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生死路 ——青春忏悔录之三

 

锣鼓声响起我就哭了,那夜祭奠母亲的锣鼓声一响我就哭了。母亲娘家来的“道场先生”那么年轻,他一边唱,一边哭得泪水涟涟,声嘶力竭,火把照耀着生者的脸庞。“十月怀胎娘辛苦!”“先生”唱道,“先生”唱得那么好我只记得这一句。...

导读
锣鼓声响起我就哭了,那夜祭奠母亲的锣鼓声一响我就哭了。母亲娘家来的“道场先生”那么年轻,他一边唱,一边哭得泪水涟涟,声嘶力竭,火把照耀着生者的脸庞。“十月怀胎娘辛苦!”“先生”唱道,“先生”唱得那么好我只记得这一句。三个月前父亲去世,“送灵魂”的那天晚上道场先生唱道:“空啊空,空啊空!山水重重叠叠去,彭祖八百也归空!”这歌唱给死者听,更是唱给生者听。雨夜奔丧

景物在车窗外掠过,这一次不是假期快乐的回家,这一次是奔丧。头脑一片空白,没有词句,有的只是空白。我所受的教育,在生死问题上教导我以空白: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堆尘土,变成物质,没有掉了。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啊,亲爱的妈妈,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没有一个家,冬天的风儿夹着雪花,把我的内心吹打。”想不到车上响起了这样一首流浪者想念母亲的歌。这类流行歌曲,过去是看不上眼的,但此刻,我却流泪了。心灵已经被左倾的文化毒害得太久,已经很久没有了人情味。然而,当这一首下里巴人的歌响起来时,我流泪了。

不巧,那一天的车堵在了半路上,夜里起了暴风雨。我一边不相信母亲已经去世,不相信当回到故乡时,母亲只剩下遗体了;一边又总觉得母亲的灵魂在风雨之夜,正沿着猛涨的河流漂流几百里,在她一生从未渐抵达的河岸,迎接她奔丧的儿子。

从母亲的娘家到我家有二十多公里。二十多年前的早上,母亲在黎明用青春的乳汁把我喂饱,坐车到四十里外去看姥姥,第二天一早,母亲把身上所有的元币、角币和分币,就是她回家的盘缠,都留给了姥姥。然后匆匆步行赶过一道道山梁和山沟,一处处茅草的瓦窑和旅店,回到我的身边。

二十多年后,母亲沿着这一条路从娘家回来,她已经失去了一切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理由,她也没有任何去向另一个世界的盼望。因此她拒绝回到家。

母亲过世了

母亲跟我弟弟回家,不过是为了逃出舅舅们的控制,寻机自杀而已。她在中途下车,到了叔叔家里。春天已经深了,在一个已经显出闷热的午后,母亲说要上茅房,在黑黑的茅房里,母亲仰头喝下了一大瓶农药。当婶婶冲进茅房时,母亲刚喝完。母亲喜形于色地对婶婶说:“细婶,再见了,我已经喝下农药了!”母亲在说这话的时候有着大功告成般的欣喜。

因为算命的人告诉她会刑夫克子,因此母亲以自己的生存为对我们最大的威胁,以自己的死亡能为我们留下生路为最大的快乐。

这一次母亲没有给人抢救的机会。当细婶和弟弟抱着母亲去乡村卫生站。人们正准备用土办法泡洗衣粉给母亲洗胃时,母亲永远地告别了这个世界。

在母亲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刻,弟弟跑去给我打电话。在电话的那一头,弟弟说:“哥,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母亲过世了!”在电话的那一头,细婶抱着母亲的尸体,在闷热的午后。细婶家是“少年英雄”张高谦的故里,这一个村落有着数千的人口,但没有一个人容许一个瘦弱的妇女抱着另一个喝下了农药正在走向死亡的妇女在自己的门口停留片刻。黑黑瘦瘦的细婶抱着母亲的尸体走到哪里都被人轰走。还有的人在路边说:“做恶的人才会这样!”

母亲独自起身出发去另一个世界了。我从数千里外独自起身往家里赶。母亲的尸首停在路边,因为在人们的眼里,死在屋外的人是为不吉,叫“半路死”,尸首不能抬回屋里。更何况母亲是客死他乡?细婶抱着母亲的尸体一路被人轰,最后到了河对岸的公路边。这样母亲的尸体就停在公路边。在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炸雷在头顶轰响,狂风扫过山梁和河谷。母亲的尸首停在公路边。有一盏豆大的油灯在狂风暴雨中明灭。

母亲居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当我再一次坐上数千公里的车,再一次爬上几公里的山路,再一次推开那一扇木门,母亲真的不会在那里了吗?她真的不会再在我推门而入时喜出望外马上打好洗脸水放在我的面前吗?她真的不会再在深夜里,在电闪雷鸣时,在璀璨的星空下,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露台上与我讲述那些陈年的辛酸了吗?那些辛酸的故事和母亲的叙述天才真的一起被埋葬了吗?

