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睡觉是不是一个大问题？｜溯道

【溯道】每周更新的教育随笔——来自一个小老师的自言自语。...

1
每次带新班级，开学第一课，我都会和同学们“约法三章”，制定班规。其中有许多关于课堂纪律的讨论，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睡觉问题。

我和学生说：“咱们班上课是可以睡觉的！”同学们表现得很是惊讶，甚至还有的马上打了个假哈欠，作为调侃。

大家安静下来以后，我补充了一句：“但是，只有一个条件下允许睡觉，而且不会受到任何惩罚。那就是......当任课教师也睡觉的时候，你们就可以睡了。否则，就要罚！”教室里马上响起一阵笑声，有同学说：“老师，你这话，说跟没说一样。”

我也笑了出来，反问：“那既然说跟没说一样，你们能保证高中三年都不睡吗？如果能保证，我就把这条班规去掉。”他们估计没想到我会反问这个问题，没有作声。

有些学生估摸是觉得我不相信他们，所以很气愤：“老师，我和你打赌，我们不会睡觉的，我们是来学习的，又不是来玩的。”

我连忙摆手：“现在不要给我保证，咱们先等一个月看看。”一个月内，绝大部分同学做到了，少部分同学由于种种原因，实在太困了又或者认为课堂很无聊，慢慢地接受了自己的困意，开始打起瞌睡来。

课上，我叫了一个睡觉的同学起来，他就曾经和我许诺不睡觉，我还没张嘴，他就先来了一句：“老师，这次我真的很困，但是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承诺的速度之快，令我惊讶。

2
我还是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问了所有同学一个问题：“一个月过去了，你觉得上课睡觉是不是一个大问题？”

学生纷纷表示：“老师，其实不算个大问题，因为人总有困的时候。”

“我同意大家的看法，因为上课睡觉这个问题，从两千多年前就有了，而且这个睡觉学生的老师很牛很牛，他的名字叫孔子，是，就是那个万世师表的圣人孔子。”

学生很惊讶，孔子的学生上课也睡觉啊！这就是“宰予昼寝”的故事。

有一天，孔子的门生宰予熬不住了，大白天睡觉，被夫子发现，夫子很生气，大骂：“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

翻译出来是孔子骂学生最难听的一句：“腐烂的木头不可以雕刻，用脏土垒砌的墙面不堪涂抹！对于宰予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责备的呢？”很有点“孺子不可教也”的意思。

学生替宰予表示不服：“孔子也太不讲理了，是人都会有困的时候，何必用这样的话来批评宰予，不公平！”但是，孔子是否因为宰予睡觉而生气呢？原文中是这样说的。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孔子的意思是：“起初我对于人，听了他说的话就相信他的行为；现在我对于人，听了他说的话却还要观察他的行为。这是由于宰予的事而改变。”

原来宰予的行为改变了孔子对人的看法，起初他无条件相信，后来却因为宰予睡觉，变得怀疑，难怪孔子那么生气。

所以，宰予应该不是第一次睡觉，而是之后。我们假设宰予第一次睡觉被夫子抓到，为了保留在夫子心中的好印象，宰予肯定和今天的很多学生一样，张嘴就来：“我保证，下一次肯定不会这样了！”而夫子也选择相信宰予。

可是当宰予第二次被发现的时候，夫子觉得自己被所谓的承诺欺骗了。

3
睡觉其实不是一个大问题，甚至很多违纪也不算。学校是一个小社会，一个优秀的人是以何立足，无外乎强大的自律。但是，现实往往令人唏嘘，在这场博弈中，很多学生扮演了宰予的角色，他们看上去有错必改，实则言行不一，为了逃避惩罚，轻易许下承诺，也就应了一个成语——轻诺寡信。

而轻诺寡信是谋杀自己信誉的凶手。

假设这世间纷扰，种种事端都像繁忙的马路，马路上车水马龙，人和车各行其道，马路中间还有着长长的隔离带。要想到达对面，有两个方法，一是耗时耗力，走过人行天桥，二是铤而走险，翻越围栏。

很多人为了贪图方便，会选择翻越，这样的过程虽有风险，却省时省力，而且容易上瘾。而老老实实过马路的人则永远身处后位，看似没法得到应有的利益。

轻易许下承诺，逃避眼前责罚，就和翻越围栏一样，省时省力，不再纠缠。但是这样的解决是不彻底的，而且风险太高。

翻越围栏，貌似比别人快上三分钟，一个不留神，却会被汹涌的车流卷入，最终得不偿失。轻言诺言，貌似可以迅速解决争端，一个不留神，下一次犯错又会蠢蠢欲动，结果一步一步丧失了他人的信任，就和“狼来了”的故事一模一样。

所以，与其说睡觉是一个问题，倒不如说轻诺寡信是个问题。

同学们，永远不要轻易许下承诺，除非你真的能做到，如果不行，就慢慢改正，这个世界永远会等待你们，因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是一味用承诺来抵消过错，妄图迅速躲避惩罚，你的过错就真的会成为历史污点，难以消弭。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做人做事，还是脚踏实地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