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卫生】《癫佬正传》的反思与希望

 

如果我们选择了最能为人类而工作的职业,那么,重担就不能把我们压倒。...





如果我们选择了最能为人类而工作的职业,那么,重担就不能把我们压倒,因为这是为大家作出的牺牲;那时我们所享受的就不是可怜的、有限的、自私的乐趣,我们的幸福将属于千百万人,我们的事业将悄然无声地存在下去,但是它会永远发挥作用,而面对我们的骨灰,高尚的人们将洒下热泪。

——17岁的卡尔·马克思



《癫佬正传》是一部具有高度社会意义的悲剧电影。讲述了一个忠实于精神病患者救助事业的社会工作者的故事。二十多年来徐社工的工作就是支援流浪街头的精神病患,秉着助人自助的宗旨,关心他们的生活和近况,尽一切所能协助他们走向康复,但能真正得到成功的个案实在很少,也得不到人们的响应,更痛心社会大众对精神病人的误解与媒体的愚昧。剧情随着一位媒体专栏女作家刘小姐为做一系列关于精神病患者的采访文章,加入了他的行列,从而慢慢地揭露出许多社工工作与精神病患者背后不为人知的悲情故事,最后更以徐社工死于其所支援的精神病患“狗仔”刀下而悲剧收场。它以独特的视角、典型的案例,较为真实地展现了香港早期社会工作的发展状况,是社会工作者学习的一个重要资源。

与八十年代中期香港电影执意展现全民娱乐的作品不同,这部尔东升的处女作(从邵氏演员转型导演)因关注特殊群体而显得卓尔不群,倍受推崇,被认为是带有浓重人文特征的经典影片。由此看来,尔东升的儒雅气质不仅体现在白衣胜雪的侠客风范上,更因其骨子里自然流露的社会关怀而独树一帜。当年被指责为只会扮靓装酷的小生尔东升,不满媒体对他的妄加评论,负气拍出这部从形式到内容都颇有震撼力的影片,叫人吃惊之余赞不绝口。

为了拍这部电影,他花了八、九个月的时间收集资料、准备剧本,想必也接触过一些患者,也许也曾像片中的女记者一样随著社工追著患者满街跑,在一些肮脏不堪的地方出入,还仔细观察这些人的特征、习性、小动作、生活环境……这比他后来拍《门徒》里的吸毒者更为困难。



随着影片播放各式各样的流浪汉或癫佬,心酸的情绪渐渐上升。徐sir叙述过这样一个难以让人相信的事实:他们有些很抗拒洗澡,甚至有的在洗完澡之后就死了,因为泥土是他们的保护层。



在《癫》中,尔并没有给出对或错的结论,而是用冷静客观的镜头来展现“癫佬”的生活,通过社工和“癫佬”之间的关系来展现一个特殊群体的真实生活。“正传”二字正是透露了此部电影是站在中立、公正的立场,去塑造一个个精神病患者和社工的形象。它把判断和评论的权利交给观众和社会,让每个人都感受到这种冷峻的力量,也让观众跟随着剧情,在导演的引领下一步步地进行反思。
主要角色与剧情简介
尔冬升的一些电影似乎有一种固定的模式:由喜剧或温情的气氛带领进入故事,最后把悲哀、残酷甚至血淋淋的事实展现给你看!《新不了情》、《旺角黑夜》、《新宿事件》是这样,《癫佬正传》似乎也是如此——先由癫佬(精神病患者)“狗仔”、“岑医生”和“三姑姐”搞笑开头,又有美女、火花、还有“笑果”,正当观众以为要看完一部喜剧片的时候,却猝不及防地发现被尔导骗了。接下来,让人心碎的残忍接踵而至:由于不被注意关怀,阿松因不知如何医治,竟活埋了自己的孩子;由于不被社会和亲人接纳,本已康复的精神病患者阿全再度发病,提刀闯入幼儿园后,惨死徐sir枪下;最后社工徐sir本人,也倒在了狗仔的刀下……


徐sir:男主,老司机,社工。冯淬帆饰,半仙敲喜欢的喜剧演员。

    电影虽标榜着“癫佬”的故事,但其实癫佬只是串联起故事的一条线索,导演真正想要表现的,是社会上存在着的一项容易被人忽视的特殊工种——精神病劝慰社工。徐sir二十多年来的付出、坚持、纠结和辛酸,我们都能在影片中体会到。



刘小姐:女主,专栏作家。刘的视角基本上就是观众的视角,一个局外人在徐sir的带领下逐渐走近、认识、帮助“癫佬”。叶德娴饰,歌手,演员,2011年,凭借文艺片《桃姐》先后获得包括第68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在内的八项奖项。



狗仔:第一个出场的“癫佬”(粤语中,“癫”为“疯”之意,“佬”意为“人”或“男人”。“仔”,即“小”或“小子”,“狗仔”意为“小狗”),图为被徐sir手中的成龙玩偶哄住的狗仔。梁朝伟饰。。。伟仔不用多介绍了



