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童年与蛇
“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这是鲁迅《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的一段。他写的鸣蝉、黄蜂、云雀、油蛉、蟋蟀、蜈蚣、斑蝥……，我大多都见过，然而那个不大的洞却是我们最喜欢的。...
文：力穑有秋
一
离六一节还有两天的时候，儿子收到一份节日礼物。
我转交给他的时候，他的小脸上洋溢着喜悦。在路口，就要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
我说，等等，一会再看。他怎么也抑制不住想看的冲动，于是我提着，他打开盖子，那一瞬间仿佛周围的世界不再存在。
礼物是他的一位姐姐送给他的。姐姐大她十来岁，可爱、聪明又善解人意。
我固执地认为，只有主动送出的，对方并没有提前要求最后又很喜欢的，才算是礼物。
他小的时候，我送给他的小玩具，比如小汽车、拼图等等，都是在他的要求下才买回来的。我不了解他的需要，然后又以忙为借口去开脱，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
他快要十一岁了，这个儿童节，我需要送出我的礼物。
我猜想这第一份礼物，他一定很感兴趣。
我说，先送你三个爸爸小时候的故事吧，题目叫做童年与蛇。果然，他急切地问，什么什么，童年与蛇？
二
我小的时候，老家的北边是一片林场，林场里有护林人。趁护林人不注意的时候，我们经常跑进去玩，因为里面有一个不大的洞。
“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这是鲁迅《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的一段。他写的鸣蝉、黄蜂、云雀、油蛉、蟋蟀、蜈蚣、斑蝥……，我大多都见过，然而那个不大的洞却是我们最喜欢的。
这个洞就在林场中间的草丛里，现在想来大约有一尺见方。是谁先发现的，已经不记得了。我们找到这个洞，就排着队从上面跳过去，然后再排着队跳回来。
据说，洞里有一条蟒蛇，经常对着上面吸气、呼气，当呼气的时候，谁正好跳到洞的正上方，就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往上升，轻飘飘的，跳得高了，落得远了。
如果它正在吸气，跳在上面的人就会觉得身子往下沉，于是赶紧一用力，摔倒在旁边的草地上，滚到一边去。
据说，这条蟒蛇还不够大，所以它的呼吸力量只有这么大，还不能把人吸进洞里，也不能把人吹得更高。
我们在洞上跳来跳去，既没感觉到轻飘飘的，也没有感觉到身子一沉，非常失望。
后来，有人说蟒蛇早不在洞里了，去那间屋子的房梁上了。
屋子在林场东北角，三间破瓦房。我们于是转战到里面。
据说，人在屋子里跳的时候，会感觉到身体轻盈得很，因为蟒蛇正在房梁上冲着人吸气。
我们在林场里玩得很高兴，没碰到蟒蛇的时候就开始找别的好玩的。
童年都过去了，也没碰到“据说”中的蟒蛇。
三
小时候，秋冬播种，到夏天收麦子；夏天插秧，到秋天割稻子。碾场、打稻之后，麦子、稻子都收走了，剩下的麦秆、稻秆有一部分就集中起来，慢慢沤成肥料。
家里有一间草房，草房里就存了一些这样的肥料。播种前，我们就开始往地里拉肥料，用的是牲口拉的架子车。
有一次，我和母亲往车里装满了肥料，我赶着车往地里去。父亲在地里等着卸，然后把肥料均匀地摊开。
这一车快要卸完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一条长蛇随着肥料落在地上，比我平常见到的都要粗大。
有时我到田边割草的时候，也能看到一些蛇，他们大都像指头那样粗细，镰刀扫过，它们早就警觉地跑掉了。
像这样长的粗大的蛇，那时还是第一次看到。父亲说，这是家蛇，一般都有两条，一条公的，一条母的。
其实很早以前，我就听说过家蛇的故事了。说每个房子四个角的地下都藏有一条家蛇，家蛇能吃老鼠，会守护着家。
我想了想，应该还有一条家蛇在那间草屋里。于是我用一根树枝慢慢挑出这条蛇，一点点把它往车里送。它盘曲着身子，头不时朝我迅速伸过来，我都用树枝拨开了。
最后，一只手提着蛇尾，一只手用树枝控制着，终于送它上了车。赶车回家，放回了草屋里。
近三十年过去了，手上黏滑的感觉，带腥的味道，到现在仿佛还能感觉到，还能闻得到。
四
有水田，就有水塘。黄河水从北边被引过来，滋润了广阔的东区平原。除了田里有水外，一些低洼的空地上也会存水，就形成了自然的水塘。
村子南边临着稻田就有一个几亩地大的水塘。水塘里中间的水最深的时候会有二到三米。水塘边缘长满了水草，水草里有小鱼，有蝎子，有螺丝。
每到夏天，插秧之后，水塘就存满了水。村子里的大人小孩都到水塘里游泳、玩水。
傍晚的时候，水塘里的人最多。有的从水塘这头游到那头，有的一个猛子下去，不多一会，从远处露出头来。
小孩子大多在打水仗。水性不太好的，会双手扶着一个水盆在水里练狗刨。
水塘里面有一棵大柳树，很多枝桠垂到水面，光屁股的小孩儿们围着树杈能玩很久。
玩累了就开始在水塘边的草丛里摸鱼，两手穿进草里，从两边慢慢聚拢来，忽然合紧，运气好的时候就能抓住一条小鱼。
有时候会抓到一只小蝎子，被它的尾狠狠地蛰一下，疼得要哭出来。
一天傍晚，天色暗了下来，水塘边的二叔一家在院子里吃晚饭。我们就在旁边乘凉。周边有光泛在水塘上。
突然谁喊了一声，看，水蛇！
大家顺指望去，就见一条蛇在浅浅的水面下飞速游过，从南往北，进入了水草间。
后来，我们都不敢在水草间摸鱼了。
五
听完我的故事，儿子意犹未尽。
这样的童年生活，离他太远了。
蛇，在我们农家一般被称为小龙，是与传说的龙一样带有神圣与神秘色彩的动物。
我一度很喜欢猎人海力布的故事，对斩白蛇起义的故事比较反感。
我们问别人的属相，如果是属蛇，都说“我属小龙的”。
我QQ的名字叫做“龙蛇呈祥”，是因为我的父亲属龙，我的母亲属小龙，希望他们吉祥如意。
六
童年与蛇的故事讲完了，关于礼物只是开了个头。
我们这就继续准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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