘴,朕认得她。解语,起来说话。”

应解语叩首道:“多谢皇上。”忍痛爬了起来,又冲着薛方仲俯首道,“解语参见老爷。”

薛方仲沉着脸道:“你如今已是宫内之人,不再是薛家丫鬟,见了老夫不必多礼。”这应解语也是一个孤女,当年薛夫人见她眉目之间与薛巧芸颇有几分相似,一时兴起便将她买入府中。薛巧芸见了也十分欢喜,与解语平日里要好得如同姐妹一般。应解语颇为乖巧,薛巧芸擅长厨艺,她常在一旁打下手,暗地里留心模仿,倒也学了不少。秦王曾想以欣赏薛巧芸厨艺之名想让她进宫,薛巧芸拒不从命,无奈之下只好向薛方仲索要了应解语,任命她为宫内司膳女官。

“解语,你怎么在此地?”秦王问道。

应解语战战兢兢地说道:“回禀皇上,巧芸姐离开咸阳前交代过奴婢,让奴婢有空时常来此打理一番,说过不消三月便会回来。奴婢算了下,如今三月已过,巧芸姐可能随时回来,便偷偷出宫到此打扫一番,还请皇上恕罪。”

雅易安不由冷笑一声,忽觉不妥,忙以手捂嘴佯装咳嗽。

秦王沉默片刻,忽道:“解语,你既是在此,给朕做几道拿手菜,朕今晚就在此用膳了。”

薛方仲俯首一礼:“皇上……”

秦王阻止道:“薛卿之意朕心里明白,朕只在此待一晚,明日出了这潇湘别院大门,自会将前事尽数忘却,不会再受其扰。”

薛方仲见秦王心意已决,也不再劝阻,命亲兵在屋外警戒。

“小安子,你与解语一同下去准备吧。”

雅易安应了声是,带着应解语出了内院,俯身一礼道:“应司膳,方才小安子多有得罪,请勿怪罪。”他见皇上对此女厨艺颇为看重,自己倒也不该过于得罪了。

应解语侧身让开雅易安之礼,冷冷说道:“雅公公的大礼,解语哪能受得起。不过小女子奉劝公公一句,凡事不要做得太绝了。”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

雅易安看着应解语的背影,阴阴一笑,暗道你既是不识好歹,那就休怪本公公不客气了,此时已不同往日,没有薛巧芸护着你,杀你这么个宫女不就如捻死只蚂蚁一般么。

几个太监将龙撵上的暖炉搬了进来,屋内渐渐有了几分暖意。秦王熟门熟路地打开一个暗格,笑道:“果然不出朕所料,巧芸以前确是使诈了,这边藏酒如此之多,朕饮酒时她定是用水来糊弄朕。”

薛方仲吩咐太监将酒热上,道:“你们出去吧,这边不用伺候了。”

秦王坐了下来,看了眼薛方仲道:“依方才解语所言,巧芸曾预计三月便可返秦,这与你密报中所说的预谋出逃有所不符吧?”

薛方仲拱手道:“皇上,就算解语那丫头之言属实,但薛巧芸如今确已投靠赵国,这是不争的事实。微臣认为,薛巧芸对我大秦机密知之甚多,应及早除去才是。”

秦王叹道:“此时再去杀她恐怕为时已晚了,她若铁了心投靠赵国,早已把所知之事供出。我大秦在赵国京城的细作已被一扫而光,有些连巧芸也不知底细,恐怕还是韩之枫从中出了大力吧。”

薛方仲道:“韩之枫乃微臣举荐,失察之罪,请皇上处置。”

“这二十年的旧账翻它出来作甚?”秦王摇了摇头,道:“之前韩之枫对我大秦亦是功不可没。唉,成亦萧何败亦萧何,这韩之枫已位居赵国重臣之列,子女满堂,早已不同往日了,也难怪他要为自己的身后路考虑。薛卿,日后若再有类似情形,细作一有身份泄露之忧,要么及早召回大秦,要么索性诛杀,不可再有丝毫犹豫。”

“微臣遵旨。”薛方仲俯首道,心中却在苦笑,花了二十年心血才出了一个韩之枫,以后可就难了。

“薛卿,你对楚名棠的五子楚铮了解多少?”

薛方仲有些尴尬,道:“皇上,微臣所知不详。三年前他击毙了魔门长老李万山后,微臣才命韩之枫关注此子,不过此子年纪幼小,为人处事又向来低调,除了武功外毫无惊人之举,微臣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秦王皱眉道:“朕记得他才年方十七吧,巧芸今年已是二十,朕想立她为妃她都婉言相拒,又怎会看上这样一个少年。薛卿,不会是传言有误吧?”

