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客栈飞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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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编辑部白银失盗

夜色朦胧，一个蒙面黑影飞身至吉祥旅店墙下，摸出几枚铜钱，一边往砖缝里插放，一边身手敏捷地踩着铜钱上了院墙，然后一个鹞子翻身进入了旅店二层。

二层的“西湖号”房间里，今晚住着一个不同寻常的客人。客人名叫李国泰，并州有名的富商。门前的保镖还没有发现有人上来，已经被点了穴道。

蒙面黑影拿出一把利刃，朝门缝轻轻一拨拉，插子便断为了两截。

第二天，李国泰醒来去厕所方便，一拉门插发现门插已经断裂，打开门，才发现随身保镖东倒西歪地在地上躺着，一个也没有醒着。李国泰心中叫声不好，折身返回房间，弯腰往床下一看，立刻脸色发白、浑身冒汗。天啦！随身放在床下的一千两白银，早已不翼而飞。

此事惊动了乌河县县令刘大茂，一行衙役开进了吉祥旅店。李国泰和保镖们忙前忙后，为衙役们打下手。

经查，旅店老板外出，旅店守夜人一夜守在门房，没见任何异常。守夜人喂养的大狼狗穿着“皮袄”，也一夜安睡，没有发出报警的叫声。

刘大茂将本县的赖皮、响马在脑中过了一遍，没有发现一个会点穴位的。难道是李国泰身负一千两白银，树大招风，由外地跟踪而来的贼人干的吗？有可能。李国泰这次去井陉县讨账，路上山高草茂，多有响马、贼人，很可能是歹人一路尾随而来，然后趁夜深人静，盗走了银子。

刘大茂从旅店出来，见不远处有户人家，就在地保的陪同下敲门而入。房间内一种夹杂着汗味、尿味的味道特别刺鼻。昏暗的光线下，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妇人，正惊慌失措地站起来，颠着三寸金莲忙着和地保打招呼。房间墙角有一张没有床腿的床，上边躺着一个男人。地保说那是老妇人患了脑瘫的儿子。

刘大茂随便问了些情况，嘱咐地保平时要多照应这对可怜的母子。地保频频点头。

插翅而飞

丢了这么多银子，李国泰心有不甘。他把保镖们打发回去，自己住下来，等候刘大茂破案。

这天晚上，刘大茂安排手下扮作随从进入李国泰的房间住下，留下数个衙役住在门房，对旅店严密监控。前半夜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后半夜衙役们刚想轮换值班，忽然听见外边好像刮了一股轻风，探出头去一瞧，只见一个蒙面人手执一根数丈长的竹竿，在离旅店几十米开外的地方紧跑了几步，快到旅店的时候，竹竿点地，顺势一个旱地拔葱，紧接着一个平沙落雁，飞身进入了旅店。衙役们手执家伙，几个人跟进旅店；同时留下几个人在外边观察动静，以防贼人逃脱。奇怪的是旅店的狗这次竟然还是没有叫唤。后来一问，才知道是旅店守门人怕狗吠声惊扰衙役办案，将狗牵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个蒙面贼人身手也真够敏捷的，衙役们刚猫着腰进去，贼人就发现了异常，从李国泰住的房间门口，蹿到一个窗户前，一个“春风踏月”就出了窗外。里边扮作商人的衙役和冲进来的衙役一连串地喊：“抓强盗啊！抓贼人啊！”外边的衙役赶紧亮出家伙向贼人飞奔。蒙面黑影一看衙役们来势凶猛，跑到旅店附近的那户人家，用刀片往门缝里一划拉，里边的插关就断了。贼人一闪身进入了民宅。衙役们唤来地保，地保又带来一大批手执粪叉、木棒的乡民，将民宅团团围定。哈哈，这下子贼人可是插翅难飞了。

稍顷，刘大茂亲临现场，一声令下，众人手举火把、家伙破门而入，问老妇人可见贼人进来，老妇人头上罩着一块破枕巾，衣衫不整，显然是刚才听见外边人声鼎沸、火把通明，急急忙忙刚起来的。面对询问，老妇人摇了摇头，迈着三寸金莲蹒跚出去了。刘大茂心说老人出去也好，省得万一动起武来，伤了无辜之人。但是，刘大茂和众人在只有几十平方米的家中找了个遍，也没有见贼人半根毫毛。刘大茂沉思半晌，目光忽然盯住了躺在没有床腿的床板上的患儿。刘大茂轻轻一笑，过去猛地拉起患儿，厉声道：“不要装了！”

