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母亲•口碑就是纪念碑

今日母亲节，分享DDC总经理李小兵《味无穷》一书中的《忆母亲•口碑就是纪念碑》一文，祝福天下的母亲节日快乐、阖家幸福！...

今日母亲节，分享DDC总经理李小兵《味无穷》一书中的《忆母亲•口碑就是纪念碑》一文，祝福天下的母亲节日快乐、阖家幸福！

我的母亲叫杨淑媛，出生于1933年。她离开我们已经28年。

母亲是一位十分敬业的教师，她从未请过一天病假，也从未因病耽误过一堂课。她总是一遍一遍地熟悉教材和教法，做好每一节课的备课工作，不断积极地学习，积累知识，丰富自我。她常说：“想教给学生一勺，老师手中必须有一斗。”

母亲几乎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工作和学生身上，每天早上总是第一个到校，早餐就是拿在手里的一个饼或一个馒头。学校组织的各项活动，她从来没有缺席过，就是胃疼难忍也从不请假。学校要大扫除，母亲总是先跑去将厕所全部打扫完，别人问她为什么不让学生打扫，母亲回答说这样可以多给孩子们一些学习时间。



母亲很少私心，总是先想到别人，因此年年是学校的先进工作者，有一年还被评为市级先进工作者。成为初中老师后母亲一直担任班主任，她习惯将学生从初一一直带到初三。由于班级的学习成绩特别突出，一旦带到初三毕业，很多家长就会打听母亲下一学期带哪个班，包括当时长钢的领导都想法设法将自己的孩子塞到母亲所带的班里。

母亲喜欢做家访。做家访时，她总是先让学生自己汇报，然后再与家长一起商量解决学生所遇到的问题。批改作业时，她特别仔细，解题时，她喜欢用不同颜色的笔写明每道题的不同解法，用以启迪学生。母亲在批改完作业后，有时还会让父亲看一遍，因此，放学后母亲常会抱一大包作业回家。

我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有一位来自山东的名叫王祖山的学生，他母亲在山东农村，父亲在长钢当“轮换工”，他在母亲任教的班级上学。王祖山家境十分贫寒，母亲不仅经常给他带吃的，还给他做新衣服。母亲去世后，王祖山千里迢迢从山东赶去东北给母亲上坟，这让我非常感动。

学校的老师都喜欢和母亲在一个办公室工作，因为她总会将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的办公桌打理得整整齐齐，把地扫得干干净净，所有水瓶都会打满开水。

那时的肉是限量供应的，凭肉票，每月半斤。每次攒下几斤肉，母亲就会剁成馅儿包成饺子，然后请单身老师们来一起吃。

让所有老师记忆最深刻的一件事是大姨病重时，打电话让她去一下医院，那时她正在开班会，等开完班会再赶往医院时，大姨已经过世，母亲顷刻间泪如雨下，抱着大姨的头痛哭，她不知所措的样子我至今没有忘记。

1985年暑假，母亲因为身体原因决定退休，但学校领导，包括长钢主管教育的领导，都亲自跑到家里请求她再带一届，据说那时都有学生和家长将请求信寄到学校教导处了。母亲在这种情况下，决定再带一届，她心里始终放不下的是学生。

1988年初，母亲觉得腹部胀气、浑身疼痛，夜里难以入睡。自己没有太在意，就只吃了点止痛药，她还是打算带完这届学生后再去治疗。7月23日，母亲突然出现血崩，情急之中还动用了长钢医院的救护车，那时道路崎岖，经过四个小时的颠簸才将母亲送到陆军总医院。经核磁共振确诊，医生说她的癌细胞已经从子宫转移到了胰腺，肝上如豆腐撒沙，病情实在太严重了，陆军总医院不愿意收治这样的危重病人。那一刻如同五雷轰顶，我当场就跪在地下，央求医生无论如何都要救救我的母亲。

在我的万般请求下，医生将我和父亲叫到他的办公室，告诉我们母亲最多还能活一个月，让我们将她带回去，看病人想吃什么，或者有什么要求，就尽量满足她。母亲随即从陆军总医院回到江油家中。回来的第二天晚上，她疼得睡不着，我们又把她送到了长钢医院，在照顾她住院期间，她要求我每次给她送饭时，都要带上我的儿子。她说，医院对她来说已经是“前门进去后门出”了，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得的不是一般的病，想在弥留之际，多看看自己的孙子。

那期间，母亲从白天痛到晚上，疼痛一刻也没有停止过。父亲一直陪着母亲，他没有发过一次脾气。我突然发现，父亲消瘦了许多。晚上睡不着觉，父亲就以香烟为伴，一支接一支地抽。



1988年8月23日，母亲病逝，这是我终生难忘的日子。母亲的葬礼无比隆重，给她送葬的人自发列队从殡仪馆一直排到了学校门口，排了好几十里长。第二天的《长钢日报》发表了一篇题为《站错了队》的文章，描述了为母亲送葬的情形。文章作者写道，当天他本来是给另外一位逝者送葬，但看到这个长长的送葬队伍后，一打听得知是我的母亲“杨老师”去世了，便毫不犹豫地站进了为母亲送葬的队伍。

母亲含辛茹苦。我一参加工作，就打算为母亲买几件衣服。有一次去上海出差时，给母亲买了两件呢子大衣。那时内地人对上海很向往，一听说是从上海带回来的衣服，都羡慕得不得了。母亲穿着我给她买的衣服，总是很骄傲地跟周围的人说：“看，我女儿现在上班了，这是我女儿买的，她现在出息了！”后来，我每次去上海都会买很多衣服、鞋子给她，每次回来都是大包小包的。我深深懂得，“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用这些来回报母亲是多么地微不足道。一生节俭的母亲去世后，我在收拾她的衣物时发现，很多我买给她的衣服还叠得整整齐齐的，她一直舍不得穿。

母亲的一个理念对我产生了深刻的影响，那就是永远以孩子的学习为重，砸锅卖铁也要送孩子去读书。她常对我们说，只有知识是“强盗抢不走，小偷偷不走，洪水冲不走”的，哪怕是在回到东北老家躲武斗期间，母亲也是在第一时间想到要给我联系学校。母亲不仅想尽一切办法供孩子上学，还特别礼遇成绩好的学生，对有能力、有才华的人厚爱有加。在我经营企业的过程中，对有学习欲望的员工，我总是不遗余力地帮助和支持他们，这也是受母亲的影响。

母亲去世后，遵照母亲叶落归根的遗愿，次年，我们将母亲的骨灰落葬在她的老家——康平县张强镇窝堡乡。至今，每年的清明，我们都回去给老人家扫墓。



我觉得，母亲对得起她身边的所有的人，却唯独对不起她自己。

文章节选自《味无穷》 李小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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