薛方仲忙道:“此事应该不假,赵国上京城已经传遍了,薛巧芸与那少年关系暧mei,那少年为了她甚至连赵国当朝公主也得罪了。巧芸的性子皇上也该知道,她绝非贪生畏死之辈,若非为了那少年,她既然未被囚禁,就早可寻机自尽。”

秦王也知薛方仲所言不假,薛巧芸身为女子,投靠赵国又得不到什么荣华富贵,何况她如果贪图荣华富贵,自己早已许于她,除了为情,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秦王心头苦涩,没想到在这女子心中,自己居然还比不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如今薛巧芸在名义上是韩之枫的侄女,韩之枫已贵为吏部尚书,她与那楚家小子可说是门当户对,此女水性杨花,早已将皇上的恩情抛到九霄云外了。”在薛方仲眼里,薛巧芸是个极大的祸胎,皇上越快忘记她越好。

秦王沉默半晌,忽然笑道:“朕对楚名棠真是佩服之至,居然有如此魄力,任命一个他国奸细为吏部尚书,纵观青史恐怕亦无此等先例吧。”

薛方仲道:“皇上,微臣回去后便命人将韩之枫之事在赵国境内广为传播。”

秦王问道:“薛卿,你可有确凿证据?”

薛方仲脸色一红:“启禀皇上,微臣这边只有一封韩之枫当年所写的效命书,不过恐怕亦无大用,此人确是一人才,左右手皆能书,到了赵国后一直自称为左撇子,从不用右手书写,而且两手笔迹大不相同。”

秦王想了想,道:“也罢,薛卿,就按方才所说的去办吧。我大秦若毫无举措,岂不是让他人暗中耻笑,此事虽无真凭实据,但至少亦可让楚名棠和韩之枫头疼一番。”

薛方仲应了声是。

秦王又问道:“刑无舫返秦后,这几日可有异常?”

“没有。魔门此次损折弟子过半,刑无舫带着剩余门人回到西城大院,紧闭大门,只听到里面不时传来阵阵哭声。”

秦王哼了声,道:“薛卿,明日点一万禁军并通知寇海天带上寇家子弟,彻底剿灭魔门,以绝后患。”

薛方仲大惊,忙俯首道:“请皇上三思。”

秦王看着他道:“怎么,薛卿认为不妥么?”

薛方仲道:“佛魔二门此次东行,凡尘客死他乡,灵山古寺已宣布封山,魔门伤亡过半,以后仅凭寇家便可克制它,皇上清除佛魔二门势力的心愿已经达成。何况魔门还刺杀了赵国储君和吏部尚书唐孝康,致使赵国朝野大乱,数年之内无力攻打我大秦,刑无舫也算立下大功,而且刺杀赵国储君之举令魔门与赵国再无缓和之余地,皇上,现在就对付刑无舫,臣以为为时尚早。”

秦王沉吟良久,道:“薛卿说的亦有道理,此事以后再说吧。”

“皇上圣明。”

秦王揉了揉眉心,忽道:“薛卿,朕这两日为巧芸之事乱了心神。今日到了此地,反而安定了许多,总觉得有些事情并不像表面显露的那么简单。”

“皇上指的是……”

“赵国储君之死,确是对我大秦十分有利。不过巧芸以前曾说过,凡事有利有弊,世上没有绝对百利而无一害之事,任何事情都要从正反两面来看。薛卿,朕与你都只看到了此事对我大秦有利之处,能否反过来想想,赵国储君一死,是否对赵国也有些许益处?”

薛方仲一呆,开始凝神思索,忽然脸色一变,道:“不错,据先前密报所知,这赵国储君性格暴躁,与楚王方三大世家并不相合,他这一死,赵王恐怕也日不久矣,以后无论是哪位藩王子弟继位,在朝中都是根基浅薄,只能仰楚名棠鼻息。且楚王两家原本姻亲,楚名棠之妻掌控着王家大半势力,而那方家原本就是三大世家中最弱的一环,根本无力再制约楚家,日后……”

秦王冷冷接口道:“日后就算赵国变成了楚国,也在情理之中。”

薛方仲叹道:“如此看来,赵国储君之死,受益最大的并非我大秦,而是他们楚家了。”

