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第12章 十一 宅心可鉴

 

------第12章 十一 宅心可鉴------



散朝之后,众臣依旧鱼贯而出。卫青在后面轻轻拍了下霍去病的肩膀,低声道:“先别忙着回府。一会到我的府上,我有话和你说。”霍去病点了点头,口中却没有应声。上了轩车,霍去病跟在卫青后面,迤俪到了他的府第,霍去病这才发现原来两人的住所竟然只间隔一条大街。相形之下,卫青的府第要大得多了,红砖翠瓦,斗壁飞檐,光是丈许高的大门就让霍去病眩晕了半天。霍去病开玩笑的说道:“舅父,您这府宅可是比我那儿要堂皇的多了!”卫青晒然说道:“怎么如今连你也来取笑我?你当年就在我府中长大,那时可是现在这个样子?”“不敢!”霍去病急忙拱手致歉,尽管自己不知卫府最初的样子,但料想现在的景观一定是卫青尚了平阳公主以后所做的门面工夫。“那去病要不要先去拜见一下舅母?”霍去病小心的问道。心说,你最好说不用。但是礼数总得尽到。

果然,卫青向后院高阁瞥了一眼,说道:“不必了。长公主一早就到宫中去见皇后了,咱们议咱们的,不用管她!”向内直进,穿过中庭,到了内进,卫青向侍立在门旁的门丁问道:“东方先生到了吗?”门丁躬身答道:“回老爷,东方先生已经到了,正在书房相候。”点了点头,卫青携着霍去病向书房走去。路上,卫青蓦地站住,回身对霍去病道:“东方先生是位不世出的奇人,他的话你若是心有歧义,放在心里,我们舅甥二人尽可回头商讨,不要再说些不相干的话惹他不快!”“知道了。”霍去病垂手应道,同时心说,不知又是什么事情惹他不快了?

推开虚掩的房门,卫青拱手施礼,说道:“东方先生久候了,还请莫怪!”东方朔为人甚是爽朗,抚须笑道:“仲卿!你我之间还用这么客套吗?好了,没的叫霍将军看笑话!”“哪里!”霍去病适时接道:“东方先生乃当世俊杰,舅父礼让有加也是对您的尊重之意!”“唔!”东方朔诧异的用手指着霍去病,瞪大眼睛看着卫青道:“我没听错吧?咱们的骠骑将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看得起我这个老头子了?”说完看着霍去病道:“我记得霍将军对别人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你现下如此,东方我可真有些不寒而栗了!呵呵!”霍去病抱拳躬身道:“人总是会变的嘛!去病此番鬼门关前打了一转,对世事倒有不少参悟。以前种种,去病都已经想开了。”霍去病知道自己性情方面肯定与原来有很大的变化,与其让别人私下琢磨,不如自己曲折道出为好。而对于过往的经历,因为并不了解,自己含糊其辞,还包含了修好之意。

东方朔眼看着霍去病,赞许的点了点头,口中却是对卫青说道:“好啊!仲卿,你这个外甥一下子成熟了不少,终于可堪大任了!”霍去病看着卫青眼中流露出的期许之情,不由得脸上微微发红。东方朔上前两步,冲着霍去病点了点头:“去病!东方托个大,直呼你的名讳了。我与你舅父交情匪浅,想来也不算失礼!不过要不是看出你性情大变,东方以前可不敢这么叫哦!”“应该的!应该的!”霍去病连忙应道。只有他这个回头看历史的人才能真正明白,跟眼前这个人搞好关系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卫青见霍去病今日的表现实是大出意料,一旁拈须微笑,显得异常高兴。而东方朔的举动似乎也表明了与霍去病尽弃前嫌,已经从内心里接受了自己的这位外甥。

