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滴:夜行记

 

只做我自己...

不听不看不想

我只去感受


黑漆漆的夜晚,路上没有灯,送完“冰山海洋”同学回家,我独自一人打着手电返回董场镇。

今天鞋子没穿对,7寸高跟;下班离开学校时,也没来得及先回去换。因为“冰山海洋”同学反复跟我保证说,他家离这儿不远,不远。结果,不远才怪。我应该坚持打车的,如果我坚持打车,我们俩早就到了,而我也不必在返程途中走得愈加艰难。

“冰山海洋”同学住在董场镇白马村,凭我亲测,与学校的直线距离超过5公里。因为我曾在早上跑步时到过“白马村”的界碑,而此处还只是白马村的居民小区点,“冰山海洋”同学家没有住在小区,还在离小区2公里远的地方。

今天的事,想起来真是无奈之举。“冰山海洋”同学之所以要我被送回家,也纯属无奈。因为他被留下来了,因为他的听写没过关,因为这个季节的天黑得早。

(课间操跑步的娃,他在其中)
自从发现孩子们的字词不过关后,本周开始,我便努力地挤出一点课堂时间和晚自习时间再次对前面学过的字词,进行全班听写。听写完毕后,让大家立即翻书核对、更改,然后再收上来检查。可是,在检查过程中我发现,好些娃依然懵的,照着书改都改不对,依然是错的。如果照着书来改都是错的,那就不是智力问题,而是态度问题了。漫不经心,等闲视之,这是不行的。于是,这些再次改错都没有改对的娃,就在周五下午最后一节班会课后,被留下来重新听写了。

在此之前,对于这些听写不起的娃,我采用的方法是让他们抄写3遍、5遍;不过实践证明,一是由于写不起的人太多,让他们抄,很多人就会浑水摸鱼,有的人会抄,有的就不抄,要等着老师一个个查到头上了再说;二是,即使抄,也仅仅是在抄而已,没有走心,依然听写不起。我们这里的“风俗”是,如果不怎样,就罚抄X遍,如果到时不交,就翻X倍。当然,如果那个老师比较“凶恶”,娃们就会重视一些,先把这一科抄了;如果那个老师比较不“凶恶”,那就往后排。

而往往一个娃,如果一科“欠账”,其他科基本都会“欠账”,他的“账”就像高利贷、滚雪球一样,越积越多。所以每天中午、课间以及下午最后两节艺体课的时间,我们的办公室里全是站着补英语、补数学的娃,三个班都是这样,简直热闹极了。等他们补完了英语、数学,如果还有时间的话,再补其他科。想想真好笑,搞得像是在“抢生源”一样,很掉价。

(这些娃身体素质也不见得好,跑两圈就很累的样子。)
于是,语文老师只好在周五下午请他们重新听写。好玩的是,他们还催我:“老师,快点嘛,我急着走。”我说好,那就开始了。

这一次被留下听写的,大概有10人。我拿出1-10课亲手抄写的听写单,给他们念。因为这些都是前面已经听写过的,所以就每一课都选了几个字词,有些课后“读读写写”要求掌握的,有些是形近字,有些是多音字。不过情况依然不容乐观,当场批改,依然有错。再改,再记,10分钟后再写。

粗心大意是娃们的通病,尤其是当他对某样东西不甚重视的时候就更为严重。如果说初次写错,那么让你改错的时候,就应该改对了吧?不,依然改不对,不管我是在黑板上对比偏旁部首,还是用动作解释这个字的意思,他们总有一种就是改不对的超能力。没办法,那就只好继续了。

我们就在教室里继续,其间他们也曾向我表示求情“老师,算了嘛,就一个字而已......”“老师,我抄几遍嘛,不写了,干不干?”“老师,家长都在外面等了......”不为所动,不能走,态度首先要扳正,学习不是这么吊儿郎当的事。

(跑完步跳绳,男生一列,女生一列)
不过秋冬季节天黑得早,将近6点就已经暮色笼罩。暂时过关的,先走;还是过不了关的,聊聊。走在最后的就是“冰山海洋”和“郭巨侠”两位。“冰山海洋”是听写的问题,而“郭巨侠”就更奇葩,全班就他一个没有背《世说新语》二则,早跟他说了必须在哪天背完,如果背不完就怎样,他充耳不闻,两只眼睛一眨一眨,还咪咪笑。

让这两个娃收拾好书包,我送他们回去。结果我发现我自己被锁在了办公室外,同事们早就走了,但我的包包钥匙还里面。后来只好求助于保安师傅翻后门的窗台进去,这才拿到了钥匙。