然而母亲真的已经不在了,她独自去向了另一个世界,她独自,为了一个错误的理由,因了一个真实的爱,以最残酷的手段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到另一个世界去了。母亲抵达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现在对于她来说是真实了,就像我必须承认母亲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是真实了一样。

渐渐冷却的骨灰

在车上我看到了一个停在公路边的矮竹床,竹床用塑料布遮着,这肯定就是母亲的尸体了。我千里之外奔丧的脚步刚踏上故乡的土地,十几步之外就是母亲的尸体了!

下车的时候,作为长子,我宣布了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意见。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把母亲的遗体火化了。这是一个狠心的决定,20年前在尚为保守的山区,火化一般是人们难以接受的。在人们眼中,只有那些死后无人收拾的人的尸首才这样处理。我断然宣布这一个决定,希望这一切尽早收场。

母亲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母亲经历了长长的苦难到另一个世界去了。有更多的人在抵达死亡之前也许没有经历这么长的磨难,但是他们也到另一个世界去了。母亲用极为残忍的方式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到另一个世界上去了,有更多的人,生老病死,他们的生命自然而然地呈现,也自然而然地结束,因此人们认为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了。然而母亲以她的死的惨烈提示给我一个人的死是多么的不自然。母亲的死虽然不自然,然而她与那些自然而死的人一起自然地归入另一个我们在今世所未知的世界。

火葬场在几十公里外之外,送母亲去火葬场的灵车当天就到了。我还来不及仔细端详母亲的遗体,也没有了父亲去世时希望静静地陪他的遗体坐一会儿的想法。当母亲被抬上灵车的一刻,我发现母亲的嘴唇上有一圈白沫,那是农药从母亲嘴里流出来的白沫。母亲已经被抬起来,要往车上送了。我临时拿过一条亲友手里的白毛巾,草草擦去母亲嘴角的白沫。那白沫经过一夜的暴风雨,在塑料布下保持着最初的样式。

我们在今世该如何活着,与死后的那一个世界的真相有关,然而我们未知生焉知死呢?我们连今生都忙不过来,那里还管得上那一个世界呢?但是那一个世界,那一个以母亲的死强行楔入我所生活的世界,让我无法回避它。

我亲眼看见火葬场的大烟囱上升起的白烟,那烟起初是黑的,渐渐转白,渐渐转淡,渐渐溶入阴沉的天空。亲友们给我一个红包,做为给收拾骨灰的火葬场工人的小费。这已经成了这一带火葬场的规矩,为的是让收拾骨灰的师傅到时细心些。听说,如果没有小费,他们可能草草收拾一些骨灰了事,别的就扔掉了。

母亲的骨灰刚刚取出来时是红的,像炭火一般,那火红的骨灰逐渐黯淡下去,变得灰白。火葬场的师傅把它们扫在一起,倒进一个骨灰盆里,包上红布。就这样我抱着仍然滚烫的母亲的骨灰回家。当公路两旁的青山在车窗的两侧迅速后退,当河谷中的光线暗淡下去,当泪水打湿了视线而河水一如往昔地奔向远方,母亲的骨灰在我的怀里渐渐冷却下去了。

送灵魂

锣鼓声响起我就哭了,那夜祭奠母亲的锣鼓声一响我就哭了。母亲娘家来的“道场先生”那么年轻,他一边唱,一边哭得泪水涟涟,声嘶力竭,火把照耀着生者的脸庞。“十月怀胎娘辛苦!”“先生”唱道,“先生”唱得那么好我只记得这一句。三个月前父亲去世,“送灵魂”的那天晚上道场先生唱道:“空啊空,空啊空!山水重重叠叠去,彭祖八百也归空!”这歌唱给死者听,更是唱给生者听。铃铛声中,虚弱的母亲身穿白衣倚墙而立,数天前她还曾极力阻止人们把父亲装进棺材,如今她倚墙而立,听“道场先生”唱道:“空啊空,空啊空!山水重重叠叠去,彭祖八百也归空!”