岑医生:以为自己是神医,到处给人看病。岑建勋饰,本片制片人,活跃于80年代的喜剧演员。



三姑姐:即三姑婆。“领居”对试图接近她的社工告诫:“別过去,她会打人!” 而徐sir则习以为常,來到三姑婆自己搭的铁皮小屋,坐到三姑婆边上,拉起家常,三姑也并沒有“打”徐sir,一切无异。直到记者自作主张,跑來试图采访三姑婆,三姑婆这颗炸弹才被“引爆"——翻出大剪刀來追着記者想要下手,把記者吓得摔在地上才罢休,幸灾乐祸地看著哈哈大笑。記者经历這一威胁,才明白听徐sir的話,不擅自行事有多重要。

阿松:第一个悲剧来了。

周润发饰演的阿松表现的是“癫佬”成家可能引发的社会问题,他们没有权利娶妻生子吗?他们自己都照顾不了了,如何承担责任?在这个失败的案例中,连那个照顾他十年的义工都放弃了,这也间接导致了这场悲剧。

这是一出“爱无能”的悲剧。他和一个弱智女子生下一对儿女,然而他根本就无法照顾自己的孩子,老婆去年就离开了他,阿松和子女住在垃圾场的房子里,满屋是恶臭,当徐sir和刘小姐来到阿松的房子里时,才发现阿松的女儿在出水痘,儿子还不知在何处。于是,社工徐和刘小姐把孩子送到了医院,同时向阿松询问他儿子在什么地方,连哄带劝,总算使阿松相信了他们。傍晚阿松把他们带到一片树林深处,这才发现,他的儿子已经给他活埋了,死状恐怖之极!徐sir由此深感个人力量的有限和无奈。

阿全:秦沛(尔导的哥哥)饰。他本来是社工从业过程中为数不多的成功案例之一,但他最后的结局却很出人意料。

秦沛在结尾处掀起的高潮,真是精彩,可以称得上是秦沛从影以来的最佳表演之一。

当年秦沛为弟弟尔冬升的这部处女作四处举荐、寻找投资,尔冬升也终于不负所望,不仅借此片扬名立万,而且回赠哥哥金像奖和金马奖的两个最佳男配角。(有趣的是,秦沛的第二个金像男配角奖也是在尔冬升的电影里——《新不了情》。)



阿全被众邻居“追捕”,无助得令人心痛。


当他血淋淋地冲进儿子的幼稚园,他痛苦地清醒了,在孩子们的歌声中,他看到了自己的伤,他抹着脸上的血,手脚无措地坐在那里。(这一幕莫名地萌到了本宝宝←_←)

Miss 吕:善良勇敢机智淡定的幼儿园老师(马斯晨饰)←_←故事开始时曾偷偷地让阿全与儿子相见,然而,最后因为想开门逃跑,还是被全哥kan了(愤怒的人们正聚集在门外)

无奈的徐sir只能用枪将无法自控、疯狂砍杀的阿全击毙。阿全一案让社工开始对社工的工作产生新的思考乃至一种怀疑。我认为,有以下几点直接造成了阿全的悲剧:

首先,妻子对他的忌讳,带着儿子离开,并严格限制其与儿子的接触。妻子这样做,让本来已经康复的阿全再次受到打击,成为了他回归社会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阻碍。他依然觉得自己是不为社会所接受的,也不觉得社会会接受他这一类人。

其次,出院后没有按时吃药和定期复检。妻子的背离是他不按时吃药的一个导火线,而定期复检和社工没有做好跟踪服务也存在一定的关系。如果阿全有按时吃药并定期复检,也许他的病情就不会复发,就不会恶化。

再者,母亲无奈的纵容——买鸡给他杀,没有及时联系社工和医生。作为一个母亲,爱子心切,想帮助儿子却不知道要怎么去帮。无奈之下,只好买鸡给儿子发泄,却再次导致了儿子病情的恶化。

最后,记者的热心帮忙,邻居们的逼迫。影片中的记者是热心的,但却好心做了坏事。当她急切地把阿全的事情登在报纸上,希望对他有所帮助时,却引起了阿全邻居的群起而攻之。社会公众对精神病患者是带有偏见的,刻意或无意的疏远,满带的敌意都会对精神病患者产生不良的影响。从中我们可以看到,更正社会公众对精神病患者的认识是极其重要的。

然而,走向另一个极端——过分关注也不是可取之道。前几年一夜爆红的“犀利哥”在全国人民的关注之下回到了家里。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又开始流浪街头。每当有人对他围观,用猎奇的眼光看着他时,他会本能地逃跑,甚至像孩子般哭泣。




改善精神病患者乃至社会边缘人群的生存状况,不仅需要官方的引导,也需要社会方方面面的努力。
I am 分割线
狗仔的孤独和绝望,片中是有生动描述的,由于社会上的人都害怕与精神病的人相处,使阿狗与社会脱离了联系,当他出现在菜市场上时,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而对于阿狗,手中的菜刀到底是凶器还是玩具?从片头来讲,它多半是个玩具,狗仔拿着它来耍闹,自然也希望有玩伴来参与,但也不会有人来参与,于是他成为了一个攻击者,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于是他尝到了孤独,他内心的声音只有徐sir能听懂,这完全赖于他二十年如一日与病人培养的感情和信任的基础,即建立的“关系”。

