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路机与小提琴》:塔可夫斯基二十八岁的惆怅

 

在黯然掉落的纸飞机面前,惆怅是属于全人类的。...

惆怅

评《压路机与小提琴》
文/ruby woo(西安)

审/谌三喜(北京)

编/10(桂林)
《压路机与小提琴》是塔可夫斯基在苏联电影学院的毕业作品。较之塔氏后来厚重、晦涩、广阔的各色长片,这部创作于1960年(导演时年28岁)的短片则显得简洁而清新,一些塔氏作品中胎记一般的元素也初现端倪,比如水中的倒影、镜像等。
短片的色调不适宜沉郁,因为没有足够的时间渲染。46分钟的时间始终围绕两个主角,导演不疾不徐地在叙述拉小提琴的小男孩萨沙和压路工人瑟利卡之间的短暂友谊。作为一部青年人的作品,这部短片没有大起大落,也不涉及形而上的思索、回忆,反倒是它情感性质的惆怅更显突出——无论是人物的还是作者的,即使眼尖的人们能看出其中“影射”的种种矛盾,相信那并非是塔氏在电影中所要追求的终极答案。这部短片,更宜看做是一个28岁的塔可夫斯基的惆怅。一个从情感出发,对于广博的、令人费解的周遭现实世界展现出惆怅、思索模样的塔氏,之后的各色长片纵然隐晦、形而上,但我们似乎也可以理解这并非空穴来风。
萨沙先进入我们的视线,他的灰短裤,半长袜子,裸露的小小的半截腿,以及二分之一大的小提琴——他那么惹人怜爱(adorable),他的“小音乐家”身份和被孤立的境遇都是我们和他站在一起的理由。在群嘲和尖刻的小提琴老师那里,我们似乎在和他一起沉默。在“被孤立”的间隙,导演甚至完满地刻画了萨沙和一个小女孩之间因一个苹果萌生的情谊——这是个神来之笔,虽然失败的小提琴课所带来的沮丧很快地压过了这个小插曲,但在这短短的、看似与主线无关却又相关的几分钟里,尽管全程没有对话,同样沉默着坐在电影院里的我们却是多么希望有人和萨沙建立起美好的联系啊。萨沙和作为观众的我们一样得不到慰藉和补偿,我们也只能先徒劳地增加对他的怜爱。
瑟利卡的出现带有理想色彩——一个经历过战争的压路工人,那样细致地保护一个“小音乐家”的自尊,这令笔者想到李银河曾经提到的“工人阶级的浪漫”。也许在如今的俄罗斯,或者是社会主义的中国,都已经鲜见这样的形象,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我们都被他闪烁着光芒的眼睛打动了。至此,人物的力量其实盖过了故事本身,我们实际上是在对人物的认同和追随中寻找下文。可是萨沙和瑟利卡的相遇让我们忘记了这是种“临时状态”,压路是暂时的(甚至仅持续到今天),小男孩也会回到由母亲严密监护的高层住宅中。即使最后看电影得以成行,之后呢?现实种种都难以为继,于是萨沙被关在家里,瑟利卡被有心的女工友邀请同看电影,各归各位。友谊的自然凋零中似乎有几分无奈,可是就连我们,其实也觉得这就应该是影片的发展走向,尽管我们是那么地希望萨沙和瑟利卡的友谊能得以继续。
“压路机与小提琴”这个名字,固然是我们对两位主角的身份认知,但这两者的奇异组合,却也有着某种激发想象的力量,如果我们可以不设限,它带来的思索可以是无限的,我们甚至可以就问一句:压路机和小提琴,就是不可以放在一起谈论的吗?

塔氏没有把事情归结到任何一个明确的原因中去(甚至没有什么暗示),跨越现实的藩篱而集中于事情本身常常是最高明的接近本质的处理方法之一,可怕的是他在处女作中就实现了,而且实现得十分自然绝无刻意。笔者不认为塔可夫斯基在这部短片里强调了什么样的现实,既然这是一部以惆怅为基调的温和短片。人与人之间的交流,理解本就受限无数,任意一个微小的转向、失误,都能够使两个本来靠近的灵魂远离——这是太过寻常的事情,而我们的茫然、惆怅就产生在这样的寻常中。

在黯然掉落的纸飞机面前,惆怅是属于全人类的。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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