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界 我来,不是为了应付喧嚣,而是为了征服喧嚣

 

群氓喜欢大声叫喊,因为他们内心缺乏自信,所说的从来不是自己的言语,只能依靠威吓与欺骗来蒙蔽那些尚未觉醒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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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静卧在梧桐树的枝叶下,随同交错的千万条枝桠温柔地舒展?时间的影子从石缝间走出,然后消散,白日的喧嚣在黑夜的寂静中哺乳。我在冷水浴后的清凉中安静躺下,低低地呼吸着的书页铺展在柔和的灯光下,如同一个被孩子饥饿地啃食的苹果:哦,语言,带着温度的语言,像大理石柱上跳跃着上升的喷泉,在千姿百态的石兽间缠绕、盘旋,最后在我闭目的一瞬结晶为透明的舞蹈!黑色的文字从我的心脏逃离,一如爬行的斧子划过湿润的树桩,我们各自寻得了归宿,可是我们的命运又不可分离地交织在一起。阅读,一个向内运动,为了更好地体验生命。规整排列的书籍坐着轮椅向幽深滑去,仿佛一条遭遇了暴风雨的船只,我是防止船只翻覆的物体,我是喑哑的无声重量,抓住语言的缆索,向更深处走入,走入!也许我都不认识我自己,可是在语言的白色闪电里我又握住了我自己:不会说话的语言抵御着时间的摧残,在缄默的语言里我找到了流离失所的自我。

我来,不是为了应付喧嚣,而是为了征服喧嚣。喧嚣时常撕裂着我,轰鸣的机器扰乱了我的心绪,冰冷的制度里我看不见情感的弥漫,那些爱慕虚荣的小人千方百计想赢得我的认可,而那些胆小的、没有自我的学究的虚假理论更是消减了我把握实质的智能,我被这一切外在的泡沫掩盖、污染了,我仿佛再也看不见我自己。谁能够长期忍受这样的堕落与不负责任:他像无根的浮萍飘荡在满是白色垃圾的湖面上;他像一个行乞者向外讨要生命的食粮;他那被现实、说教及知识割裂的天性与向往崇高的自我扭曲地黏合在一起,仿佛一桩不合适的婚姻;在独处时他冥冥中领悟到正在经历的生活并非自己意愿的生活,他觉得自己应当并且也能开启更为高贵、绚丽与自我满意的生命,可是一旦睁开眼睛却发现,哦,他投入不情愿的生活了太深,他被动与消极地爬行了太久,已然失去了挣脱与飞翔的能力!

可是,无论世界如何把自己装扮得色彩斑斓,因为我不愿像一个稻草人一样生活、爱恋、行走,因此我的自我总是欲要揭开世界的蛊惑面纱,望向它自为的本质。对单纯的热望、对真实的吸纳,本能地潜藏于我心深处,只是有时因着我的贪婪与怯弱,我竟然会忘记单纯与真实之于我的价值与意义。困惑与恐惧往往是自己造成的,这不仅与选择相关,更与对自我的热爱有关:一个对自己无所确信的人,总是会向外求助,当他的愿望一旦不能得到满足,就会产生报复性与破坏性的思想与行动,于是他放弃了自己、毁灭了自己,他就成了世界与他者的玩具。向外求助,是对自我的逃避:没有同伙的陪伴,他就无法从事任何事情;没有群氓的助威,他就无法自我激励;没有他人的提示,他就无法测量生命正在下降的速度;即便他有事可做,也是出于打发无聊、以便不让自己的生命成为一个不被庆祝的笑话。哦,可耻的人!

我怎么从泥土的野孩子成了都市的流浪人?我怎么从大地之子成了市井小民?我原本清澈的眼睛怎么就布满了狰狞的血丝?我默读语言的风暴,生命的本质就像滑过初春的蓝色雪橇,拖着闪光的嘶鸣,在光洁的冰面上滑行!宁寂的阅读,这是我的世界、我的村庄,琥珀的光笼罩着青苔满布的屋檐,所有的音乐都在缓缓流淌。我在村庄之中,我在都市之外。我徜徉在阅读的村庄里,象形文字在星星的晶莹里闪烁,力量的紫葡萄在晚霞里纷纷跌落。沉默的语言争先恐后地奔涌在我的血管里,她们抛却了一切的假面与毒素,带我飞升至纯净的彩虹天空:阅读,让我超越喧嚣、成为自己,而非适应喧嚣、逃避自己。哦,阅读,让我保持惊惧与清醒:将尊严的自我交付零乱的外物是对自己的第一次背叛;若是为了应付无聊、获得纯粹的认识而阅读,我就成了精神的家仆,我就对自己进行了第二次背叛。



