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姜敬东：梦回故园

梦回故园文/姜敬东这年隆冬季节，时值大婶母十年祭日，我们兄妹几人也都放下手中的工作琐事，专程前往故乡凭吊她老...

这年隆冬季节，时值大婶母十年祭日，我们兄妹几人也都放下手中的工作琐事，专程前往故乡凭吊她老人家。一大清早就出发了，冬雾浓密，白茫茫的一眼望不多远，在谨慎之余不免加速，哥哥的车在前领路，我紧随其后，犁开层层迷雾，一寸寸一尺尺地靠近故乡，心被车窗外的雾霾笼罩，异样激动，有多少年没有回故乡了？拾年？贰拾年？叁拾年？其实，时空并没有那么遥远，凡有大事，一般都是回乡的，只是来去匆匆，疏于回顾，愈显陌生罢了。

下道乡间公路，两旁的冬麦笼罩在雾中，似乎还在沉睡，路旁沟里随处可见干枯的芦苇萧然肃立，大地一片沉寂。

循着记忆，终于来到儿时的村庄！呀！她为何这样破败不堪？全没有了昔日天堂般的模样？那疙疙瘩瘩的村路似乎在诉说着岁月的风来雨去，那满街的庄稼秸秆一堆堆、一垛垛似乎包围了整个小村庄，到处一片灰暗、一片凛冽、一片寂静，只有大喇叭里传出的哀乐在村子上空经久回荡。

天南地北的孩儿、孙儿、重孙儿及挚爱亲朋都到了！长长地车队排满了街巷。

来到昔日常来的堂前，安详的婶母的相框放在正屋中堂，八仙桌上的一捆纸钱上贴着大堂姐写的祭文：“《 祭文》 -------纪念慈母苑桂兰逝世十周年，感恩德，做传人，鞠躬尽瘁；读祭文，沐母恩，祭祖寻根。祭祖寻根在姜林，流芳世世乳香存，十年别离怀思念，天人合一鸣天伦。身历三朝故事多，亲人乡邻情留深，苦乐耕织育儿女，抛泪洒血助夫君。久病失明系家帮，兰浩孝母六七旬，为家为村为长城，丹心照亮布衣人。祭日大典会高堂，堂前黑发少两人，泪飞难陈子母情，顶礼思过报深恩。三分做事人天下，七分做人识乾坤，成家立业各有志，百善孝字教当今。姜屯水好土更美，世代后人生同根，母返故里吉祥降，回宫分享太平春。”

按故乡当地风俗，一行祭典的亲人们缓缓来到姜家林上，宣读祭文，燃放鞭炮，堂哥堂姐们早已成了泪人，我们兄妹几个也都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我依稀记得小时候，婶母脸上总是挂着和蔼的微笑，说话温声细语，常常牵着我的小手，唤着我的小名，夸我懂事，给我拿出她留藏的好吃的吃食。此时的麦地里泥泞不堪，由于早上的大雾，麦苗上都是湿漉漉的，仿佛麦田也在哭泣。泥土抱着我们的双脚不肯放开，我们似乎成了麦地里新长出的庄稼。

祭典礼毕吃过饭，我的心绪还未平复。因为这次回乡，我有一个小愿望，那就是我想找到那一大群童年时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可举目四望，满街冷清，儿时我曾经生活过几年的老屋因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只剩下两面被风雨剥蚀殆尽的土墙了，我家的大园子也被乡亲盖上了房子，只有老屋窗前的那颗老枣树依然还在！她光秃秃的黑枝桠上落着一只寒冷的麻雀，哦，它不认得它的主人了吧！每年都有一大篮子鲜枣收获的景象远去了，一去不返了！

几经周折，我只找到了一个儿时的伙伴，长我四岁，现在已是两个孙女的奶奶了。当时我们两家对门儿，论辈分我得喊她姑姑。她没有出嫁到外村，而是招的上门女婿，若不然，今天连她也没机会见到了。她说能打工的都外出打工去了，加上天冷，所以街上少有人迹。我俩聊了些彼此的近况，临了用手机合了个影，我答应回城后洗出来给她寄去照片。

满巷是冷清的空气，我真不知道乡亲们都去了哪里。儿时伙伴不见了踪影，当年捉迷藏的那些个柴垛不见了，家门口暖暖的大石磙不见了，它曾是我最得意的座骑呀。池塘里神秘的芦苇荡不见了，那里曾有小鸭子小鹅下的蛋呢。我们常去偷摘果子的花果树不见了，我放在大门后的沙包、毽子、跳绳都不见了。没有人告诉我它们的下落，是谁制造的这个恶作剧呢，他把一切都掠走藏起来了，不再给我留下半点的念想儿？似乎找不到一小块熟悉的土地，让我安放这30年的心思和梦想。她们都去了哪里，吃的什么饭菜，穿的什么衣裳，嫁的什么儿郎呢？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皱纹纵横，银丝跋扈，曾经清澈无邪的心里也落进些许尘埃，

曾经甜蜜蜜的日子里融化着莫名的哀伤？我的乐园，我的天堂，我的小伙伴你们都去了哪里了呢？

那些新建的民居很是陌生，里面的乡亲也不熟悉。短墙残垣边，记忆中的炊烟袅袅升起， 乡村的炊烟是最诱人的食粮，远远看着就能解馋，那是灶膛说给天空的情话，用秸秆、枯枝、树叶打腹稿，铺开粒粒阳光，蘸着滴滴露水，再用柔柔的火舌头舔一舔，掺和着化不开的香味儿，一朝一夕怎能叙得完啊。每当暮色四合，小伙伴们玩兴正酣，听到母亲唤着我们的乳名，喊我们回家吃饭，我们都装着没有听见，抬头看看自家的炊烟，再踢他贰佰个花键儿。

今天，我还意外见到了儿时的启蒙老师，我们应同属一个大家族，论辈份我比老师还高出两辈，可我见到老师就肃然起敬，我邀请如今已年近古稀的老师合影留念。曾教我读“a  o  e  i  u  v"的老师今天在酒桌上喝醉了，吐了，身子也站不直了，我和哥哥扶他坐在凳子上，合了影。老师似乎很兴奋，他还是很固执地喊着该喊的称呼。

我们都没有见过爷爷，只见过奶奶。哥哥们来时早就准备了一大包纸钱，我们到林上给爷爷奶奶、大伯大娘还有早逝的大堂哥烧了纸钱，大地静寂，麦苗默默无语，今天一整天都是烟雾蒙蒙的，远处有无数的村庄、无数的人们、无数的生与死、离与别，近处是挚爱的哥哥姐姐们，哦，原来我们的生命和故土连得这么紧密，生于斯，长于斯，长眠于斯，终是难割难舍！

就要离开故乡了，我看到小路旁的沟沿上有几棵高粱杆立在寒风中，还有几穗弱小鄙陋的高粱，我折了几枝放在后备箱里，回城后插在了搪瓷花瓶里，仿佛充当着这次梦回故园的真凭实据，它们在桌案上静静地实在地望着我，我也久久地痴痴地望着它们。【作者简介】姜敬东，女，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聊城市作家协会会员，聊城市诗人协会会员。诗歌、散文作品散见于《星星》《散文百家》《东方女性》《赤子》《中国建设报》《聊城晚报》《极光文艺》等报刊，与诗友合集《一三·一四》，有作品入选多种选本。欢迎分享到朋友圈，更多精彩分享请关注“山石榴”微信，每天为您分享一点生活知识和哲理文章，微信号：ssl20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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