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口往事 ‖ 费家巷——老屋

 

费家巷的每一幢老宅,书写的,都是生意经、奋斗史,每一页,都是有故事的……...

写在前面的话

许多朋友一定还记得,2016年9月26日公众号里推出的万祖华的《印象江口》,文章写于2010年,虽然距今6年,却是新旧江口的记忆交织。

从江口走出去的作者,字字真情,有着对江口深入骨髓的记忆和热爱。不论江口如何变迁,这些老巷、这些历史、这些故事都存在血液里。编者因为拍片的缘故,也经常到江口老街打转,李家巷、费家巷、九娘桥、好公道饭店……,这些地名和位置,在一张张画面和镜头里定格,因为老街的美、老街的沧桑,进而了解老街的历史,编者也对江口有着割不断的感情,只是这种感情来得现实来得浅薄,远不如作者深入血脉的浓郁。

《印象江口》发出后,有一万多名朋友阅读转发,有近两百人留言,留言者来自五湖四海,他们都是走出去的江口人,他们的血脉里都写着两个字“江口”,留言的字里行间充满着眷念、不舍、自豪和期盼,他们的留言让编者非常感动。能够通过文字和图片慰籍在外游子的思乡之情,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能够通过文字和图片引起各界的关注,期盼江口有一个崭新的未来,也是一件充满希望的事。

感谢《印象江口》的作者万祖华,感谢他为江口写的这一系列的文字,万祖华的《江口往事》系列将陆续推送。

费家巷——老屋
文:万祖华


江口,长江边上江北的一个古老的小镇,在我印象中留下的最早的老街印象,又还能够记忆,应该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末。

记忆里的江口老街,丝丝细雨坠落下来,青石板铺就的街面上,会呈现一层薄薄的亮色,细雨形成的涓涓细流,在如镜面般的光滑的石头上缓缓地流动……。

远远望去,街上的人并不多,一些穿着高脚的木履,撑着油纸伞的人,在光滑的石头上,不慌不忙,小心翼翼的走着。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商铺,透过滴着水的屋檐,一条泛亮的线条,在头顶上交错起伏的绵延到视觉的尽头,似乎只有不远处那高高的长江大堤,才能阻止它的延续……。

江口镇上,从石头铺就的小街上左右伸展开来的,是一条又一条小巷,柏家巷,焦家巷,张家巷,水巷子,李家巷,费家巷……每一条巷子都有自己的精彩 ,都浮动着属于自己的气息。

三角点是镇上的中心地带,费家巷在三角点的一端,街道是大约长宽80×40cm的石条铺就的,然这样的石块或是其它哪怕小一点的石块,在费家巷里并不见一块。即便如此,下雨时,巷子里从不见过泥泞。百年的老巷,百年的老土,早已经被费家巷里的人踩踏的结结实实。

那种高脚的木履,前头的鞋面用桐油反复的油过,木板做的鞋底,鞋底上钉上六七乃至于上十厘米高的木脚,穿时,一般不用脱鞋,套上即可。下雨时,巷子里的人家,一般都看得见一双两双高脚的木履在门口摆着,谁出门,谁就穿着。只是从没看见过哪家有一双小孩穿的高脚木履。好奇时,我一双小脚放进去,里面空空荡荡的,一迈步就摔得个四脚朝天,浑身上下弄得个泥一把水一把的,少不了挨上一顿父母亲的训斥,屁股上再来一个三两巴掌,似乎也是必须的。

巷子里的男人或是女人,下雨的时候,套一双高脚的木履,慢吞吞的行走在巷子里,老宅子斑驳的青砖老墙,衬垫出来一幅古色古香的背景,油过的纸伞撑在手上,薄薄的,透着光亮,像一方方流动的色彩,在烟雨蒙蒙的巷子里缓缓地飘逸,间或,雨点滴落在伞面上,淅淅沥沥的声音回想在耳际……,在现在的人眼里,那绝对是一道风景。

离开江口三十多年后,那一年,我重回费家巷,巧的很,也是下雨天。

费家巷还是那条路,还是那些老宅,只是经历了岁月的磨砺,从头到尾,都陷入了长久的沉寂,而行走在上面的人,少了高脚的木履和油的纸伞,自然,也少了那个年代特有的韵致和风情。

我站在霏霏细雨中,思绪顺着雨滴流淌的方向,想努力的寻找一个还能够接纳我的地方,把费家巷过去的记忆和现在的景象都揽入怀中。我真的能够感觉到,此时,我不是过客,我是费家巷的归人。

