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9）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已经过了元旦新年，新的一年又开始了。林晓月在公司里负责外商投资和公司设立后的种种咨询服务...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已经过了元旦新年，新的一年又开始了。林晓月在公司里负责外商投资和公司设立后的种种咨询服务，加班成了常态。邓霏跟着他的部门经理跳槽到了另一家管理咨询公司。刚到新公司，业务特别忙，也经常加班。两人的办公室都在中心商业区，不过相差一站地铁的路程。有时邓霏下班了，就走到林晓月的办公楼下，和她一起回家。可是大多数时候，两个人都在各自的办公室加班到12点还走不了。

这天是周五。照例，中午公司所有的同事一起聚餐，到附近一家川菜馆子吃饭。

林晓月正和同事坐在餐厅里等饭，邓霏就给她发短信：“晚上去参加刘杰的婚礼。今天无论如何不能加班。别忘了。”

看到短信，不由得一笑，立刻回复：“今晚绝不加班。放心。”

“笑什么？”旁边同事问。这家饭店生意很好，中午晚上都有人排队。生意太好了，上菜速度就比较慢。大家等着无聊，就找各种话题聊天。

“我男朋友提醒我，今晚不能加班，要去参加别人的婚礼。”林晓月说。

“啊，那你钱包又要出血了。”一个同事很同情地说。

“我不用出血，邓霏的朋友，他负责包红包。”

“最怕参加婚礼了。不参加吧，又不好意思。去参加婚礼，又必须包红包，还不能包太少。现在人流动地快，在一家公司公司做不了几年就换，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结婚？自己结婚时，难道还把以前的老同事请来？”另一个同事快人快语。估计这句话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桌上不少人都点头。

“别说同事了。我的一个大学同学，我去参加他的婚礼，给他包了800块红包。结果，我结婚请客，他竟然是空手来的！我又不好意思说什么。郁闷死我了！”新来的税务咨询师说。

大家听到了，不由得又是同情又是好笑。

“你没问问他，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时候大家互相都不封红包了，就好了。何必这么虚伪？每个人心里都得记账，自己收了多少送了多少……”

林晓月听着，不由得伸手打开自己的钱包看了看。

“你看什么？看两眼，钱也不会多。”梁云舒在旁边笑她。

“后半年我有两个同学会结婚……我得努力把红包的钱赚回来。”林晓月握拳。这笔开销不小呢。

正说着，他们的菜上来了。美味的菜肴立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大家开始动筷，忘了刚才的话题。

下午下班的时候，林晓月去洗手间换了衣服，化了妆，又把头发盘起来。她穿了条青绿色的一字领束腰长裙，同色高跟鞋，眼影上也打了一点淡淡的绿色。虽然近来工作很辛苦，气色不好，但是打扮起来仍然很漂亮。她对着镜子看了很久，自觉比较满意，然后才穿好大衣下楼。

下楼来，邓霏已经等在大门口。远远地邓霏就朝她微笑。

“很漂亮。”邓霏轻声赞。随手又递给她一个袋子。“顺路给你买了一件新大衣，去换上吧。”

“啊？”林晓月愣了一下。打开袋子一看，是一件以前她看中的羊毛大衣。林晓月又去换了大衣。这件浅灰色的大衣和身上的长裙搭配起来更漂亮，料子轻暖，十分舒适。

婚礼所在的酒店就在霞飞路上，离林晓月办公室不远。两人就一边聊天一边朝酒店走去。

霞飞路是著名的商业街，两边都是高档写字楼，一楼都是商铺，卖的不外是衣服、围巾、鞋子、手表等等。这条路上大牌云集。冬天天黑得早，晚上六点路两旁的商铺早早打开了广告牌的灯，霞飞路的路上又有很多装饰灯。骤然一看，仿佛一片灯海，繁华得炫目。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这件大衣很贵吧？你干嘛在这里买东西？太贵了。”林晓月嘟努。

“没事。年前发的年终奖够多。”邓霏微笑。

“啊—。别拿这个刺激我，行不行？知道你们公司有钱！我辛苦了将近一年，才拿到那么点年终奖……”一提到这个，林晓月就不乐。邓霏的公司是大型咨询公司，本身收费高昂，利润也丰厚。以邓霏的级别，年终奖几乎就是半年的工资。而林晓月的公司只是小型公司，发多发少全在老板一句话。他们公司进入中国已经有三四年，但是客户一直不多，利润也少，所以年终奖只是双薪。

“上周同学聚会，听说陈佳已经是senior associate。她的薪水是我的两倍！郁闷死了……”林晓月低声说，心情也变得低落了。

“晓月，你在这里干得太辛苦了，比我下班都晚。上周五天，都是我等你下班。你眼角都有皱纹了。”邓霏心疼地轻抚她的眼角。

“唉，我也不喜欢加班啊。Stella走后，留下一堆工作，只有我和云舒分着做。没办法。”林晓月说。

“要不你辞职休息一段时间，要么就让老板给你升级涨工资。你辛苦了一年，既不升职，也不加薪，太过分了。”邓霏很不平。邓霏所在的公司是大型咨询公司，员工的晋级加薪都有固定模式，年轻的员工定期晋级是常规。