东方朔上下打量了霍去病一遍,看得霍去病心里直发毛,突然听他说道:“去病,东方心中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霍去病应道:“先生但说无妨!”东方朔随即理了理喉咙,曼声道:“当你假死之日,东方夜观星相,见到斗室黯,而井鬼张,只道你已归本位,所以第二日随皇上过府的时候,曼倩曾刻意观察你的举动,以为你不过回光返照罢了。然而时日已过了这么久,你的本命星光芒未变,而你的身体也未有大恙,此事徘徊曼倩心头良久,不能索解。原本你命犯天煞,二十四岁应着一个死劫,不过今日再见你的面相,似乎你的命格已生变化,原来你面上的煞气已匿于无形,难怪死劫也能不解自消了。去病你这样奇伟的运数,曼倩真是生平仅见!”霍去病听得心中一凛,东方朔如何如何,在自己那个时代,不过是传闻而已,如今亲眼所见,确实盛名不虚,心中不由起了敬佩之意。

“呵呵!曼倩兄你这是又来了。星相命理我们都是门外汉,听来听去跟天书似的,还是说些正经的要紧!”卫青轻轻揽住二人,向席间推去。“来!坐下说吧。”“呵呵!是啊,险些把正事都忘了。东方杂学甚多,而且各个都颇为沉迷,去病可莫要见笑!”“不敢!”霍去病这两个字说的甚是由衷。

三人分宾主坐下,霍去病身份虽尊,但在家里却只能屈居下首。卫青抬手在三杯羽觞中斟上甜酒,拿起一杯举在东方朔身前,口中道:“东方先生!仲卿有一事不明,还要请你点化!”东方朔接过羽觞,轻轻的放在案上,看着卫青道:“仲卿,你怕是想问关于颜异的事吧?”点了点头,卫青道:“东方先生果然心如皎月。颜异身为大司农,对白鹿币一事有所异议也是常情,无论如何,不该论死吧?”霍去病心中也正在盘桓此事,只不过因为他不通晓来龙去脉,不便发问罢了。

“呵呵!”东方朔呷了口酒,微微笑道:“所以说嘛,仲卿你就不适合簪白笔而执政治事。张汤为什么要整治颜异?颜异除了长相丑陋点,可能会叫他有些闹眼睛,其它的还能有什么利害?一个是御史大夫,受公卿奏事,举劾按章;一个是大农令,掌谷货输税。颜异品行端正,职守无亏,张汤与他素无诟怨,为什么一定要他的性命?张汤要杀颜异为的是皇上!”“皇上?”卫青将羽觞举到唇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皇上好象并没有表现出这层意思啊?再说,皇上为什么非要杀颜异不可?”

东方朔摇了摇头,将手中羽觞放到案上。“颜异非死不可!”说着他又看了看霍去病,接着说道:“你们是不是对曼倩今早的表现颇感意外啊?”“岂止颇感,我当时的感觉甚至可以用震惊来形容,这根本不是东方先生你平日的作风啊!”卫青说完,这才省起羽觞还在唇边,就势一口饮尽了。长长叹了口气,东方朔缓缓说道:“仲卿,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当年陛下豢养侏儒,曼倩谏杀之事?陛下当时也明知不当,终究还是没有诛杀。如果说那只能说明陛下处事宽和的话,则营造上林苑更能暴露陛下的本心。当时曼倩是如何直言切谏,陛下又是如何欣然纳谏,可是我们回过头看看,偌大上林苑还不是依旧建起来了吗!这说明了皇上的一种什么心态?外示欣受内实刚愎。这还是陛下自认不当的时候。皇上造白鹿币,确有有欠斟酌的地方,但是用心良苦,纵有不当也须酌情视之。在皇上心目中,实行白鹿币不仅仅是为了充实库府,而且是对自己前期侈糜的一个纠正的手段。在皇上看来,颜异独擅非议,分明是想揪住自己的短处不放,不杀颜异实不足以捍天威之凛凛。”卫青听了,这才如醍醐灌顶,用力的点了点头。“丞相在这件事上,看得远没有张汤明了,甚至都及不上他府上的朱买臣。张汤为什么用刑严苛,你道真是他本意如此吗?难道他就不知道举朝对他避如蛇蝎吗?张汤是个聪明人,断不会想不到自己终会有怎样的下场。他这么做,是因为皇上需要他这么做!陛下外示宽和,是怀柔群臣的手段,用张汤以刑,也是震慑群臣的一种手段。曼倩内奉陛下这么多年,终于看清了这点,所以才能在陛下面前游刃有余。仲卿啊!我们辅佐的是历代帝王中最通晓帝王心术的一个呀!”