时间对孱弱的灵魂是残酷无情的,但它们却供奉着高扬的生命:用血写就的文字,无论经历多少世代,依旧带着灼热的温度,它们足以烫伤我冰凉的灵魂。我误认为足以打动与形塑我灵魂的书籍仅仅是刚强生命的的创造,其实,是因为我本质是血一样的炽热,因此是我的烈焰点燃了那些沉睡的的语言。只有滚烫的生命才能遇见滚烫的生命。我若耗费珍贵的时光阅读那些扭曲的、虚假的、从大脑里挤出来的文字,我就会为自己的感到惋惜,因为阅读不是一场无聊的祭祀,我绝不为那些胆小鬼的枯涩文字奉献哪怕一丝一毫的敬意。我为更为整全、自如地贴近生命的本质,我只阅读那些从心脏流出的文字,只阅读那些在高山上的雪雾里闪耀的文字,只阅读那些透着真诚与力量的文字,无论她们的感情是温柔还是刚强、故事是喜乐还是悲伤。在做作的书籍的温床上沉睡太久,我可能会忘记醒来。记住,再多的农药也无法清除生命山岭的败草,其实只要一把源自灵魂的烈火就已足够。

我栖息在阅读的村庄,风暴推着磨盘疯狂地旋转:我比磨盘老的更快,因此我不向书籍乞讨食粮。迷乱的书墙上,镶嵌着多少伪君子长途跋涉的残简,它们来,不是要慰藉我的忧伤,更不会开悟我的迷茫;它们来,乃是要消减我的意志,乃是要扰乱我命运的地图。如果我不够强大、清澄,我就会被它们吞噬、歼灭。在阅读中服从自己是最为艰难的事,倘若在阅读时没有自我的张扬,没有将自我融入那些伟大的文字,我就是被它们带领着、统治着,我就成了语言的奴隶,成了被嘲弄的对象。阅读为着我,而非我为着阅读。让我的自我走在书籍的前面,让我的自我统领着文字,让我的自我成为语言的主人,因此我得以带领精神游历千山万水,轻盈且明净!有时我对自己说,“我是多么贫乏、无知!”当我登上一座高峰后,我却悟到,我遗忘了我最珍贵的资财,那就是我的从心而发的对自我的信仰,因此我才变得如此空乏、贫困,从而只得向阅读讨要麦粒。

阅读不是为了加深我虚伪的罪恶感,不是为了增强我牵强附会的伪善,不是为了给自己套上枷锁,而是为了让生命飞升,是为了让生命的本质成为一片火海,是为了让生命的太阳向着蓝色山脉的另一侧孤单地奔跑!只有透着自我的阅读才能开阔生命的疆域,才能廓清遮蔽实存的秸秆。我最容易犯的错误乃是在没有自我的时刻沉入阅读的泥沼,那时我就看不见我自己;即便偶尔看见了,她却又倏地消失了,接着出现一个黑色的洞。懦弱的人,会在无所事事时选择阅读。华丽的辞藻在世界与生命的简单本质面前必定自惭形秽:只阅读那些用血写就的文字,只用自我的方式进行深刻、整全的阅读,因此阅读才真正成为我的生活与行动,而非一种消遣与负担。我时常对那些无所适从的灵魂报以深深的蔑视,因为他们生活是为了观瞻、为了逃避,而非为了承担、为了升高。我的灵魂本来就是干净、完全的,无须任何装饰、遮掩:真理不在书本里,真理潜藏在我的灵魂里。



每当我在宁静中虔诚地思考,我就会觉得生命真是美不胜收!在淳美的思虑中,那些过去对我来说是沉重的经验,也成了在阳光下飞舞的彩蝶;那些我曾经欲要躲避的障碍,我也会乐意攀登;燃烧的色彩像湛蓝的海水簇拥着我,我看见生命的光影掠过海岸的岩石。谁也无法精细地说出智能的发展过程,只要我有着敏锐与求真的心,我经历的任何事情都会成为我的智慧生长的土壤。精神总是在寂静的时候对我说话,对我说穿行于整个世界与生命的真理;卫道士却喜欢大声叫喊,因为他们所说的不是自己的言语,他们内心必定缺乏自信,只能依靠威吓与欺骗来蒙蔽那些尚未觉醒的灵魂。向着生命沉思,才能握住生命的本质。在别人收获的季节,有时我们会有所焦虑,不是因为我们原本缺少制造面粉的小麦,而是因为我们安睡时,我们的麦子被无耻的小偷盗走了;我沉思,一方面是为了找回我的麦子,另一方面我要以此酿造自己钟意的烈酒。

孤独是沉思最忠贞的伴侣:历史与命运是公平的,我永远不会妄想既在迎合与喧嚣中获得有名无实的声名,又在冷静的孤独中获得从心的愉悦。如果你对单纯与洁净保有深沉的喜爱,只要你在孤独中温柔地聆听自己片刻,你就会发现,与你本身具有的强大生命力相比、与你渴望飞翔的强烈欲念相比,你所面临的诱惑、困厄实在是微乎其微。我往往不是被他者、外物征服,而是被自己彻底打败;在我所有的敌人中,我做作与腐朽的观念才是我最大的敌人。我所作的每一件事情,首先必须让自己感到满意,否则她到达我爱的人的身心时也不会有动人心怀的面目。你的灵魂是干净还是肮脏,你的意志是刚强还是软弱,在孤独时分最能彰显她的实质。真实的与赤诚的灵魂最能赢得我的友谊:她们有什么就会展露什么,而不会披上任何与本质相违背的外衣。我们从来互不亏欠,你自身就是思想的源头。真正的残忍是我们将不可再生的生命力仅仅用在了对物质的追求上,即便我们对其偏狭性颇为清醒,可是我们依旧不会对生命前行的方向做丝毫的改变。