火光在闪烁中,“十月怀胎娘辛苦!”“先生”唱道,“先生”唱得那么好我只记得这一句。在死火一样隐藏于中国民间的强烈抒情形式中,“先生”哭起来了,“十月怀胎娘辛苦!”“先生”哭道。我们跪在地上爬行,我们爬行着,双膝很痛。

“十月怀胎娘辛苦!”我依稀记得,儿时一些“送灵魂”的道场,生者要在沙子或者石头之类东西上跪行,用自己身体的创痛来表达对于逝者的哀痛。

这些送灵魂的道场的高潮,就是“劝灵”,劝说逝者的灵魂,不要再留恋这个世界,要甘心通过黄泉路回到阴间去。而前面所提的“彭祖八百也归空”,就是劝灵辞。如果劝灵不成,逝者的灵魂会留在这个世界,出入我们的灶台和房间,带走尚在“阳间”的亲人。

让逝者的灵魂远去阴间,好为生者留下在阳间平静的生活。这是中国传统追悼的深层目标。

母亲去世后两年,我开始用心读《圣经》了。从圣经,我知道人死以后,不是在地狱受苦,就是上天堂。我做的第一个祷告可能就是为死去的父母祈祷。那时我还不知道宗教改革的传统,这个传统关心活着的人得救,但不为死去的人祈祷。夜,在厦门的筼筜湖边,我为死去的父母祈祷,刚说完:“奉主耶稣基督的名,阿们!”一只夜鹭从身后的仙岳山上俯冲而下,在我的头顶盘旋哀鸣。我心惊胆战,从此以后,再也不敢为逝者祈祷。

生与死

生与死,两个世界从来不曾对话。在此世,我们用一生的时间去思考死亡,去想象死亡,去逃避死亡,去迎接死亡。然而,只有生命真正与死亡相遇,才会知道死亡的真相。而知道死亡的真相,才知道全部生命的真相。生时,我们不知道死,也就不知道全部生命的真相,但是我们要选择如何生。死时,我们已经知道生命的真相,但是我们已经无法重新开始生。因此,对于生命应当有的态度永远是超越于人的眼见,超越于今生的眼见和理性之上的,是一个信仰的领域。

如果我们不知道怎么死,我们就无法知道怎么生。生不是生命全部的真相,只有生与死的总和才是生命的真相,然而我们不知道死,所以我们也不知道生。以为,“未知生,焉知死”,“连生都不知道哪里顾得上死”是一种大胆而冒险的态度。我们不知道生,但是我们生着。“未能好好地生,那里管得了怎么死。”人们说。

那些先我们而行抵达死亡的人已经无法回来,告知我们那里的一切,正要抵达那里的人只是保持着对那一个世界的恐惧。而芸芸众生正在这个世界上忙着生、忙着死。死亡,离我们还远着呢?但是等我们知道了死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已经无法回头改变我们的生。就像《圣经》中的那个财主,他曾经自以为是,倚仗财富度过了富足的一生,然而当他抵达了死亡,他发现他曾经活过的一生都是活在错误与幻象当中,他是多么后悔啊?但是死亡的可怕就是,当你到达了那里,你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按照那个财主的故事,生前天天被人抬来放在财主家门口讨饭,狗来舔他身上的疮的拉撒路,死后却被放在亚伯的怀抱里。生前天天奢华宴乐的财主,死后在阴间的火焰里,渴望亚伯拉罕打发拉撒路,用手指头蘸点水凉凉他的舌头。而亚伯拉罕的回答是:“你我之间,有深渊限定,以致人要从这边过到你们那边是不能的,要从那边过到我们这边也是不能的。”(《路加福音》16:26)这个回答,将死后的世界断然割裂,成为两个天差地别的世界,而且这个差别是永恒的。

这时候在阴间的财主退而求其次,财主说:“我祖啊,既是这样,求你打发拉撒路到我父家去,因为我还有五个弟兄,他可以对他们作见证,免得他们也来到这痛苦的地方。”

财主提出打发拉撒路去,可能是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状态是永恒的,所以不能重新回到世间。他说:“我祖亚伯拉罕哪,不是的。若有一个从死里复活的,到他们那里去的,他们必要悔改。”他觉得,应该有人从死里复活,告诉自己的亲人,也告诉真个世界的人生命的真相,好让他们改变生活的态度,免得他们也遭遇和自己一样的下场。