秦王点点头,道:“不错。要是楚名棠此时便有了篡位之心,对我大秦反倒大有益处,赵国建朝毕竟亦有近两百年,楚名棠想收服民心绝非易事。不过朕看那楚名棠绝非莽撞之人,并不会急于谋反,换成是朕,也会借四处征战之机来掌控兵权,待到水到渠成之时,再取而代之。”

薛方仲道:“微臣以为此事不用我大秦来操心,无论他是赵国抑或楚国,对我大秦来说又有何区别,面对的还不是那数十万军队。恨只恨韩之枫已背叛我大秦,否则在从中离间定能事半功倍。”

秦王摇头道:“薛卿此言差矣,赵国以楚名棠为首和以赵家皇室为尊,其差距有如天壤之别,日后要加倍小心。”这薛方仲领兵打仗是个好手,处理政务就差了些,秦王不禁想道,若是巧芸还在,定能为自己出谋划策,当初没有阻止她去赵国也许是自己一生所做最大错事。

忽听雅易安在门外说道:“皇上,饭菜已经准备妥当。”

秦王嗯了一声,道:“端进来吧。”

应解语与雅易安带着几个太监将饭菜端了进来置于案上,秦王一看不由赞道:“好,解语所做菜肴论色香二字,已不在巧芸之下。可味道如何还等朕尝过后,才知有无长进。”

应解语抿嘴笑道:“奴婢手艺如何能与巧芸姐相比。在皇上眼中,巧芸姐姐就算只做一样简单的面食亦胜过奴婢的山珍海味。”

薛方仲沉声道:“解语,休得胡言。”

应解语一惊,低首不再言语。

秦王胸口一痛,强笑道:“解语只是无心之言,薛卿又何必吓她。解语,替朕与薛卿把酒满上。”

应解语应了声是,抱起一个小酒坛,突然秀眉微颦轻呼一声。

秦王看在眼里,道:“解语,这可是方才被小安子踢伤的?”

雅易安心中暗恨,忙道:“皇上,小的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会踢伤应司膳。”

秦王瞪了他一眼,道:“你平日为人如何以为朕真的不知吗,今日居然还敢当着朕的面放肆,滚,这边不用你伺候。”

雅易安见秦王动气了,不敢多言,告罪一声退了出去。

应解语眼眶微红,哽声道:“多谢皇上。”

她眉宇间与薛巧芸确有些相似,秦王见了心头一软,道:“解语,以后小安子若欺负你,尽管来找朕,朕定为你做主。”

薛方仲却是紧锁双眉,心中暗道:又是一个祸水。

应解语为两人将酒倒满,秦王举杯道:“薛卿,你我多日未曾共饮了,尔乃我大秦擎天柱,来,朕敬你一杯。”

薛方仲忙站了起来,道:“多谢皇上。”

秦王满腹心事,酒到杯干,到后来薛方仲劝也劝不住,也不知怎么的便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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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要战则战------

不知过了多久,秦王迷迷糊糊地醒来,只觉得口干舌燥,头痛欲裂。

忽听有女子嘤咛之声,秦王这才发现自己怀中搂着一具娇躯,低头一看,只见一双眼睛似嗔似怨地望着自己。秦王心头一阵迷糊,脱口而出道:“巧芸……”

那女子轻叹一声,幽幽说道:“皇上,奴婢是解语。”

秦王微微一惊,坐了起来,定神看了看,这女子不是应解语是谁?

应解语身无片缕,登时大羞,双手护胸,螓首深深地埋进了被褥中。

秦王明白了,定是自己酒后神智不清,错把应解语当成了薛巧芸。不过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很快平静下来,想了想道:“解语,事已至此,朕欲立你为妃,你可愿意?”

应解语声若蚊蝇:“解语一切听从皇上做主。”

秦王点了点头,应解语却又道:“解语还有一个请求,请皇上恩准。”

秦王微微皱眉,道:“说吧。”

“解语别无所长,唯有烹饪小技尚可,还请皇上准许解语平日仍行司膳之事伺候皇上。”

秦王听了呵呵一笑,将应解语搂在怀中,道:“你既已是朕的妃子,怎能再亲自下厨,不过御膳房之事可交于你掌管,但只准在一旁指点。”

“多谢皇上。”

秦王轻抚着佳人滑若凝脂的肌肤,不由怦然心动,应解语则面色绯红,气息渐渐急促起来。

忽然雅易安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见秦王赤着上身靠在床上,忙伏地拜倒道:“小人该死。”

一阵寒风吹入屋内,应解语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秦王替她盖上被子,不悦地说道:“有什么事吗?”