卫青又是不由得点了点头,看来是深有感触。说道:“那东方先生在朝堂上力证颜异之必死,想必也是为了成全朝臣吧!”东方朔点了点头,说道:“还是仲卿你知我!颜异其实已非杀不可,但他为官清正,势必还有不少朝臣会试图为他鸣冤。形势是明摆着的,出来一个就得倒霉一个,所以曼倩不惜戏谑朝堂,颜异那是保不住了,还是多保些可用之人吧!”卫青举起羽觞,沉声道:“东方先生一片忧国衷肠,仲卿感佩莫名!来,且敬先生一杯!”霍去病也跟着举觞,心中一阵感慨,看来这些权倾朝野的名臣,日子也并不想自己想象的那么好过。

【附言:有些读友觉得内中人物对话不太连贯,原因在于作者对于部分史事置于读者已知的大前提下,故而随手用来,可能令读者感觉突兀。穆童自会设法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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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十二 宿命难违------

东方朔举觞饮尽,眼看着霍去病继续添酒,却向卫青说道:“不过曼倩也有一事想要请教大将军。今日朝会之上,大将军说话虽然不多,但寥寥数语,便把骠骑将军置于统军的主将之外。不知大将军如此,可是有意为之?”卫青接过霍去病递过的羽觞,“嘿嘿”一笑。“先生真是洞若烛炬!按理说朝鲜表里之地,早在陛下所图之内,虽然我大汉连年为匈奴所扰,但用事于朝鲜,其实一直在经营之中。筹谋了这许多年,取一弹丸之地,正向司马安所言,不过如覆手而已。但是仲卿始终也记得先生说过的话,‘木实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伤其心;大其都者危其国,尊其臣者卑其主。’我舅甥既已位及人臣,食邑千顷,早在忧虑盛极而衰。史上既有前车,仲卿岂会重蹈覆辙!”东方朔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想不到大将军还真听得进曼倩的这些话。‘淖齿管齐,射王股,擢王筋,悬之于庙梁,宿昔而死。李兑管赵,囚主父于沙丘,百日而饿死。’范雎说秦王的这些话,陛下不会不知道。大将军能有这番心思,足见深明仙道恬淡之意!”

霍去病在一旁静静聆听,这还是头一回听卫青吐露这样的想法。在他的印象中的卫青应该是跃马沙场,意气风发的少年英雄,根本想不到现实中的他,却是步步审慎,百般小心,与自己心中既有的形象大相径庭。“只是......”卫青说着眼圈竟有些微微泛红,“仲卿起于微末,布衣封侯,对陛下确有百死之心!如今敌国未定,群小未平,却总有那么一些不相干的人,恨不得要置仲卿于死地。使得大敌当前,仲卿却不得不却步!”

“哎!”东方朔扬手在空中划了一下,似乎所有的不开心都可随着这一划尽落尘埃一般。“言重了,大将军!如今满朝文武,哪个敢对大将军有半句微辞。即使大将军容忍了,恐怕陛下那关也过不去吧!”“那可未必!”卫青撇了霍去病一眼,缓缓的应了一声。霍去病见卫青望向自己,心中不由得一阵犹疑,难道自己还曾做过什么有损大将军声威的事情不成?

“咳!”东方朔掩口轻咳了一声,待到二人转过视线,这才对霍去病道:“去病,你舅父去年时常与我提及,只是不便跟你直说罢了。子孟到底是因着什么,四年以来竟绝足不再登门了?”“这个......”霍去病顿了一顿,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元狩四年的事情,自己怎会知道,但听东方朔的意思,似乎霍光从那时起便与卫家不再来往了。“去病大病新愈,这些往事还要好好想想。现在真的是半点也不记得子孟曾说过什么了!”霍去病此时脑海中蓦地一闪念,自己怎么从来没有考虑过卫霍两家未来的际遇?卫氏一族不论如何终会因为太子而族灭,难道说霍光与卫族的决裂竟是从此时便开始了吗?可是现在既然霍去病又因为自己而复生,那卫霍两家便始终有一条扯不脱的纽带,那未来霍光的命运又会不会因着自己而改变呢?