众人的刀枪同时对准了床上之人。刘大茂拉起来的患儿周身发抖，身下两条细如麻杆、发育不全的腿，告诉大家这确实是老太太的儿子。不对呀！就这么大个房间，贼人能去了哪里呢？刘大茂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令人抬开床板。一个黑洞，在火把的映照下，分外瘆人。

大家齐声吆喝：“出来！出来！看你往哪里跑？”

从里边颤颤巍巍出来一个人。这个人身上披着一床破被子，浑身筛糠一样哆嗦着，上牙和下牙一个劲地打架，吓得声音都变得不像当地口音了：“老爷，不要动刀子，俺是好人啊！”

这个人是谁呀？住在附近的人都认得，正是这个家的主人老太太。原来，刚才贼人进来，逼着老太太说出了能藏身和脱身的地洞，并换了老太太的服装，把老太太藏进地洞，他却扮成老太太跑了。入地而遁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李国泰的身上肯定是有什么东西，让贼寝食难安，不然贼不会冒着危险，这样执著地三番五次光顾一个地方。刘大茂断定此贼还会来盗，悄悄安排了数人继续监视。

数日后，旅店住进一位富家小姐。当日后半夜，蒙面黑影又出现了。奇怪的是贼人到底是笨还是聪明，让人捉摸不透。因为贼人没有去盗富家小姐，而是又逼近了李国泰的房间。衙役们举着火把冲进去，贼人施展轻功跃上了房顶。身形一转，竟然撒下了几把辣椒粉来。衙役们有的辣了眼睛，“哇呀呀”怪叫着到处找水洗眼睛；有的呛了鼻子，像打连环雷似地打喷嚏。趁此机会，贼人从容不迫跃下房顶，正欲扬长而去，却和刘大茂的贴身保镖碰了个正面。两个人一番打斗，贼人假意又要扔辣椒粉，刘大茂的贴身保镖往旁边一躲，贼人落荒而逃。刘大茂和保镖紧追不舍。刘大茂看清楚了，这次贼人居然又跑进了脑瘫患儿的家中。

这回刘大茂换了招数，只在外边吆喝，不往里边闯。不一会儿，就听见房子后边一阵乱响，布设在房子后边的衙役们一声大喝：“不许动！”刘大茂快步迈向房后，果然看见衙役们拿住了一个刚从地洞钻出来的人。

上次，刘大茂探到地洞直通房子后边，出口处长满了杂草，就派人在此蹲守，今天果然来了个瓮中捉鳖。

刘大茂没有想到，这次拿住的人，依然是老太太。

难道老太太会是飞檐走壁的贼人？带回去一审，老太太的确不是贼人，贼人又跑了。怎么跑的？贼人先逼老太太进入地洞暗道，威胁说她要是不从地道钻出去，她的儿子就死定了。老太太为了儿子，只好钻进地道，又从后边钻出去。贼人则自己藏身在房梁上，趁众人都跑到房子后边去看抓住的老太太的时候，飞身下来，装作看热闹的人跑了。贼下战书

刘大茂一行垂头丧气地回到县府，却意外发现了一封信件。其实，与其说是信件，不如说成是战书更合适。信件是贼人写的，大意是县官大人，你们是拿不住我的，赶快收回全部人马，该看孩子的回去看孩子，该侃大山的去侃大山，反正是不要在这里消耗脂肪了，赶紧去干点别的事情去吧。

刘大茂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双手倒剪在大堂上踱了几个来回，一条妙计解开了紧锁的眉头。

那一夜，忽然刮起了狂风，贼人身披斗篷，又一次出现在了吉祥旅店。不过，这次他真跑不了啦。他一进李国泰住的房间，凭直觉就感觉房间里空无一人，而房上、房下和院子里忽然燃起来的亮如白昼的火把，让他自感大势已去。众人蜂拥而入，终于拿住了这个胆敢向县府下战书的贼人。贼人在地上倒着，刘大茂借着火把认出，贼人正是老太太的脑瘫患儿。

