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美声：冰曦《西行，走进敦煌》朗诵 路芳

敦煌，一片神奇的土地，一座不老的大漠古城。...

我在兰州之南，用十年、二十年的时间，以各种方式想像着西边的大漠和敦煌；想像着莫高窟、飞天、鸣沙山、月牙泉；想像着沙、风、阳光、人、骆驼……丙申年七月，双足踏上这块神奇的土地时，我竟有些惶恐，是怕自己太浅薄? 还是担心自己不够虔诚？西行的列车让荒凉闪着灰蒙蒙的光，大块大块地从天地尽头涌过来，最初那些与生命相关的绿仿佛已在光年之外，不可触摸。我的目的地敦煌依然还很遥远。河西走廊到底有多长？戈壁滩到底有多大？同一车厢的人，整车的人，都睡了。列车穿过的土地，也睡了。静悄悄的，只有我陪伴着风驰电掣的火车在空旷的大地上一路向西，向西。



一抹晨曦轻轻地跳进车厢，外面一片灰白，鱼的肚皮一样。我望出去，目及之处空空的，只有赤身裸体的戈壁滩无限延伸着。戈壁！大漠！中枢神经已经不能自禁地兴奋起来，习惯了千姿百态的风景把大地隐藏，突然看到最彻底最原始的裸露，心中竟生出几分悲壮几分敬重来。

天大亮，同车厢的那对年轻情侣也起来了，他们来自上海的一所大学，学美术的，是第二次去敦煌，却都和我一样借助着小小的窗口，安静地看着戈壁。



茫茫戈壁，无边大漠，和山清水秀一样也是一种生态，一种大自然赋予西部的奇观生态，可是这种生态并不随处可见，如果不在西部的路上亲眼见证，仅凭书本和荧屏上的描写，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无边无际、黄沙千里、寸草不生”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景。

如眼前，列车依旧像一匹骏马沿着敦煌的方向奔跑，很久很久，窗外除了沙地还是沙地，天地呈现出地老天荒的混沌和空荡，空荡的让人想要很努力地寻找一株绿树、一条小溪，哪怕一片绿叶。然而，没有！眼前，远方，远方的远方，看到的只有裸露着黄褐色皮肤的沙地或沙丘。要说异物，便是电线杆上转动的电力风车，它们能带给河西走廊光明，却改变不了身上的灰暗，这是和戈壁相处久了的一种色调。在这荒芜之处，想要出色并不容易。



终于望见了长草的沙丘，望见了杨树、杏树上的绿，望见了村庄和行走的人。渐渐地，有了繁花的景象，这是柳园车站到了。我要去的敦煌即在眼前。

下车，出站，冷风裹着细沙吹过来，浑身顿时如浇了冰水，透心的凉。赶紧坐车再行走，走向距离不远的敦煌。看到了越来越多的绿色，看到了城市应有的面容，没有变化的还是城市之外的广袤和壮阔。敦，大也；煌，盛也。可是，敦煌再大，瞻仰的人再多，也是被沙漠环绕着的一座城，没有沙漠的迷恋，敦煌怎么还会有敦煌的味道！眼前突然一亮，只见一道云霞从前方的地平线上喷射出来，先是淡淡的青，再是淡淡的黄，慢慢的，橘红呈辐射状一圈一圈地韵开，铺展，仿佛要铺到我的眼前时，一轮火红的太阳像睡醒的孩子，调皮地一跃，骤然站起来，把一片绯红的色彩抛向大地，燥热的尘烟没有缓冲地从黄沙地升起，热气直面吹过来，我似乎嗅到了大漠的威严和沧桑。



跟随密集的人群从这个洞窟出来，又走进那个洞窟，伸长脖子尽力与导游的声音保持步调一致，认真观看着墙壁上的佛陀，飞天，金刚……临时组成的团队里有几位上了年纪的香港大学教授，他们银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相互私下里在探讨：北魏的线条拘紧；隋朝的人物神态自然；唐朝的作品圆润、饱满，趋于完美……教授说得比导游好多了。我又看到同路而来的那对年轻情侣，手里拿着笔和纸，站在壁画的最前方自顾自地边看边记。

导游提到了王圆箓、斯坦因。在历史上，这两个人的名字是连在一起的，没有阴谋家斯坦因，人们永远不知道中国道士王圆箓。敦煌手卷被阴谋家骗走了，信徒王道士成为贪图小便宜而使伟大文物流失的历史罪人。可是，在那个既定时代，既定环境下，他能怎么办？当时的文武官员非常清楚敦煌手卷意味着什么，还不是任其自生自灭，何况无知的小人物呢？



在一个洞口前，导游的声音很清晰：外国人兰登.华尔纳跪在莫高窟前，泪流满面地说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跨过两个大洲来到大漠里的敦煌，因为这里有莫高窟——沙漠中一个伟大的美术馆！在我这个平凡人眼里，无论哪个洞窟、哪个朝代的塑像，都是神。敦煌就是一个保管诸神的地方。这里除了诸神，只有沙，各种的沙。可是，五湖四海的人还是如潮水一样地涌来，这是神性所驱，如：我来此是为瞻仰，教授们为研究，那对情侣为取经，都是为各自的信念而来。

正午的敦煌是阳光的世界，四十度的高温，非常令人担心下一刻会有火苗从脚下穿出，就连吹来的大风都像携了看不见的火星，想要把身体点燃似的。可是，想要去的地方很多，我得珍惜在敦煌的每分每秒。风很大，帽子是戴不住的，买来纱巾像当地人一样包头裹脸，只把一双眼睛留给敦煌与众不同的奇观。这时候，我多么怀念清晨那一会儿的透心凉。



鸣沙山。月牙泉。

念叨着这两个名字，我从少女走向少妇再到中年，它们好像也让我给念老了。突然记起一句话：没有去过西部，就不要凭想像妄加谈论。我一直认为沙是流动的，会被风吹散，那鸣沙山就是一座风能把沙吹响的小沙丘。这是多么错误的认知啊！鸣沙山寸草不生，却很高很大，高得需要仰望，大得只看到一座沙山连着一座沙山，不知尽头。赤脚在沙中，很舒服很放松。从沙中向上攀登，却是件难事。但月牙泉还在山的那一边，一切便都不难。



从流沙中脱身，站在沙山高高的脊梁上，我看到一簇绿荫，旁边，月牙泉静静地躺在沙山的腹部，澄澈的泉水泛着粼粼波光，那样的娴静优雅，仿佛被父亲呵护在手心里的女儿，不染铅尘，只管在闺房里绽放美丽。我环顾茫茫大漠，大声喊道：好神奇的月牙泉啊！大风永不停歇地吹来吹去，浩瀚流沙上上下下窜动，月牙泉能在此存在，还永远是最初的模样，真是奇观中的奇观。这自然有一种科学的解释，可是，第一次见面的人，谁又能不惊不叹呢！原来，并非所有的沙都能被风吹散，并非所有的水都会在沙漠里消失。

太阳终于疲倦地走向西边，红红彤彤地躺在大漠里，天上、地上都仿佛着了彩妆，鲜活灵动起来。一队载着游人的骆驼从身边叮叮当当地走过，骆驼和游人披着霞光走向夕阳沉下的方向，影子被拉得悠长悠长的。天暗了下来，另一队驼队走过来，叮叮当当地又隐没在沙漠里。不远处，灯火通明，那是敦煌城，一座神奇而又不老的大漠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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