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鲑鱼的瀑布，青花鱼充塞的大海

鱼、兽或鸟，一整个夏天在赞扬,凡是诞生和死亡的一切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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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岛按：1926年, 叶芝六十一岁, 如其他老人一样, 开始感到自身肉体沉重，呼吸郁滞。而与此矛盾的是,即使被强烈的垂死感围绕, 灵魂依然轻盈 , 敏锐 , 在风中仍然如芦苇簌簌有声, 渴望大声歌唱。当他抬眼望见世界之茂盛，生命之丰沛，不由得在自然和超越尘世的灵性之间摇摆不定。是选择和鸟兽鱼同栖于循环往复的，不得不面临死亡，毁坏，但又永远在形成，永远重新开始的感官世界？还是选择永恒静止的，在时空中无限延展的美之国度？

一个年老的诗人写作,并难以舍弃对于感官世界的迷恋时, 就像一座庞大的帝国在倾颓的边缘却仍然沉缅于繁复,细密的装饰。叶芝对于这首诗的创作曾写下一段笔记：“我试图去写我灵魂的状态，因为一个老人应再造他的灵魂，我关于这一主题的些许想法被写入一首叫做《驶向拜占庭》的诗里。当爱尔兰人在绘画凯尔经，并制作现在正陈列于国家博物馆的那些珠宝手杖时，拜占庭正是欧洲文明的中心，也是其哲学的源头，所以我用去往那座城的旅途来象征我的精神生活。”

在文艺复兴之后，拜占庭艺术曾遭到诟病，原因是其人物形态过分静止肃穆，不以形体刻画为基础，而充满精神层面的象征。可在叶芝看来，这可能并非是对自然描绘的摒弃和漠视，不如说另一种是把自然事物制成标本的尝试。拜占庭的艺术可能是生命力的凝固，它使用明度极高的色彩，精密线条纹理，如同标本制作师使用药水，用来暂停生命凋朽的过程。圣城拜占庭的夏季, 皇帝已然年迈并陷入昏聩的睡眠中，贵族与贵妇们如石像,如镶嵌画般立于墙壁之前。这个时候，有一只人造的金鸟，用超过任何鸟儿的声音鸣啭并将他们惊醒，这是诗的化身，能造成时间的休止，停顿和跃迁。这首诗如一颗蛹, 悬挂在一棵树的某一根枝条上，同时这树上分叉出一切诞生和死亡, 过去, 现在和未来。叶芝没有回答自己的选择最终是什么，没有回答从这只蛹中飞出的会是蝴蝶还是普绪刻。驶向拜占庭叶芝

那不是老年人的国度。青年人
在互相拥抱；那垂死的世代，
树上的鸟，正从事他们的歌唱；
鲑鱼的瀑布，青花鱼充塞的大海，
鱼、兽或鸟，一整个夏天在赞扬
凡是诞生和死亡的一切存在。
沉溺于那感官的音乐，个个都疏忽
万古长青的理性的纪念物。

一个衰颓的老人只是个废物，
是件破外衣支在一根木棍上，
除非灵魂拍手作歌，为了它的
皮囊的每个裂绽唱得更响亮；
可是没有教唱的学校，而只有
研究纪念物上记载的它的辉煌，
因此我就远渡重洋而来到
拜占庭的神圣的城堡。

哦，智者们！立于上帝的神火中，
好像是壁画上嵌金的雕饰，
从神火中走出来吧，旋转当空，
请为我的灵魂作歌唱的教师。
把我的心烧尽，它被绑在一个
垂死的肉身上，为欲望所腐蚀，
已不知它原来是什么了；请尽快
把我采集进永恒的艺术安排。

一旦脱离自然界，我就不再从
任何自然物体取得我的形状，
而只要希腊的金匠用金釉
和锤打的金子所制作的式样，
供给瞌睡的皇帝保持清醒；
或者就镶在金树枝上歌唱
一切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事情
给拜占庭的贵族和夫人听。

查良铮 译

值班编辑：高子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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