卫青见他有些愣怔,只道是东方朔的问话令得他颇为难堪,忙打圆场道:“子孟现下年纪还小,有些个误会怕也是难免。去病啊!既然你是他的长兄,倒也不必勉强了他,有机会再加开导就是了。”霍去病点了点头,回道:“舅父说的是。”心下暗自琢磨,看来霍光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要见上一面的了。

“对了,”东方朔见霍去病不愿就霍光的事再多说什么,呷了口酒将话题岔开。“今日陛下听了大将军的提议,仍指命骠骑将军为主将,可见圣眷之隆,正是如日中天!大将军的担忧,看来大可不必!”卫青黯然的摇了摇头,轻轻的将面前的羽觞推开。“陛下愈是如此推爱,说实话,仲卿愈是心中忐忑。俗语云‘物极必反‘,仲卿真是生怕应了此谶。”“哈哈......”东方朔仰头一阵大笑,道:“人人都道大将军威权在手,定是一世横行,若非曼倩相交日久,怎敢相信大将军是如此谦谨小心!”

“放心吧!”东方朔用手指轻击着羽觞,漫声道:“陛下今趟指命骠骑将军,无非是对朝鲜志在必得,以借骠骑将军的威望镇抚诸军罢了。所以只要骠骑将军体察了陛下的这番心思,莫要一意争功,当可无妨!”“不错!”卫青听了连连点头,转向霍去病道:“先生的意思正说到了我心里。如今你我军功已然至重,不妨放手让部将们施展一番吧!”

霍去病看到卫青对东方朔言听计从,心中满不以为然。身子略向前探了探,问道:“东方先生,去病有一事不解,想请您指教!”微微一笑,东方朔淡然道:“有话但请直言,客套倒显得生疏了。”霍去病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先要声明,去病想听到的是先生的心声,如果先生认为不便明言,便是不说也罢。”东方朔微觉诧异的望着卫青,笑道:“咱们的霍将军看来又要出些难题给我了!放心吧。东方如果在这里没有实话,你在别处更是听也听不到了。”“那么,去病请问,方今权贵满朝,为何先生会对我舅甥二人情有独衷呢?”微微一笑,东方朔眼看着霍去病说道:“你这个问题差一点就难住我了!”卫青此时也望着东方朔,仿佛陷入沉思之中。“相对你来说,仲卿对我的了解应该更深一些。曼倩少有怀抱,今上即位初年,征天下举方正贤良文学材力之士,待以不次之位。曼倩不甘骥尾,上书请封,洋洋百余言,至今犹记如新。‘臣朔少失父母,长养兄嫂。年十三学书,三冬文史足用。十五学击剑。十六学《诗》、《书》,诵二十二万言。十九学孙、吴兵法,战阵之具,钲鼓之教,亦诵二十二万言。凡臣朔固已诵四十四万言。又常服子路之言。臣朔年二十二,长九尺三寸,目若悬珠,齿若编贝,勇若孟贲,捷若庆忌,廉若鲍叔,信若尾生。若此,可以为天子大臣矣。臣朔昧死再拜以闻’。虽蒙陛下见用,然而二十余载倏忽即过,终未能尽展所才。待诏黄门经年,在皇上眼中,何异于无益之弄臣。曼倩心血熬干,换来的不过是皇上的洒然一笑,心情之郁郁可想而知。本朝战事频仍,曼倩也想效二位血沃沙场,奈何欲投无门,空有满腹才情,却荡若流水。仲卿身份殊贵,但却心存社稷,在外戚中实在难得一见。曼倩倾心相对,为的正是国事永昌!”霍去病望着这位已届天命的天纵奇才,感受着他无限悲凉的心境,同时为他伟大的情怀所倾倒。他经过如此展转,名利势必与他无缘,但他依然锲而不舍,那他的追求就绝非世俗可比了。痴痴的望着东方朔眼角抑不住泌出的泪水,霍去病起身拱手,深施一礼,沉声道:“去病受教了!”片言支语,却表达了对这位报国无望的老人深深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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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历史小说 《霍去病》

作者:穆童
最后更新于:2016年09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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