生命的道路

真的没有一个人曾经从死里复活,告诉我们生命的真相吗?那从上面来,又在这个世界被剥夺了生命,进入死亡的耶稣,他曾经从死里回来,又被带入一个永恒的天上的世界。他曾经向自己的门徒,展现他手上的钉痕和肋旁的枪伤,那是他从死亡中凯旋的记号。我们没有亲眼见过他,但是我们听过亲眼见过他的人所记录的消息,而且是耶稣吩咐他们把这个信息传遍天下。这个信息值得我们留心和聆听。

生命的错误是我们常常忙着追求更好的生活,而来不及思考什么才是真正的生活。生命的错误还有,我们以为这个世界就是全部生活的真相,而实际上它只是露出来的冰山的一角。生命的悲剧还在于,我们在这个冰山的一角上过盲目的生活,但是当我们告别了这个有限的世界进入那个对于这个世界无言也无边的永恒的时候,我们在这个世界选择了怎么样的一种生活态度,会对我们在另一个世界的结局有决定性的影响。并且当我们到达了另一个世界时,这一切都已经没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

那么,我们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在这个世界生活呢?如果曾经有人从上面的世界,来到了这个世界,并且他在这个世界以自己的性命,付上了把我们从死亡之中替换出来的代价(就如我的母亲试图将我从死亡中替代出来一样),然后他又回到那个他所由来的世界去了。那么,我们是否接受他所吩咐我们的消息,是否接受他的替代,当决定我们永恒的结局。

多年以前,在一座叫耶路撒冷的城市里,有一群不起眼的人,面对他们即将走向死亡的老师,他们问道:“主往哪里去?”得到的回答是:“我所去的地方,你现在不能去,后来却要跟我去。”(约翰福音13:36),此刻有死亡的阴影笼罩。那一位即将走向死亡的老师有话对他们说:“我去原是为你们预备地方去。我若去为你们预备了地方,我必再来接你们到我那里去……”还有,“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借着我,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

这个老师叫耶稣,现在他与这些渔夫们同在肉身中,然而他说出了一些在肉身中的人从来不曾明白的,关于人的肉体朽坏之后的事物。

他死了,并且复活了,后来他的门徒说:“他已经把死废去,藉着福音,将不能坏的生命彰显出来。”(提摩太后书1:10)“你要记念耶稣基督乃是大卫的后裔。他从死里复活,正合乎我所传的福音。”(提摩太后书2:8)

出死入生

生命是一场奔丧,是一个奔向死亡的过程!老子说:“出生入死”,人一出生,就走在了一场奔向死亡的旅程中。而耶稣说:“出死入生”,“我实实在在的告诉你们,那听我话、又信差我来者的,就有永生,不至于定罪,是已经出死入生了。”(《约翰福音》5:24)

不仅在我们将要前往的永恒中,有永恒生死的断然区分。在一个死亡不断带走生命的世界,在一个青春不断衰残的世间,在一样朽坏的肉体之下,有一种能力已经悄然运作,那就是在人灵魂里运行的死里复活的能力,这个能力向这个世界被隐藏起来,但却照耶稣所托付的,在那些相信的人心中势不可挡。当一个人听见耶稣所传讲的消息,他们就是听见了上帝儿子的声音,这个声音,可以使人免于定罪,出死入生。

当年,我曾经那样草草埋葬了母亲的身体。如今我发现,耶稣死亡时的身体,也婉如母亲的身体,一样的凄惨,一样的屈辱。

耶稣被钉十字架时,在惨叫声中去世。但是因为安息日到了,尸首不能留在十字架上。黄昏时有一个兵丁,为了确认耶稣已经死了,顺手在他的肋旁刺了一枪,有血和水流出来。

我的母亲被草草埋葬,而耶稣却得到了厚葬。有一个人,是尼哥底母,带着非常昂贵的沉香没药,总共一百斤,去膏抹耶稣的身体。他用这些香料,把耶稣的遗体包在约瑟买的细麻布里。但是耶稣的身体在此后的第三天复活,因此永恒和永生,实际上已经在三天之后,借着耶稣的复活被开启。这是一个死亡的冰雪世界,耶稣复活的身体,有如严冬中第一朵盛开的百合花。我们的盼望是,有一天会遍地鲜花开放。静静眺望这个世界的荒丘,有一天会有许多身体从其中跃起,他们或者进入永生,或者进入永远的死亡。

我奔驰千里回到故里,处理母亲的丧事。母亲离开故里,奔向死亡。她本以为只要死了,一切就都了结了。然而,她不知道,死后,人还有一个更加永远的家。

2002年5月,8月8日,原名《奔丧》,2016年6月13日修订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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