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界 国庆节,她可以庆祝什么?

 

孩子,你看,一个唱歌的人无法自由歌唱,被压迫了整整三十年,因此,这国家哪里值得庆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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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苍茫且浓郁,崔健嘶哑的呐喊尚未褪去,徘徊于古都的寂寥秋意里,这凝重而空无的声音,像极了这个城市每个或蝇营狗苟,或奋力挣扎,或坚韧守望爱与真理者的呼吸,艰难、无可奈何,但又有着打碎窒息与黑暗的持恒力量。因着岁月涤荡,崔健面容日渐苍老,喉咙也敌不过时间的摩挲,变得沙哑、平实,对比其三十年前的年少轻狂与挥斥方遒,令我生出些许莫名的心疼,甚至是爱怜:一个人哪,尤其是一个精神创造者,能有几个三十年哟,而他就这样被压迫与束缚了,无法大声歌唱,无法自由呼喊。

所幸“光明”终究是胜过了“黑暗”:你想呵,那在现场放肆手舞足蹈的听众,其中就有些人才刚刚脱下制服,匆匆向威严的领导说了声“再见”便飞也似的来了,他们沉醉于纯粹的节奏里,忘记了那体制的束缚,也忘了那美丽中国梦,相反是忘我地体验着自由,吮吸着生命与存在的曼妙气息。如此说来,崔健也算是胜利者:他所面对的高墙何其“坚固”、“厚重”,然而这高墙的某些支撑者却是其音乐与歌唱的最忠实的听众。“身不由己”的“打手”死去了、无声了,但崔静的摇滚及其所代表的精神却活着。

然而,崔健也算是堕落了,不,是表浅的,甚至有些庸常了。三十年过去,除了因年岁渐长,其因音乐日趋朴素、温软外,的确没有更多的升高,尤其缺乏信仰的滋养与充盈。倘若说他过去血气方刚地道出了这片古老而贫瘠土地是“一无所有”,那么今日他可能更多地是醉心于其对“我对中国的摇滚富有责任”的“高傲”里,因此昨夜他的演出多是怀旧、打趣,仿佛一群老友端着老酒围炉夜话,其间夹杂着几个好奇的路人,即那些通过书本和影像对“充满激情与理想的八十年代”一知半解的可爱“新生代”。

音乐与文学,乃至与其他艺术形式一样,倘若创造者未能不断地澄明灵魂,未能无限地扩展精神,那么其后续作品就容易陷入一种“自说自话”的无病呻吟里:没有穿越沉渣的力量,也无沟通苦难的洁净。反言之,一个真正的创造者,他必定在无限的“自我弃绝”里洞见自己的骄傲、肮脏、麻木、碎裂,从而潜入精神的湖底,让灵魂低至尘埃,如此他其天性才能触及运行天地间的爱欲与真理,其汩汩流淌的旋律与文字里方能渗入温柔而恒久的信心、盼望。借着谦卑自我,望向那永恒之物,音乐即成“恩典”。

【愿你,拥有这温暖面容】
如今我对崔健,乃至以他为代表的那一代人失去了兴趣——当然并未失去希望。崔健、窦唯、张楚、唐朝乐队等,他们无疑富有爆裂的天赋,在那个万马奔腾的年代稍微有了些许自由表达的空间,他们的才华、荒诞、愤怒与颤栗就如岩浆般迸发,从而让我们领会了一个朴素的真理——唯有自由,会造就精神的升高,会让希望滋长。但是高潮过后,因着信仰的缺失,因着精神的萎靡,在当下滚滚的商业浪潮里,他们一个个变成了道士、禅修者、旅行者也就不足为怪了。这是这土地的悲哀,更是他们自己的悲哀。

