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舒野“裸视时空”中的无差别呈现 艺术汇 专访

 

作为“新朦胧主义”主要发起人及代表艺术家的王舒野,在自身艺术创作中以继承和发扬以中国为代表的东方传统思想文化为核心,并确立了使艺术重归于追求理想精神境界的艺术观。...





作为“新朦胧主义”主要发起人及代表艺术家的王舒野,在自身艺术创作中以继承和发扬以中国为代表的东方传统思想文化为核心,并确立了使艺术重归于追求理想精神境界的艺术观。在具体实践中,王舒野将道家思想中“无差别的精神境界”和佛教思想中“无分别的世界观”转化为一种非辨别性的视觉体验方式和不确定视觉表现形式,并以此提出“裸视时空”的概念。艺术家通过波纹般涌摇交荡的用笔消解明确的轮廓,从而使作品在精神层面上传达出没有区别比较和选择判断意识的安宁境界。



《万里长城的时空裸体·即(88)》181.8×227.3cm 油彩、帆布 2014年

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现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的王舒野于1990年移居日本。初到日本的十年间,王舒野并没有急于发表作品,而是从形而上的层面对自身艺术创作的核心问题进行深入的思索。“这样做的初衷是想对古今东西的精神文化从思想角度有个较整体、较深入的了解,以便针对当代现实为自己的艺术活动定向。实际上,虽然自己对人类精神文化并无法真正做到整体的、深入的了解,但通过这些研究最终还是达成了确定自己艺术活动方向的目的。”
《云冈石窟第20窟(如来坐像)的时空裸体·即(86)》187.5×126.6cm 墨、麻紙 2013年

在这个被日本评论界称为“默修十年时期”的阶段,王舒野潜心研究哲学、宗教及艺术思想,确定了自己在艺术活动中继承和发扬以中国为代表的东方传统思想文化的具体核心点。即,道家思想中“无差别的精神境界”和佛教思想中“无分别的世界观”。谈到以此两点作为自身艺术创作核心的理由时,王舒野指出:“一是,该精神境界与世界观恰好与当代人浮躁不安的精神现状和被变化所左右的世界观相对;二是,该精神境界与世界观恰好与来自西方的现代文明的基本思想方法相补。即,与区别化、限定化的概念性认识和思维相补。”



《万里长城的时空裸体·即(91)》176.5×234.8cm  墨、麻纸 2014年

与此同时,王舒野亦在此期间确立了使艺术重归于追求理想精神境界的、具有陶冶性作用的艺术观。显然,这一具有典型中国传统文人式的艺术观与当代艺术所普遍具有的“批判社会”、“结合通俗文化”,甚至“宣泄自我”或“刻意标新立异”等立场存在着本质上的差别。在自身艺术创作中,王舒野意在强调中国传统艺术对“境界”的重视,并尝试将其推入从根本上转换世界观的维度之中。



《定武兰亭序(犬养本·首幅 )的时空裸体·即(40)》200x170cm 墨、麻纸 2008年

事实上,对于艺术创作而言,任何一种形而上的思考势必要转换为一种形而下的视觉呈现形式。需要指出的是,王舒野在“默修十年时期”对哲学、宗教及艺术思想问题进行思考的同时,亦在探索与此相应的绘画表现。其具体方法即是将传统精神思想中的“无差别的精神境界”与“无分别的世界观”转化为一种非辨别性的视觉体验方式和不确定视觉表现形式。

王舒野作品中的形象仿佛处于有形与无形之间,具有一种朦胧氤氲、似有若无的视觉特性。其实质是从根本上转换了世界观和视觉方式的另一种维度的“写实”。通过这一“不确定视觉表现”,王舒野试图在绘画中实验表现一种脱离通常区别化、限定化认识事物视觉习惯的,绝对性、无限性、平等性、一体性的视觉方式与视觉经验。“其目的是陶冶不受变化和好恶左右的自然肯定一切的理想精神境界,陶冶超越当代人浮躁不安精神现状的安宁恒定内心瞬间。”



《时空裸体·即 (39)》227.3×181.8cm 油彩、帆布 2007年

与此同时,时间与空间在王舒野的画面中亦呈现出某种含混性特征。这在其自身艺术理念中被称为“裸视时空”。这一概念的提出正是与其作品中的“不确定视觉表现”相呼应,即脱离以人的立场来划分时空存在的通常视觉习惯,尝试以“无差别的心境”和“无分别的看法”来看待时空世界存在现象的特殊视觉体验方式。“在‘裸视时空’的语境中,我的‘时空’概念运用包含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就是指‘时空存在’或者说‘时空世界的一切存在现象’,第二层意思是进一步指未经人意介入的‘本来无差别的时空存在观’。我在作品中所追求的便是这第二层意思的时空存在观。”



《时空裸体·即(38)》227.3×181.8cm 油彩、帆布 2007年

在具体实践中,王舒野运用多层次、多方向交错的,形态有如波纹般涌动振摇的笔触,消解一般意义上的轮廓认识。这一用笔方式一方面展现出王舒野尝试从新的维度发扬中国绘画重视用笔传统的意图,即通过虚淡重叠的画法,营造画面的纵深感及旷阔感;另一方面则蕴含了艺术家思想性的追求。“即含有对‘无分别限定心’的‘般若’(佛教根本思想之一)智慧的追求,又含有对‘交冲对立而和谐’的‘冲和’(源自《老子·四十二章》)、及‘于扰乱中保持安宁’的‘撄宁’(《庄子·大宗师》)的追求。”
《蒙娜丽莎的时空裸体·即(37)》 193.9×130.3cm 油彩、帆布 2007年