“启禀皇上,薛元帅和礼部大臣周泰求见。”

秦王有些奇怪,薛方仲昨晚也在此地,自己这荒唐事他应该知道,此人性情虽直爽,但平日也颇懂察言观色,除非有什么不得已之事,否则他断然不会前来打扰。

秦王想到此坐不住了,道:“小安子,将朕衣物取来。”

雅易安应了声是,侍候秦王穿好衣裳。秦王简单梳洗完毕,忽道:“小安子,传朕旨意,立御膳房司膳应解语为贵妃。你在此问清解语的籍贯生辰,即刻派人回宫登记在册。”

雅易安一呆,秦王看了他一眼,道:“怎么,还要朕再说一遍吗?”

雅易安忙俯身道:“小人领旨。”

秦王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雅易安愣愣地看着这躺在被窝中的女子,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皇上每年宠幸的宫女也有不少,但似这般直接被封为贵妃的还未曾有过,这倒也罢了,最头痛的是昨日自己还对她又打又骂,今日这女子便成了皇上宠幸的贵妃娘娘,这变化着实也太快了些。

过了许久,雅易安咳嗽一声,道:“娘娘,此地并无宫女在此,可否要小人伺候?”

只听应解语轻笑了一声:“久闻雅公公乃宫内第一善察言观色之人,今日解语算是领教了。”

雅易安面不改色,道:“娘娘身份今非昔比,以前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小安子虽不才,但也有些小本事,希望日后能用在为娘娘效力之处。”

应解语沉默了一会儿,道:“雅公公说的是。记得巧芸姐曾说过,这世道原本就是强者为尊,适者生存,解语原本只是一卑微宫女,忍气吞声是再自然不过之事,也怨不得雅公公。从今日起,往事解语都已忘却,日后在宫内还需请雅公公多多照应。”

雅易安凛然,此女对进退得失看得极为分明,绝不可轻易与之为敌,皇上看来又对她颇为宠爱,暂且看来还是合则两利,于是俯首应道:“娘娘言重了,此乃小人应尽之责。”

“臣薛方仲、周泰参见皇上。”

秦王道:“平身。二位爱卿有何要事?”

薛方仲上前一步道:“启禀皇上,北疆告急,胡蛮再度出兵进犯中原。”

秦王腾地站了起来,道:“此事当真?”

薛方仲神色凝重,道:“决计不假,北疆一日发来三份奏折,胡蛮已聚集了二十万人马,秦赵两国北疆军正严阵以待。”

秦王缓缓坐下,道:“薛卿,当年你与郭怀联手大败胡蛮,距今已有十余年了吧。”

“正是,已经十三年有余。”

秦王狞声道:“如今又有了二十万,这些胡蛮真是杀之不尽啊。北疆尚有多少兵马?”

薛方仲道:“不足十万,但北疆大将沈从放发现胡蛮踪迹后,即刻通知了赵国北疆大营统领孟德起,两军迅速靠拢成犄角之势,胡蛮一时间尚不敢妄动。”

秦王点点头,道:“胡蛮乃我中原公敌,沈从放做得不错。既然赵国暂时不会出兵,薛卿,传朕旨意,速从秦赵边境抽调五万大军奔赴北疆。”

礼部大臣周泰躬身道:“皇上,此次进犯北疆的胡蛮并非当年的匈奴、鲜卑等族,而是从西北之地迁徙而来的突厥部落。”

秦王不解地看着周泰,道:“突厥?周卿又是如何知道的?”

周泰道:“突厥可汗沙钵略的使者已于昨晚抵达咸阳,正等候皇上召见。”

秦王颇感惊讶,笑道:“胡蛮使者?他是如何来咸阳的,这一路上没有被百姓生食活剥,倒也真有些本事了。”胡蛮与中原仇深似海,数百年来征战不休,其间恩怨根本无调和之余地,秦国近百年还从未接见过什么胡蛮使者。

周泰道:“皇上有所不知,这突厥使者名叫程无彦,乃是一个汉人。”

“汉人!?”秦王眼中厉芒乍现,“朕不见!周卿,你去转告此人,若非我大秦乃礼仪之邦,且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似他这等背弃先祖、委身事贼之徒,千刀万剐亦不为过。不管来犯的是匈奴还是突厥,要战则战,我大秦立朝两百年,何曾惧过?”