田家老宅重重叠叠,宽敞,深幽。那些木门上,窗棂上,檐角上的雕刻;那些樑柱上,板壁上的漆饰。虽然失去了往日的生动和光华。但漂浮在脑海深处的一丝意蕴,不见有丝毫的消退,反而在此时更加的浓烈。而巷子转角处,记忆中的凌家,潘家曾经居住过的老宅子,则是几进几出,石的门庭,石的天井,石的廊廓,石的院落……,穿过院落,又是一条小巷豁然眼前,蜿蜿蜒蜒的延伸到后街上。

和田家老宅相邻的那四五家老宅的院门,即便历经风雨,斑驳陆离,但在儿时的印象里,气势雄浑和庄重……。一脚迈过那一道石的门槛,立马就感觉穿越了时空,不论你站在老宅内的什么地方,你都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曾经芬芳的历史韵味。

右边坡上的有几幢老宅,以前,只能看见大门口六七步两米左右宽的青石条台阶,台阶上的院门是人为封闭的,路人能够看得见的,只是一堵高高的院墙。小时候就知道,这几户人家,原来应该是从费家巷出人,后来改在其它方向了。

几十年没有走过费家巷了,眼前倒是一眼就洞穿了老宅里过去不曾见过的一切,只是这一切,已然都是一片废墟。

废墟上遗留下来的青砖墙,都是一个一个砖的“盒子”垒叠起来的,不知道现如今的建筑师们,是如何的评价这些残壁断垣。我倒是以为,废墟上的一切,其实,都是值得我们后人们去仰视的,那些看似单薄,毫不起眼的青砖,被工匠们一斗一匹的盛上一盒又一盒的泥土或是残渣,一个一个的垒叠在一起,走过的,都是一个多世纪或是更长时间的风风雨雨……。

我在废墟里踽踽而行。

断墙上,勾勒在砖缝里的填料,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雨水冲刷后,白得像糯米浆一样……,怎么看怎么都觉着,这上面的每一块砖,每一条缝,乃至于每一抔残渣,泥土,其实都是老祖宗们留下的遗物。依然显示着当年老宅主人们曾经的富庶,展示着费家巷里的昔日繁华……,依然还在诉说着费家巷里那弥漫在时空里的久远的历史。

紧挨着这片废墟的一幢老宅,前店原来是临着主街的,很早的时候是一间杂货铺子。现在看得见的,应该是后门。

门前右侧一方土地,足有三五个平米,红彤彤的一串红,正是灿烂时,旁边一树花椒,两棵石榴。屋檐下三五六钵黄菊白兰……,透过老宅的亮处,一个老者静静地坐在过道的椅子上,我不敢去打搅老者的宁静,只是忽然间有了一丝诧异的的感觉:费家巷的断壁残檐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一片悠闲的天地,老者的日子,实在是过得精致而品位。

我一直都很想知道那些老宅的故事,因为我知道,费家巷里的每一幢老宅,就像眼前的雨,每一个水珠的“滴答”,都是自己过往的延续。

《荆州府志》(清光绪版)记载:公元三世纪五十年代以前,沮漳河的一个分支曾在这里注入长江,故称江口。前清时期,康熙在此设江口塘,后改为江口巡检司。

江口的历史,从开埠的那一天起,每一天都是和财富联系在一起的,自古就有“镇滨江,路通川蜀,商旅络绎”的记载,素有“小汉口”之称。自然,财富的积累,几百年里,能够传承下来的,应该都体现在那一幢幢老宅上了。就如周庄里沈万山的“沈厅”;同里镇上任兰生的“退思园”;乌镇的“朱家老宅”“张家老宅”;塘栖镇里人称“六皇帝”的“西姚宅”……。无一例外的都是在用那一块块浸透了风和雨的青砖黛瓦,一幢幢老宅,向今天的后人讲述着自己的来程……。使得过去的堂皇,叠加上沉淀了几百年的那一抹抹厚重的色彩,得以光耀古今。

在我的心思里,费家巷里的老宅,虽不及“沈厅”的文化和修养,也少了“退思园”的诗情和画意。但说到底,费家巷的每一幢老宅,从矗立在巷子里的那一天起,书写的,都是一部部心血饱蘸的生意经,一部部励精图治的奋斗史,每一页,都是有故事的……。

有故事的费家巷,才是丰满的,有故事的老宅子,才是生动的。

只是可惜了,如今的费家巷,物已斑驳,人已流离,到现在也找不着一文半字的记载,所有的故事都随风而去,自然也就少了一些人文的传承和气息,难怪江口的老街,江口的小巷,当然也包括费家巷,会是今日的模样了。















所有图片由作者和玲子在江口实地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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