通过这一表现方式,王舒野将存在于时空世界中的现象从物体化、轮廓化的区分限定中解放出来,从而避免基于物体认识的各种相对意义的产生,使精神能进入没有区别比较和选择判断意识的安宁境界。“同时,也正是因为在此非辨别性的视觉表现中,才有可能直接触及那些本来不可限定的活泼视觉经验。对我来说,能触及这些不可限定、不可名状的生动视觉经验,以及在创作表现形式过程中发生的种种创造性偏差,才是绘画艺术无以取代的魅力所在。”

艺术汇:如果说哲学、宗教给予了你艺术创作上更多的可能性,那么你认为惯常制约艺术表现力的因素是什么?哲学与宗教又在何种角度上解除了这种制约?

王舒野:说哲学、宗教给予了我艺术创作上更多的可能性,当然并没有错,但按前项所陈内容,应该说是给我提供了赖以确定自己艺术追求的视野和依据。至于惯常制约艺术表现力的因素,抛开材料、技术等客观条件因素不说而专就主观因素而言,我认为最终可归结到世界观、价值观、艺术观上。哲学与宗教恰是从根本上深究世界观和价值观的,艺术观也往往是深受世界观和价值观影响的,所以哲学与宗教的研究导致了从根本上打破这种主观制约。

艺术汇:你艺术创作的媒介涉及较为多元,早前以水墨材料为主。自2007年,你开始利用油画媒介进行创作,促成这一转变的原因是什么?不同媒介材料给你的创作带来了怎样的可能性?

王舒野:这一转变的原因是:经过长期专注水墨创作而成熟了一些表现方法和内容后,想进一步拓宽和活化自己的绘画表现,因而看中水墨作品与油画作品在材料性能与绘制方法上的种种相反,尝试在这两种绘画作品的创作中产生自相启发、促动的良性循环。加之自己最初学习绘画基础的青少年时期本是以画油画为主的。另外,这里或许有必要强调一点,就是说到水墨和油画都是我的主要表现媒介,有时会被误解为在同一画面并用水墨和油画材料与技法,至少到目前为止我的作品都是水墨和油画材料相互独立的。

艺术汇:无论是你的油画作品,抑或水墨作品,在色彩上似乎均呈现出清淡素雅的特点,这是否与你多年的水墨经验,或思想倾向相关?

王舒野:是的,按我的体悟,水墨艺术与道、禅等传统思想都渗透着一种减法式的美学,都是一种尽量削除不必要的所求、所为的修养。走在这条道路上二十余年,这些渗入精神深处的东西自然会在作品中有所呈现。

艺术汇:你的作品多以“即”与“时空裸体”这两个双题命名,能否谈谈这其中的寓意?

王舒野:常用双题之一的“即”,有以下两种寓意:一个是指“即有所指而又无所限的超概念性指谓”。以强调超越区别限定化的世界观。再一个是指“相互对立矛盾的同一性”。是强调差别看法中的世界与无差别心看法中的世界之同一不二。正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般若心经》)的相即同一关系。同时,也是强调通常的差别看法中的物体化、意义化世界,也可以用无物体化、无意义化区别限定的无差别心看法来看待。

常用双题中的另一个题目“时空裸体”则是直接强调用“祼视时空”的视觉方式来看待时空世界现象的视觉经验。也就是排除了人的差别意识干扰的,不受好恶和变化摆布的,时空世界本来的绝对性、无限性、平等性、一体性真实。此外,有时在“时空裸体”前面,加上某些周知的具体表现对象名称,例如:“蒙娜丽莎的时空裸体”、“林间小路的时空祼体”等,则恰是利用这种通常的区别限定化指谓,来强调作品对这种指谓和这种通常的世界观的颠覆。也就是,画面中的非辨别性“蒙娜丽莎的时空裸体”,恰是对“蒙娜丽莎”这一辨别性指谓和辨别性世界观的颠覆。“林间小路的时空裸体”与其自身的“林间小路”指谓也是这种颠覆的关系。

艺术汇:在当今的艺术生产中,你如何看待文化身份对艺术家的影响?在你看来,在脱离以西方为中心的议题下,非西方的当代艺术创作又当以何种方式、从何种角度进行探索?

王舒野:在全球化、信息化浪潮席卷人类世界的今天,虽然文化身份的问题变得越来越复杂,但其仍是影响一个艺术家创作内容的非常重要的要素。艺术家需要有意识地培养自己如何发挥文化身份的战略性眼光。就本人而言,自90年代初决心告别以西方现代艺术方法来运用中国材料以来,一直在追求从艺术方法上根植中国和东方文化的视觉艺术表现。主要的具体探索是,实验把与西方理性知识相补的典型中国传统悟性智慧(即指无差别的智慧),解读和转化为一种现代性特殊视觉方式。并且追求用继承中国传统美学精神的现代绘画形式来呈现之。(采访/撰文:王薇 人物摄影:任一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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