而在片尾,菜刀却成了夺命的凶器。受到闪光灯惊吓的狗仔把刀砍向徐sir,这一无意识的本能动作成了杀戮。

“阿妈叫我去死啊”,这一句啼血的告白,是影片最为刺耳的一句台词。

影片另一个辛辣的指向是针对社会的抛弃行为,妻子对患病丈夫的抛弃,母亲对患病儿子的抛弃,包括个别心力交瘁的社工对救助对象的抛弃,医疗机构对初步治愈但仍存在复发隐患的康复者的抛弃,将社会进程中无情的一面暴露无遗。

然而,从抛弃者及使事情走向恶化的人们的角度来看,他们真的做错了吗?阿全的前妻不让其与儿子相见,不想儿子受到精神病父亲的影响,作为当事人家属,他們所经受的痛苦是最直接的,谁不愿逃离这种长期、持续、病态的精神折磨呢?医生不让阿全入院,因为精神病院早已人满为患,且在院中能接受的治疗也有限,专业人士从平衡全员角度考虑,做出最优化的选择,你又能说他错了吗?报社记者用自己的职业为弱势群体发声,曝光、声讨不作为的团体,媒体成员发挥舆论职能进行监督的初衷,要如何指责?作为普通老百姓,谁不想要一个健康安全的生活环境,有谁心甘情愿地活在定时炸弹的威胁之中?甚至那个看到阿全杀红的眼睛,不顾还没进房躲避的孩子就关门的幼稚园老师,虽可说她失职,但一个人本能的自保,你又能如何指责她的人性呢?

但他們又的确无法推脱导致这场血腥屠杀的恶名。若是夫妻能坐下平心静气地谈,或是商量一个安全的父子见面安排,若是医生能更详细地了解阿全的病史和社工的难处,若是记者先和社工商量,若是邻里不那么激动立马就抄家伙打架和怒骂,若是追來声讨的民众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正在威胁幼稚园里的孩童……若是每个人都能多一点理解,少一点自私和冲动,或许一切就会不同。
另一个我较为感兴趣的是影片中提及的“中途宿舍”。中途宿舍其实由来已久,欧美、我国港台等社工发展较好的地区发展在先。它主要是在相对封闭的集体住所中,为那些有精神病记录的受助对象提供康复的辅导和训练。中途宿舍的社工通过组织各种小组活动,提高案主的交际能力,引导他们去认识生命、工作的意义,帮助他们重新回归社会。

我认为,国内社工的发展需要引进新的理念、新的模式,同时也要注重本土的适应性,提高公众对社工的认知程度。

我们更应该意识到,像“重生会”这样具备相关专业知识的社会公益组织存在的必要性,病患们需要它的帮助,且它的功能不可替代的。然而在精神病患被社会边缘化的同时,相关的公益组织也往往被大众忽视,而陷入财政拮据的窘境。




影片最后的结局是两名社工,一个放弃了社工的岗位,一个因为社工这个岗位而失去了自己的生命。这似乎是对社工存在价值的一种质问。“用生命去影响生命”这一宏大的命题,在现实的社会工作中,真的有意义吗?我认为答案是肯定的。

电影结尾无疑是悲凉的,然而,所谓“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毁灭”并不意味着失败,徐sir最后倒在血泊之中,成为了这个社会上最容易被人忽视的“烈士”,而记者最终义无反顾地扛起了殉道者的旗帜,“选择了最能为人类而工作的职业”,成为了下一个继任者。

这,是一个任重道远的开端,也是希望的开始。

“虽然我们的成功率还很低,但是连我们都不做了,就真的没有人做了。”有意思的是,记者曾经激励着心灰意冷的徐sir前行,而电影最后用记者回忆的徐sir生前影像折返过来勉励记者的段落设计,不仅象征着“薪火传递”,也象征着导演对于奋战于前线工作者的敬意,留下的是“为何总有人前赴后继”的思考。







剧终定格的镜头充满了力量和美感。P.S.离《癫佬正传》拍摄的时间1986年已有30年,不知现在的香港对于“癫佬”们的帮扶机制和措施进步到什么程度了。只是反观我们城市各处,天桥下、地下通道里、垃圾场中仍有许多流浪精神病患者,而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的电影工作者却拍出了《海洋天堂》这样的电影——既没有残酷,也没有锋利,既没有沉重,更没有拷问,除了戏里一个温情脉脉的“海洋天堂”幻想之外,戏外就是文章在获奖感言中柔弱的呼吁:“请多关注、关怀孤独症患者……”

篇幅所限,不能面面俱到。

吾之拙见,行文散乱,诸君见笑。

看到最后的宝宝们都是真爱?

编辑:Ordinary

又乞人憎嘅

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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