周泰俯首:“皇上请三思,此人毕竟乃一国使节,无故便将之驱逐,有损我大秦颜面。”

薛方仲也道:“周大人说的有理,何况我大秦对突厥所知不多,皇上不如见此人一面,听听其来意也好。”

秦王沉吟半晌,道:“嗯,就依薛卿所言,周卿,将那程无彦带至此地,朕倒要看看他是何模样。”

周泰一愣,道:“皇上,程无彦乃一国使节,此地颇为简陋,与礼数不符。”

秦王冷笑道:“礼数?周卿你糊涂了吧,当年胡蛮入侵中原,屠戮百姓、丧心病狂,长江以北十户九空,而我大秦这两百年来在北疆战死的将士又何止百万!须知人先自辱而后人辱之,若所来使者是个胡蛮,朕还可以礼相待,可似他这等人若也站立在我大秦朝堂之上,朕对得起那些阵亡的将士吗?”

周泰不敢再多言,躬身退下。

程无彦不过三十余岁,却已是满面风霜,举止间甚为有礼:“突厥使节程无彦参见秦王陛下。”

秦王打量了他一番,微微颔首道:“免礼。”

程无彦站了起来,秦王问道:“程使节籍贯何处?”

程无彦双眉低垂,道:“程某自幼随家祖家父四处奔波,犹如无根浮萍,籍贯已是不可考究。”

秦王淡淡说道:“程使节此言差矣,我们汉人最注重敬奉先祖,从不忘本。程使节若是记不清了,朕倒可以指点一二,程之一姓始祖程伯休父曾任西周大司马一职,其子孙定居在程邑,也就是现在的咸阳城东北一带,程家宗庙至今保存完好,程使节若有余暇,可抽空去祭奠一番。不过当地程家后人忠义之名满天下,程先生若是想去,朕恐怕还需派兵护送。”

程无彦脸色如猪肝一般,勉强施礼道:“多谢陛下指点。”

秦王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薛方仲咳嗽一声,道:“程使节奉突厥可汗之命来我大秦,不知所为何事?”

程无彦定了定神,道:“秦王陛下,薛元帅,程某此次来大秦是为议和而来。”

此言一出,秦王等人皆是一愣。薛方仲道:“突厥陈兵二十万于我大秦北疆,却又派程使节前来议和,不知是哪门子道理。”

程无彦道:“我突厥沙钵略可汗曾说过,当年入侵中原的乃匈奴、鲜卑等族,我突厥与大秦并无仇恨,故命程某前来大秦晋见秦王陛下,希望陛下能准于和亲,两国永结秦晋之好。”

秦王笑了笑,道:“朕若是不许,是否就要兵戎相见?”

程无彦道:“秦王陛下请勿误会,沙钵略可汗陈兵二十万是为向赵国复仇而来。”

秦王与薛方仲互看了一眼,薛方仲道:“愿闻其详。”

“沙钵略可汗的十二子自幼仰慕中原文化,两月前私自离家欲前往赵国,不想却被赵国北疆大营所擒,五马分尸于营门前。可汗素来对这十二子最为疼爱,闻其死讯悲恸万分,这才点兵南下为子报仇雪恨,程某考虑到此事与大秦无关,为避免双方误解,故启禀可汗与大秦和亲。”

薛方仲想了想,问道:“突厥可汗之子被杀,我大秦怎么从未听闻?”

程无彦苦笑道:“在汉人眼中,胡人都是一般模样,杀了便杀了,从不追究其身份。十二王子少不更事,才惹来杀身大祸。我家可汗要求无他,只想突厥与赵军交战时,秦军袖手旁观便可。”

秦王忽然古怪地一笑,道:“若我大秦与你突厥联手,一起攻打赵国北疆大营,如何?”

薛方仲和周泰大惊,皆俯首道:“皇上不可。”

程无彦面露惊喜之色,道:“秦王陛下若有此意,我家可汗定会感激不尽。”

秦王哈哈大笑,站了起来,道:“尔等这种分而攻之的伎俩,胡蛮早就用过了,如今突厥居然也拿来卖弄,看来确是一路货色。我大秦虽与赵国连年征战,但北疆秦赵大军向来同仇敌忾,当年薛卿与北赵郭怀联手追击胡蛮近千里,斩杀匈奴稚斜大单于,朕在咸阳宫中得闻此讯亦是热血沸腾。回去告诉你家大汗,朕不会学那汉代诸皇和亲之举,要战便战,朕有生之年绝不容胡人越过北疆半步。”

程无彦遭此戏弄,不禁有些恼怒,道:“秦王陛下,我家大汗只是一片好意,并非怕了秦国,为了秦国的黎民百姓,请秦王陛下三思。”

秦王淡淡说道:“朕正是为了百姓不再遭受当年胡蛮入侵之灾,才会做此定夺。奇怪,似你这般背弃祖先之人,心中也有我汉人百姓吗?”