(其实我有参与性,很想跟他们一起做运动的。)
“郭巨侠”说他家很近,不用送。我坚持要送,他打死不干。我转过身问“冰山海洋”:“他家是不是真的很近?”回答是,那我就稍稍放了心。临别的时候,我问他:“你说个时间,你到底好久能背《世说新语》?”这娃搞笑得很,马上开始原地转圈圈,咪咪笑,就是不说。“冰山海洋”都看不下去了,推他“快点说,你快点说”。好半天,“郭巨侠”才说:“你说呢?”我说:“下周一,早上。”他又开始转圈圈,不回答了。“冰山海洋”又推他,“你就说‘好’嘛。”他扭捏了一会儿,最后用很不确定的口吻说:“好嘛,下周一应该背得完。”我真是哭笑不得,我觉得我应该吼他才对,应该规定他必须下周一早上背完才行,不过,根据国庆节前那次留他下来的经验,他答应了也是白答应,罚抄也不起作用,至今还欠着曹操的《观沧海》。

好嘛,总算他答应了“下周一应该背得完。”接着,就是送“冰山海洋”回家。

(跑到女生队列串跳的男生,被体育委员罚做俯卧撑。)
 
我先问他家在哪儿,回答说不远,就在白马村,两三公里的样子。我说那就打个车,天也黑了,这样快一点。他说不用,他喊爸爸来接。我让他用我的电话打,他说他有手机。结果当然半天摸不出来,电话也没有打成,我就坚决要送他回家。估计他是怕家里人看到老师送他回去,以为犯了什么错误,所以有思想负担,于是我跟他保证,就送到他家路口上,不让他家人看到我。他才放了心,同意我送他回去。

他说他家很近,走路就可以到。我因为在跑步时见过“白马村”的界碑,知道里董场镇也不太远,觉得正好运动一下也不错,况且路上还可以抽查他的背诵,就同意跟他一起走路了。然而我失算了,我的高跟鞋很不给力,走得我很是费劲。

“冰山海洋”背个大书包,背压得有些驼,走得很快,我抱着书在后面小跑:“哎,等下我,等下我!”他就慢下来。这个娃平时有点内向,但是问他话,他也还是要回答。从他的话语中,我感觉其实他的心理要比其他同学成熟一些。

我们在路上边走边聊。我隐约感觉到他家似乎是单亲家庭,父亲在临镇沙渠打工,家里虽有爷爷奶奶,但是一直是他自己在照顾自己,自己煮饭,自己洗衣服。他喜欢科幻,喜欢宇宙星空,还和二班的“文学天才”一起合写科幻作品,一人写一周,一周写一篇,我某一天忽然发现了,觉得很值得鼓励,就让他先挑一篇自己觉得最好的抄给我,我要把它贴出来。

(这个姑娘也被罚了,原因不明。)
我问“冰山海洋”:“你喜欢宇宙的话,那你以后打算去读高中、大学然后去做这种研究不呢?”他说“要”。“哦,那你以后就要读理科了。不过,初一的理科还没有开齐,现在正是语数外三大主科打基础的时候,你一科也不能丢,不然你就考不起高中、大学了。”他又点头。“那你知道以后怎么做了?如果觉得自己管不住自己的话,就来办公室找我。”他再次点头。

黑漆漆的公路上,我用手机电筒照亮,我们两个并排而行走了好久好久。一边走,一边背书,从朱自清的《春》背到《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他的确背不熟,有很多都忘记了。我就在旁边当提词器,他自己也感到惭愧,连连说:“哎呀,看来还是要复习啊,不复习就忘了。”我想,这么难忘的背书经历,他之后肯定会记住的。

过了“白马村”界碑后,大约又走了20分钟,他说:“老师,就送到这个路口嘛,那里面就是我家了。”我一照,没看见房屋,还是一条小公路。他说:“这条路过去一点点就是我家了。”“确定哈?好嘛,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哈。”还是有点不放心,站在原地,照着他走了好一截后,这才转身。

(有些娃的镜头感已经刚被我训练出来了,随时准备:剪刀手+微笑)
我好后悔没有打车,此时只剩我一个人原路返回。还好我胆子大,走夜路也不怕。当我最终迈着步子挪回董场镇,看到那一片温暖灯火时,已经8点半了。

哎,我当学生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老师送过我回家呢?真是遗憾呢。
腾出手来的人,现在准备大力攻克字词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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