“我哪敢辞职？我在这里刚做了一年。现在工作也不好找。再说，我在这里也挺开心的。”林晓月摇头。

“小公司发展有限。你在这里的经验太杂了，将来别人不一定认可。你做得这么辛苦，放在律所里，过了一年也该升级了。与其在这里这么辛苦，还不如到律所里。”邓霏是旁观者清。

林晓月默然不语。律所对助理的要求越来越高，几乎都要硕士学历，英文好，能出差，能加班。饶是如此，好一点的律所的助理职位也有很多人竞争。

“晓月，你最好考虑一下将来的发展。在这个公司没前途。”邓霏忍不住说。

林晓月苦笑。邓霏已经提醒过她好几次。她相信邓霏的判断，但是无奈自身条件有限，不敢轻易跳槽。

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酒店。酒店坐落在新天地附近，是一家五星级酒店。老远就看到新郎新娘站在门口招呼来客。

邓霏和新郎新娘寒暄着，林晓月焦急地在包里翻红包。她包里杂物太多，一时拿不出来。越是找不到，越是着急。林晓月急得脸都红了。

“哈哈，估计是舍不得给你们，她藏得挺深的。”邓霏在旁边笑着说。新娘披着白色的毛披肩，可是天气实在冷，本来冻得脸都有点僵了。听邓霏这么说，不由得笑出来。

林晓月恼火地瞪了他一眼，终于翻出了红包，递给新娘子，嘴里说“恭喜恭喜百年好合”。

新娘子一边道谢一边给他们指位置，“在第五桌，桌子上有席卡。”

坐下来之后，林晓月才有功夫打量周围的环境。宴会厅用黄玫瑰、白百合和蓝色满天星装饰，椅子上统一系着黄色的蝴蝶结，大厅最里面的帷幕也是淡黄色的，顶部的灯光像夜空中的繁星。整个宴会厅都显得色彩悦目，格调高雅。

“新人品味不俗，大厅装饰得很舒服。”林晓月暗自想。

邓霏正和几个老同学聊得热闹。林晓月百无聊赖，只好端着杯子默默喝茶。过了一会儿，那首著名的《婚礼进行曲》响起来，司仪也站在了台上。看来婚礼快要开始了。

邓霏坐下来，跟她笑笑：“怎么也不和人说说话？”

“刚才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林晓月瞪了他一眼。

邓霏愣了一下，才笑说：“还记仇呢……”

灯光暗下来，只有顶部的灯盏如星星在夜空中闪烁。新人已经从门口开始往里走。新娘穿着象牙色的缎子礼服，手捧着一束洁白的百合花，发髻上簪着一圈小小的蓝玫瑰，手上戴着蓝色的鲜花手串，和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链交相辉映。新娘小小的脸庞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凌波仙子一般慢慢地走向舞台中央。

周围的人都低声赞叹“新娘真漂亮……”，“啊，她带着蓝色的玫瑰花，真美……”。无一例外，大家都在称赞新娘漂亮，似乎没人注意到新郎。

“难怪人家都说，新郎在婚礼中就是活布景，哈哈哈哈……”心里这样想着，林晓月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邓霏扭头看到林晓月脸上的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目光温柔。

婚礼流程不算很长，播放了一段新人自己制作的录像，证婚人发言，交换戒指，然后就结束了。新人接着换衣服，开始敬酒。

他们这一桌都是新郎新娘的同学，除了林晓月都是熟人。大家边吃边聊，还时不时和旁边另一桌的同学说话，非常热闹。

“这一对不容易啊，终于走到结婚了。大学里的那几对，都散伙了。”

“在大学里就觉得他们俩特别合拍。小琦说，他们俩很少吵架……”

“小琦思想成熟，做事很有主见。这些同学里，她最早找到工作，在公司里职位上升得最快，连结婚也是她最早……”

饭桌上只要有女生，就永远不缺八卦。众女生低声的交谈中，林晓月已经对新人的过往了解得比邓霏都多了。

男生们本想交换一下工作近况，可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女生的话题走。饭桌上的谈资越来越八卦，最后变成了他们一起细数所有没到场的同学的恋爱史，谁谁谁和谁谁谁分分合合几次，始终分不了手，谁谁谁的新男友是做什么的……

林晓月不由地暗中腹诽：“这些金融咨询行业的精英们看来平时生活太无聊了……还有，男人八卦起来比女人更可怕……”

新人敬完酒，邓霏的同学们也开完了胜利的、完满的八卦大会，男生们两眼放光，开始准备去闹洞房了。林晓月没兴趣去看那种场面，就和邓霏先离开。

外面飘起了零零星星的小雪。因为天冷，平时十分热闹的霞飞路现在人迹稀少，偶尔有车开过。路灯下一看，路两旁只有法国梧桐静静伫立，全无平日的喧嚣繁忙。

走过一棵梧桐树时，林晓月站住仰起头，看着路灯的灯光中，一星星雪花慢慢飘下来。

“晓月，我们也结婚吧？”邓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林晓月没有动，仍然仰着头看着雪花飘舞，脸上满是笑容。“结婚？”也许是喜酒喝多了，她的脑子反应很迟钝，迟迟没有答复。终于，她扭头看到邓霏似乎在等她的答复，她才声音里带着笑意慢悠悠地说：“好——啊——”

邓霏看着她，眼神却变得逐渐冷静，甚至多了一丝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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