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流深

寂静柔伏。...

安孜

文学作家自由摄影师呈现美好生活的样貌

『安孜的养心杂货店』

在雅典生活两年半后回到北京，我发现自己有一些变化。

飞机到达北京的当天，还在出租车里，我觉得喉头紧锁。与司机寒暄几句后，开始鼻塞、打喷嚏。我知道这是因为空气里密布的微小颗粒，我所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反应会是如何。想起几年前，结束美韩两国21天的行程，回国的第二天，等待我的是一场来势凶猛的高烧；从日本回来的那个秋天，我也断断续续感冒。雅典有最明媚的晴空和最通透的空气，回到北京有所不适理所当然，只是这次我的表现温和了许多，也许是心境使然。

雅典距离北京8000公里，跨越五个时区。回国经停迪拜，我身边是诸多包着黑色布卡的穆民女性。正是子夜时分，还有七个小时的航程要飞，但站在明亮如昼的灯光下，我的内心平静如水，甚至也未觉疲劳。迪拜果然是奢华之都，机场卫生间居然装备有加温马桶圈，上面的产品标识写着：ToTo，东陶，这是日本最知名的卫浴生产商。马桶圈的温热感让东京的记忆全部回到我眼前，那些不能忘记的，我始终没有忘记。但内心的水波只是微微漾起，如同湖中落入一颗小小的石子，片刻后也就一如寻常。几分钟后，我把半身镜让给一个准备补妆的少妇，背好沉重的摄影包，走出卫生间。对于东京的生活我还未曾释怀，只是表现温和了许多，也许是心境使然。

离开雅典前收拾行李，和以往每一次开始旅行一样，我把铁灰色的24寸行李箱放在房间的正中，所有可能带走的衣物摆在周围的地板上。放进行李箱前，每一件东西我都再次凝视考量：是否必须带上它？带上它是否会使用？如此检视的结果是：回到北京开箱后，我发现除了给友人的礼物手办及工作的必须，我竟然没有为自己带回一套夏秋之交需要的衣服。不知是该笑自己疏失还是该赞自己淡然，好在北京的家中还有数年前的旧衣，依然可以穿出门去。生活的不便确实还会困扰我，但表现已经温和了许多，也许是心境使然。

温和承受曾经是我最缺乏的功课，如今忽然醒悟，拿到了这一门课的学分。我从未曾预期会有如此变化，发现这变化时有惊讶的欣然。心境的成长可以如水流深，寂静柔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