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篇】回乡游记

 

于流动中寻找永恒的安定感。...



趁着五一劳动节和加班攒下来的时长,共5天假,广州-深圳,深圳-梅州,梅州-广州,实现移动路线的完美闭合环。距离五年前回揭西参加大伯的丧礼,已有十年未回梅州外婆家了。上次,还是第一年刚刚高考完,有一种紧张后释放的松散,什么都不想,就让时间缓缓流逝,漫天烈日炎炎,以及作为悠长假期的百无聊赖。

此次得以成行,乃拜近日与母亲大人的随意一句所赐:你总叫我打电话给外公外婆,却不准我回去,试问一点都不熟,通电又有什么共同话题?其实这是一个狡猾的推脱的理由,她听后却沉默起来。不久,妈提出五一要回去一趟,问我是否同行?那我当然一口答应。

从深圳走广汕高速,一路向东,车越来越少,道路越来越通畅,楼房也从垂直聚拢状往水平分散状变化,到四周寂静如迷,暗黑如墨,目的地便到了。已近凌晨12点,外公站在路边举着手电筒等。

△正中是外婆家








十年前居住感觉良好的房子和各个设备,呈现出一番破旧颓败的景象——也罢,毕竟小舅的4层新楼,已在村头建起来了,正进行最后一步装修工程。翌日,饭后闲暇把这条儿时记忆中很大很美的村庄逛完一遍,脑里不自觉将最核心位置的围屋结构勾勒出来,还惊讶地发现起码得有10栋2-4层楼正在建造中,且进度均处在即将装修状态。

这原因是为何?90年代初期以来,这里的人大批量往外流,到2000年左右我再回来,村子剩下的非老即幼,曾经人影幢幢的家宅空的空,荒的荒,塌的塌。那条儿时常走的去上学的村道,落满一层层龙眼老树叶……这次回来看到四处建新楼的景象,会不会是一个回流?问小舅,他说,有钱了呗。——也许是罢。


△外婆的村建筑分布/俯视结构图,第一代和第二代的民宅窗子都极小,且户户相连成一排,每户均为两层,只有一个天井,通风透光性能很弱,基本大白天走进去屋子里得开灯,否则伸手不见五指。二代的民宅全都严谨遵守原有围屋结构排列,体现客家人强烈的宗族意识。去到三代,由于新建造中的楼房楼层数量各家不同,设计也不同,更加强调居住的舒适性和个性需求而放弃了大一统、一刀切的住宅建筑方法。然而可以看出它们在四周呈散点状分布。


第二天是马不停蹄的一天。如果平凡是日常,那么这天可被称作“意外”。我们需要它来点缀无休止的一眼就望到头的扁平。像我这种长年生活在城市里的,习惯了7-11、滴滴打车等便利的现代化产物,去邻镇需要重新适应一下跟公车司机师傅手机保持通话,约定好时间。在仅仅作为出生地点而存在的揭西的村里,口渴想找间小卖部买支水遍寻不着,问路边的小孩,他也没回答上来……烦躁像碎蚊子一只只叮着两腿……
先去镇上,陪外婆和妈去看医生,一个量血压一个腰疼。然后去小姨家。然后去我们自己揭西的老家。回来路过大舅家,顺道进去坐坐。晚上吃饭,只见小姨,二姨,二姨夫,大舅妈,大舅妈儿子(即我表弟)都来了。

二姨夫问:“几时结婚啊?”

我:“很快,很快,今年就结。”

二姨:“在哪上班?”

我:“公司上班。”

不知名村婆婆:“赚多少钱?”

我:“够吃,够住。”

——我真是终结聊天的一把好手。

表弟年方18,出落得甚是漂亮,见人就笑,跟所有农村小伙一样,黑瘦,朴实模样。他和大舅妈来的时候,我们正吃晚饭,一看见他,外婆以神速给盛了一碗满满的米饭递给他(外婆共两个儿子,即大舅和小舅,小舅三个女儿没有儿子,大舅四个女儿一个儿子,所以这个表弟这代算是单传),他推辞着直到他妈开口“吃吧”才接过饭碗。一聊起来,才知道他和他姐姐去年就出没在广州黄边和龙归,也是他二表姐我去年经常去白云区的两个地方,他中专毕业就被分配过去那边工作,后来皮肤过敏歇业治疗,回家休息至今,正在镇上驾校上课,打算考到驾照再出。听他这么说,我妈喊话了:将来大姑给你找个开车的工作!他回答:给人打工有什么意思,我想自己做老板。依然笑意盈盈。后来邹玉茹跟我讲,她听了这话顿时觉得表弟成熟有担当,做男人就该如此。像她就觉得自己会给人打一辈子工。她坦白道。

我跟表弟告别时,我说,那……等你来广州安顿好了就找我啊,大家不同行业姐姐也帮不上你什么。脸面上这么说,我们也没有所谓交换手机号码个人微信这个交友仪式。

大人们的话题主要围绕身体哪里不舒服,去哪里拿药治病。日渐年老的身体像一台耗损的机器,出厂时当然是最具活力的,胡摔乱折腾也没有问题,长久地曝露在日光下,土地里,将能量挥霍在劳作中,去到一定岁数,各个零件慢慢显现出不协调——提醒你时间怎么样流过你皮肤。

中午我们陪外婆去镇上看医生,全镇有名的乡村医生,姑且不论他医术如何——总之普通发烧感冒是可以治的,先看他富丽堂皇的房子和一大清早即人来人往的大堂,就能推断出生意有多好。来的以老人居多,高血压之类,老年病多,到这跟医生聊几句,拿点药,打点滴,心理生理暂时好受一些些。



中午,小姨载我们去她家玩,小姨一家算和我们关系最亲,我幼时住外婆家就小姨带我疼我最多,而邹玉茹中学一二年级也在她这镇上读,加上她女儿罗丽莎在广州读书时也时常过来找我玩,小姨个性天真烂漫,爱吃,爱美,不太爱做家务,煮饭炒菜以不糊、能熟为最高目标……幸而当年娶她时已做了多年大龄单身还独自在泰国生活将近十年的男青年小姨丈非常精通做饭,经常能钻研出薯条啊,卤鸭脚,凤梨冰棍这些奇珍异品给我们吃。使我们啧啧赞叹。他家的电视由于在房顶装了几个大锅盖,播的台不是台湾就是东南亚各国,非常国际化。这次我还从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发现他家的房子设计很有点异域风情,比如,湖蓝色,罗马柱,雕花都不是典型中国传统风格。又或者,竟然还有两个皮质硬挺行李箱,还有二三十年代电影明星海报……处处暗示这家人的华侨背景。

△左下四个字:枝头春意。




写到这里,似乎需要一个总结。家乡的小伙伴算是找不回了,连亲戚都有一种疏离感,毕竟那些个表弟表妹们,我们也没有从小培养起来的感情,大家生活环境不同,共同话题也少。有朋友看到我朋友圈发的定位,以为我是梅州人,那它确实也是我的精神故乡。我很早就说过,此刻我身在何处,就将这里当作我的家。此之谓,于流动中寻找永恒的安定感。

ps.由一封留言信所引发的对旧日子的想象



在揭西老房子里的柜子里搜出一张纸,写就日期为1991年3月1日,”建光“是我爸,根据内容推断,这个叫高永茂的人是我爸好朋友,那个时候,没有电话,更没有微信,有事只能面叙,有天这位高先生估计过来想见见我爸,”叙旧“,正好没人在家,于是他撕下一张纸,写了留言。颇有点”寻隐者不遇“的意思。而且他文采还不错。


    关注 猪先生和灵子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