自大学起,我钟情M.J、列侬、迪伦,倒不是因其直上云霄的名气,而是因其歌词、旋律以及歌唱所蕴藏的爱的柔然力量。他们并未将灵魂深埋在自怨自艾、顾影自怜的潮湿泥土里,而是向上仰望着那永恒的真理;其作品即便节奏低沉、压抑,有时还有些磕磕绊绊,但却能够温暖人心,能给人带来光明与信心,会让你想去拥抱那些受苦受难的人,因为他们从内在负担起了对这个世界的罪责,而不是像崔健等一干人一样,往往仅是自高自大地批判、高高在上地指责。“我是罪人”,承认此点,音乐方能拯救人心。

清晨醒来懒懒拧开CD,U2爆裂的嘶喊喷涌而出,将我吓了个半死,呵,久违的U2,灰尘满布的U2!悄然闭目,悠悠谛听,此起彼伏的鼓点如暴雨砸在心房,节奏嘈杂、情绪喧嚣,仿佛那流离失所的无家可归者唯一的帐篷在旷野的黑暗里熊熊燃烧,令人绝望而窒息;然而大火熄灭的瞬间,整个旷野归于寂灭,它没有失去一丝一毫,唯独那一无所有的流浪者却悲伤地哭泣着。造物主是无情的,但又每时每刻都向你,向我,向每一个脆弱的人敞开怀抱——若我们有了信心,有了信仰,“一无所有”,但又无所不有。

我不能嗔怪崔健,更无资格批判,因他在这苍凉的国度尽了最大努力去坚守自己认定的“原则”与“干净”,他还在以残存的力量呼唤着自由,也守望着“艺术”与“摇滚”的“尊严”。看哪,一个人的选择,往往是由其性格决定的,其命运往往也充满了无可奈何的悲伤,这就是每个人的“悲剧性”——看上去是自由的,但每时每刻都是其性格的奴隶。所幸每个人的灵魂都能失去,但又能拯救——倘若以崔健为代表的“摇滚人”变成了“信仰者”,温柔、谦卑代替了失落、愤怒,其音乐也就成了“福音”。


【你的语言,就是你的灵魂】
孩子在我的熏陶下,也爱上了M.J,当然孩子爱的是M.J那舞动的劲爆节奏。每次给孩子读书时我会说,“我们都是有罪的人,可不要轻易去骂人,而要去爱人”;孩子是不懂这话,但是我还是会不断地说这奇怪的话,毕竟我想打开的仅仅是一扇窗口,让他看见不一样的湛蓝天空:在这仓皇的土地生存,在这暴戾恣睢的国度活着,我们不仅要当心仇恨、警惕奴役,更需要爱,需要宽容,需要信仰的滋养、熔铸。孩子,你看,一个唱歌的人无法自由歌唱,被压迫了整整三十年,因此,这国家哪里值得庆祝呢?

崔健唱着“一无所有”,他并未说谎:“新中国”成立以来,我们在思想上,不是“唯真理是务”;在文化上,传统已经断裂、破败;在制度上,公正匮乏、平等缺失;在历史与教育里,“真实”与“真相”被掩藏;在文明的创造上,万马齐喑、一片荒漠;在精神上,信仰与爱无从生发。因此,这个“国庆节”,我无法高兴起来,相反是莫名悲伤——不仅因崔健苦涩的歌唱,也因我想起了假日的绚烂烟火下,那位以泪洗面的老妇人,那尚未瞑目的LEI*YANG的老母亲的哭泣——“国庆”,也就成了“国殇”。

“有些事发生时那么寂静:有些人筋疲力竭地倒下/有些事发生时那么喧嚣:有些人的面包被抢走/有些人摇晃瘸腿的孩子,努力让他回归生活”——崔健嘶哑的呼喊依旧低低回荡,可是在今日这个“国庆节”,我们能庆祝什么呢,我们该如何庆祝呢?“有些人逃离另一些人。在一些国度,在日光下,在一些云的下面”——算了,我不忍听到LEI*YANG母亲的哭泣,我还是去往远方,去痛痛快快地旅行吧:别了,孩子;再见,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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