想象力,让生命自由翱翔的丰满羽翅!谁保有并且运用了他最丰沛的想象力,谁的生命就会结出丰硕的果实。我们当下的生活之所以干涩无味,正是因为我们将最珍贵的想象力弃置于阴冷的地窖里,因此我们缺少灵动的思想,缺少看穿表象的能力,缺少洞察真相的勇敢,因此我们将伪善者索然无味的言说奉为瑰宝,倘若有那么一个别致的灵魂说出了一句再凡常不过的话语,我们也会觉得他是何等机智、勇敢与富有力量;我们说着一样的话,做着一样的梦,灵魂带着千篇一律的面具。没有想象力的沉思,宛如埃及壁画浮现在冰冷的墓穴里。从过去到未来,一条绿色的走廊铺展在冰天雪地中,想象力乃是融化冰封的炭火。想象力永远自灵魂深处涌出,带着决然的清冽:这情人的眼泪,这浪漫的爱的絮语!在想象中怡然沉思吧,你会发现你未曾栖息过的海岛是何等苍翠、清爽怡人,你爱的能力也开始在孤独中尽情发酵:此时,沉思即是生命的至纯升华。



抒写呢?哦,对自我的敬虔开掘!你看,语言是我的海洋,生命的船只在暮色苍茫中漂流。世界并不芜杂,现实并不艰难,只是因为我自己缺少自由的思想以及纯粹的生命理想,所以我会畏葸不前。我的灵魂是东拼西凑的,任何小小的激流都能将我冲的七零八碎;我生命的堤坝筑得太浅,黄梅时雨就能将我淹没。当我流连于生活的表面,仅仅将目光聚焦于猥琐的事物时,我就会追问自己:“在这样的生命时光里,你是否会变得深刻、朴素?”每个人都有着赤子情怀,无论他是学富五车的学究,还是目不识丁的妇孺,都能感受你从内心流出的情感、思虑与领悟。如果你要写,首先问问你自己的心吧!倘若你的真诚无法统率你的文字,你就有可能对自己撒谎;一个对自己撒谎的人,怎么能靠向高贵的肩膀呢?一旦我开始抒写,我就会全神贯注,我就会忘记一切,我就得有狂风暴雨般的自信与迷醉;一个人若对自己所从事的事情都将信将疑,他怎么可能感染他者呢?

抒写也是对自己的审判、与自我的对质,她充满了庄严、肃穆,并且要求全然的真实。灵感只在对自己绝对忠诚的时候降临,真理只存在于纯粹的灵魂中。驾驭语言之前,我得打量自己的灵魂,因为语言是承载思想的工具,而非逃避生命的通道。谁要想写的感人肺腑、发人深思,他自己首先要投入情感、虔诚思虑。世人的生命样态各不相同,他们带着单调的面具,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忘记,首先,无论是恐惧,还是喜悦,我都得说自己生命的话语;其次,最朴素的话语即是最确真的真理,因此我要懂得节制,节制的美德存在于每个尚未腐烂的灵魂中,如果抒写没有节制,创造也就不可能。不要幻想以哗众取宠的抒写获得空无一物的声名,也不要幻想以抒写代替生活与行动。执着的操练、持续的勤勉锻造的仅仅是言说的艺术,而言说的灵性却只有理想的激情才能给予。充满领悟与情感的言词呵,宛如古老钢琴的黑白琴键,我轻轻一触,你听,音色活波,青翠,动听!

在语言的海洋里游弋,暴风雨来临时,“我穿过安睡的孤独,我慢慢打开一扇通往自我的门,我依偎着自由。”白色的船帆这样轻轻对我说。的确很少有人比我更为纯净、高贵,因为在传统教育里我们都成了为他者思想的种植园,我们原本素朴的灵魂布满了一个个黑色的点,我们被毒害的喉咙怎么也唱不出自己的歌谣;为着生命的尊严,我只能自我净化、洗涤、探寻,从而给自己美妙的一击,在我沉思与抒写的淳美时刻!僵硬的灵魂呵,你正在苏醒:你所理想的不是逃脱这个世界,而是沉入命运的深渊,于是语言化作你开掘大地的锋利犁铧。雪花飘落在铅静的语言之海,我从未将冰冷的感情当做支配性的思想,只有我孤独沉思得来的自由思想才是连接过去与未来的彩虹,是丈量肤浅与深刻的标尺;然而,作为一个创造者、耕耘者、升高者,我倍觉欣喜:纯净抒写时流出的语言,是我在生命田野里播撒的种子,是我悬挂在大地的一串银铃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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