老太太哭着赶过来，给刘大茂跪下说：“大人饶命啊！我儿是冤枉的啊！”

刘大茂说：“这次肯定没有错，来人呀，连这老太太一起拿下。”

言罢，他向周边卫士使了个眼色，看了几眼木床，众人猛地抬起木床向旁边一扔，床下藏着的人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要逃，早被衙役们准备好的丝网罩了起来。随后进来的吉祥旅店的伙计一看贼人，吓得脸色比纸还白，“掌柜的，您不是出差去了吗？”

刘大茂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千辛万苦拿住的贼人，会是出差在外的旅店老板。

这次，贼人先去老太太家，将脑瘫患儿背在身后，然后用斗篷罩住。自己被困房间后，将脑瘫患儿抛出，自己则藏于床下。本以为会来个金蝉脱壳，鱼目混珠，没想到刘大茂从他身披斗篷的身形上看出了猫腻，便假装吆喝衙役们捉拿患儿和老太太，却又悄悄让衙役们下手，从床下将他擒了出来。

听见拿住了贼人，李国泰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从旁边藏身的房间快步走了出来，想看看这个一直盯着他不放的贼人，到底长着几只眼睛几条腿，几根胳膊几张嘴。在亮如白昼的火把照耀下，李国泰的脸越瞅离贼人越近，忽然一声大叫：“兄弟啊！”就昏了过去。

原来，李国泰的父亲家藏万贯，虽然娶了多房姨太太，却一连生了九个女儿，只生下一个儿子。最后一房姨太太，也就是六姨太，过门三年，居然老天开眼，又给李家生了个带把儿的。

眼看家产又多了一个继承人，李国泰的眼睛就发红了。为了独占丰厚的家业，他将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骗出，卖给了冀州保定的一姓金的大户人家，卖了五百两银子。

姓金的大户人家对这个养子十分疼爱，起了个名字叫金元宝。金元宝被卖的时候已经快五岁了，对往事多少有点记忆。他记得哥哥下巴处和他一样长着一撮红毛，父亲也在同一个地方长着一撮红毛。这撮红毛是他们李家种系的胎记。虽然金元宝不知道自己是何许人，但是自己是被哥哥卖掉的，却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保定地区时兴学武，金元宝就拜了名师，学会了飞檐走壁和点穴的功夫，决心寻找哥哥报仇。

后来大户人家发生了一起火灾，家产顷刻之间变为了灰烬，金元宝安顿好死里逃生的养父养母，从废墟中找见些散银，就来这乌河县城开了这家吉祥旅店。

这天，金元宝见下巴处和他一样长着一撮红毛的名叫李国泰的人入住旅店，心中就有点犯疑。尤其是李国泰那似曾相识的口音，勾起了金元宝对童年的些许记忆。金元宝断定此人就是卖了自己的哥哥。心说真是冤家路窄，苍天有眼，报仇的时刻终于来到了。

他告诉伙计们自己出去走几日，晚上则飞檐走壁点了哥哥所带保镖的穴位，本来他是准备杀死哥哥的，但真到了下手的时候又心软了，就将哥哥所带一千两银子随手拿去。因为贼是熟人，所以旅店的狗没有发出报警的吠声。

金元宝偷了哥哥一千两银子，准备还回去五百两。按说他采取其他办法完全可以把银子还回去，偏偏他像所有有点武功的人一样，想和官府的人开个玩笑，想寻找点刺激，才几次夜半偷入旅店，和官府衙役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

脑瘫患者家的地洞原来是吉祥旅店的菜窖，夏天的时候不存放蔬菜。金元宝就收留了来这里治病未果又无钱回原籍的脑瘫患儿母子两个。

李国泰早就对自己卖了亲兄弟的行为后悔不已，后来他还亲自去保定找过弟弟，知道弟弟家遭了火灾，弟弟外出谋生不知所在，他只好给弟弟的养父养母留下一大笔银子，含泪而别。

现在亲兄弟两个再度续缘，虽说形式有点别扭，也算是一桩奇案。

（据《中华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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