“来人哪。”

“在!”几名亲兵走进屋内,“皇上有何吩咐?”

秦王指了指程无彦,道:“将此人押送至北疆,驱逐出我大秦。”

“遵旨。”

程无彦被反剪着双手,冷笑道:“久闻秦王乃一代英明之主,今日看来也不过是一个目光短浅之徒。”

秦王双眉一扬,道:“你不必激朕,你想说的无非是赵国强势,鼓动朕与突厥结盟而已。”

“秦王陛下既然也都知晓,为何拒受我大汗好意?”

秦王不屑道:“亏你还是个汉人,两国之争自古以来以弱胜强者比比皆是,赵国不过是在国力上稍胜我大秦,论名将和军队之精锐我大秦绝不弱于它。何况胡汉誓不两立,与突厥结盟是朕最不可接受的,先祖当年揭杆起兵,与各路义军齐心协力将胡蛮逐出中原,朕若与尔等同谋,还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朕不同与你,祖宗还是要的。”

程无彦恼羞成怒,道:“那陛下可曾想过,若我突厥转与赵国联盟攻打大秦,那又如何?”

秦王笑道:“赵国如今由楚名棠掌控朝政,你们若能说动他还真是咄咄怪事了。就算楚名棠利欲熏心与突厥一同攻打我大秦那又如何,朕就是亲自上阵,只剩一兵一卒也誓死不降,只要汉人不被灭绝,朕之英名定会永垂青史,万载传颂!而你,程无彦,定被千万人唾骂,永世不得翻身。”

程无彦脸色灰白,黯然不语。

秦王一挥手:“将他拖出去。”

亲兵们将程无彦拖出门外,秦王忽又道:“且慢,先将此人带至程家宗庙,在程伯休父灵位前掌嘴一百,再行押送北疆。”

程无彦被带走后,秦王叹道:“程伯休父若是在天有灵,得知有此不肖子孙,定会呕血三升。”

忽见薛方仲在一旁皱眉深思,秦王问道:“薛卿在想什么?”

“微臣只是觉得有些奇怪,那突厥为何在此时出兵?他们有程无彦这等汉人为虎作伥,对中原局势应了解颇深,为何不等我大秦与赵国两败俱伤之际再行出兵?”

秦王摇摇头,道:“朕也猜不出其中原因。当年胡蛮战败,便退入大漠不知所踪。这些年来我等全力对赵备战,对北疆有所忽略,实是不该啊。朕日后如能一统中原,定要派人去前朝霍去病封狼居胥之地以外,看看那是个怎样的世界。”

薛方仲站起来俯首道:“皇上,微臣请命去秦赵交界之地,点兵五万赴北疆。”

秦王看着薛方仲已经斑白的鬓角,喟然道:“要有劳薛卿了,多多保重,朕在咸阳静候佳音。”

※ ※ ※ ※ ※ ※

大赵国那面,突厥来犯的密报同样也摆到了楚名棠案上,楚夫人细细地看了一遍,叹道:“终于又要打仗了,只是没想到不是西秦,而是这突如其来的突厥。”

楚名棠苦笑道:“为夫亦是所料不及啊。北疆大营一直固守营地,只关注方圆数百里之事,真是一大失策啊。”

楚名棠命人将张得利叫来,将一封密函交于他,道:“速派人去南线找铮儿,命他火速回京。”

张得利领命,匆匆走出屋。

楚夫人惊道:“夫君想让铮儿去北疆?”

楚名棠道:“宝剑锋自磨砺出,是时候让铮儿去历练一番了。”

楚夫人道:“楚家子弟中不是还有楚洛水吗,为何不将他调去北疆?”

楚名棠冷笑道:“以洛水之能,此战一旦得胜,北疆统领之职定成他囊中之物,夫人认为方令信和郭怀会同意此事吗?夫人请放心,铮儿武艺高强,岳父和郭怀对他评价极高,只要他能牢记这二人教诲,在北疆大营又有堂弟王明泰照顾,定不会有事。”

楚夫人怔然半晌,喃喃说道:“儿时父亲出征北疆,母亲和妾身日夜牵肠挂肚,胆战心惊,没想到老来又要为自己孩儿担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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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历史小说 《楚氏春秋》

作者:宁致远
最后更新于:2017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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