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选诗002期|我们摇撼时间的白发
向一颗星x0a学习一束光的意义...
夜航
文/泰德·库瑟
头顶,星群。脚下,星座。
五十亿英里之远, 星系死去
像雪落于水。 我们下面,
某个农场主,感到那遥远的死亡之寒
啪地一声, 他打开院里的灯
将棚屋和谷仓纳入自己所及
城市彻夜恍如明灭的新星
用炜煌的街区同他的孤灯拔河
杨那人 译
永恒之窗
文/阿米亥
我曾经在一个花园里听见
一首歌或一篇古代的祝福。
在暗色的树木上面
一个窗口总亮着灯,在纪念
那朝外探视的脸,
而那张脸也
在纪念另一个
亮着灯的窗口。
董继平 译
月亮
文|马克·斯特兰德
打开夜晚这本书,翻到
月亮,总是月亮,浮现在
两朵云之间的一页,它缓缓地移动,时间
好像已经过去了,在你翻开下一页之前,
在那里,月亮,现在更亮了,它垂下一条路
引领你离开熟悉的一切,
到那些你希望的事情发生的地方,
它孤独的音节像一个句子悬在
感觉的边缘,等待你再一次说出
它的名字,当你从书页上抬眼
然后合上书本,依然感觉到它好像
住在那片光里,那个骤然而降的声音的天堂。
舒丹丹 译
深晚
文/策兰
深怨如金色的话语,夜开始。
我们吃无言的苹果。
我们工作,乐随我们的星宿;
我们站在菩提树的秋天里如冥想的鸥鸟,
如南方来的燃烧的客人。
我们指着新的基督起誓:尘土合尘土,
飞鸟合流浪的鞋,
我们的心合水中的梯级。
我们指着世界对流沙起誓,
我们快乐地起誓,
我们高声起誓自无梦的睡眠的屋顶
并摇撼时间的白发……
他们大叫:亵渎!
我们早就知道。
我们早就知道,但是又能怎样?
你们在死亡磨坊里碾压着白色的许诺,
并把它放在我们兄弟姊妹面前——
我们摇撼时间的白发。
你们警告我们:亵读!
我们熟知此事。
让罪降于我们。
让罪降于我们的警号,
让淙淙的海来临,
让搅乱的摧逼的风来临,
日午,
让从未发生过的发生!
让一个人从墓穴中走出来。
叶维廉 译,录自《当代欧美诗选(89年1印3270册)
*注:德语标题Spät und Tief,台版孟明作“晚來深沉”,王家新作“迟与深”。14-17行叶译原有遗漏,据王家新最新本补全。[本诗原题为“德乌卡里翁与皮尔哈”(Deukalion und Pyrrha),一对在希腊神话的大洪水中死里逃生的人]
这是我最想要的
文/曼德尔施塔姆
这是我最想要的:
没有人跟着,
飞升到一束光背后,
去到我不存在的地方。
而你在圆圈里照耀——
幸福莫过于此——
并向一颗星学习
一束光的意义。
如果它是一束,
如果它是光,
那是因为低语使人温暖,
而饶舌使人强大。
而我想跟你说,
我的小亲亲,悄悄地:
通过我的饶舌
我把你交托给那束光。
1937年3月27日
描述一朵杏花
文/穆罕默德·达维什
描述一朵杏花花的百科全书
不能帮助我,字典也不能。
词把我拐进修辞的陷阱
伤害了感觉,还赞美它们的伤害。
像一个告诉女人她该如何感觉的男人。
杏花怎能在我自己的语言中发光,
在我只是一个回声的时候?
它微微透明,像液体的笑
在羞怯露珠的树枝上发芽……
它轻盈如一个白色的乐句……
它纤弱如在我们徒劳地写下时向外偷看的
思想的一瞥……
它厚重如一个不按字母顺序来排列的诗句。
描述一朵杏花,我必需探访无意识,
它可以把我引向悬挂在树上的深情的名字。
它的名字是什么?
这无物的诗学中的这个东西的名字是什么?
我必须打破重力和词,
以感觉它们的轻盈,当它们变成
呢喃的幽灵,我造就它们如同它们造就我,
一种白色的半透明。
故国与流亡都不是词,
而是在对杏花的描述中的
见证的激情。
雪和棉花也不是。
你会好奇它如何升越于物和名之上。
若一名作家要创作一个成功的作品
来描述一朵杏花,青蛙就会从群山
跃起,而人们,所有的人,都会说:
那就是它。
这些就是我们国歌的词。
王立秋 试译
云的速度
文/博纳富瓦
床,附近的玻璃窗,山谷,天空,
这些云的不可思议的速度。
玻璃窗上的雨的爪子,突然,
好像虚无在世界中签名。
在我冬天的梦中
其他年头的种子被短促的火苗焚烧
在方砖地板上,但没有热量。
我们赤裸的双脚像清水一样移开它。
哦,我的女友,
我们身体之间的距离多脆弱!
闲逛的时间之剑手
在那里徒劳地寻找胜利之地。
从马放射着闪电的睫毛后面
文/多多
东升的太阳,照亮马的门齿
我的泪,就含在马的眼眶之内
从马张大的鼻孔中,有我
向火红的庄稼地放松的十五岁
靠在断颈的麦秸上,马
变矮了,马头刚刚举到悲哀的程度
一匹半埋在地下的马
便让旷野显得更为广大
我的头垂在死与鞠躬之间
听马的泪在树林深处大声滴哒
马脑子已溢出蝴蝶
一片金色的麦田望着我
初次相识,马的额头
就和我的额头永远顶在一起
马蹄声,从地心传来
马继续为我寻找尘世……
雨榆荚
文/李商
榆荚有一种饥饿的颜色
并非源于饥饿,而是因为
回忆总是饥饿的,它的颜色
像灰蒙蒙的下午,它的气味
有点像盐,它见证一条乡村街道
的一个日常: 一只黑鼻子黄狗
吐着舌头,一群人站在
榆树下在说什么,又有人用
绑在竹竿上的镰刀割榆树上的
榆荚,一串一串落下
有一串掉在地上,我把它捡起来
放在多年后一个雨夜的碗里
日本浅草寺偶见
文/书香
浅草寺外的
樱花树下
站着一位化缘的僧人
他头戴遮面的斗笠
双手举着钵
一动不动
感觉入定了一样
我走近他
往钵里投钱
只见里面有美元,日元,人民币
还有一些花瓣
名古屋的钟声
文/盘妙彬
雨一直下得黑暗
雨在挖井
这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冬天。很多年后
我听到名古屋寺的钟声在漫天白雪里
一声一声地把那个冬天的雨从井里打出来
然后,樱花开
然后,遥远中国的一座古寺叫醒门前的落叶
窗前
文/胡弦
当我们在窗前交谈,我们相信,
有些事,只能在我们的交谈外发生。
我们相信,在我们目力不及的地方,
走动着陌生人。他们因为
过着一种我们无法望见的生活而摆脱了
窗口的限制。
当他们回望,我们是一群相框中的人,
而那空空、无人的窗口,
正是耗尽了眺望的窗口。
我们看到,城市的远端,
苍穹和群山拱起的脊背
像一个个问号:过于巨大的答案,
一直无法落进我们的生活中。
当我们在长长的旅行后归来,
嵌入窗口的风景,
再也无法从玻璃中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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