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臣》里的女人很“善变”

歌剧还没上演前，威尔第就有预感，这首咏叹调会成为全剧的焦点。...



他的神态中没有一点悲惨，

更因为音乐如此欢快淋漓，

任何人听了都立刻明白，啊，

原来是一个花花公子带着戏谑反讽的口吻唱出来的啊！

一八五一年三月，威尔第的新歌剧即将在威尼斯首演，作曲家有一项奇特的要求：排演必须秘密进行，严格管控不准闲杂人等进出，而且担任公爵角色的男高音还得郑重承诺，正式演出之前，绝对不会在任何状况下演唱其中的任何一首咏叹调给别人听。

威尔第念兹在兹小心保密的，就是这首《女人是善变的》。这首曲子在歌剧中前后出现两次，一次在第一幕，一次在第三幕，是公爵这个角色的印记，歌曲充分显现了他轻浮、善于调情的个性。

女人是善变的/如同风中的羽毛/你捉摸不着她们的语言/她们可爱的面孔/优雅的姿态随时改变/泪水或笑声——都在说谎。

女人是善变的/如同风中的羽毛/你捉摸不着她们的语言/和她们的想法！/和她们的想法！

总是悲惨/信任女人的人/将秘密告诉女人的人——多么冒失啊！/然而男人无法感到/全然的快乐/除非在那胸怀上——吸取爱情！

女人是善变的/如同风中的羽毛/你捉摸不着她们的语言/和她们的想法！/和她们的想法！歌词听起来像是一个被女人骗过了，在女人身上体验过许多痛苦的男人所发出的感叹。然而从台上的公爵口中唱出，给听众的感觉却绝非如此，因为他的神态中没有一点悲惨，更因为音乐如此欢快淋漓，任何人听了都立刻明白，啊，原来是一个花花公子带着戏谑反讽的口吻唱出来的啊！

歌剧还没上演前，威尔第就有预感，这首咏叹调会成为全剧的焦点。他的预感完全正确，歌剧首演第二天，威尼斯街上就可以听到有人哼着这首歌的曲调。再过几天，许多还来不及进剧院看歌剧的人，都能够朗朗上口了，而且往往一开始唱，就停不下来一直反复地唱。再过几天，威尼斯水道上操桨的年轻船夫，全都唱着这首歌，歌声此起彼落，互相呼应。

这首歌成功的秘诀——非常简单。八个小节的三拍子音乐为核心，八个小节又分成四小组，每一组都由三个八分音符加上附点三十二分音符加上一个四分音符，以这样相同的模式构成。第一次呈现了完整主题，之后主题就以改动最后一小节的方式不断重复，因为最后一小节被改变了，在听者心中产生了期待感，不断期待不断等，终于等到原先的第八小节音乐回返，同时回到主调上，获得完足圆满的安心。

不只是作为一首独立的曲子，《女人是善变的》很成功，在歌剧里，这首咏叹调也发挥了关键的作用。第一次出现，让观众马上掌握到公爵玩世不恭的态度，忍不住发出或认同或嘲弄的微笑。但是当同样的曲子再度出现时，全场观众没有人笑得出来了，因为观众和戏中的主角“弄臣”雷戈里多一同听到公爵的歌唱，意识到公爵没死，意识到他背上背的不是公爵的尸体，那究竟是谁代替公爵被杀了呢？雷戈里多急急将背上包袱卸下来，发现里面垂死的，竟然是他最深爱的女儿！前面的嬉闹气氛到此完全消失，歌剧进入最后的悲痛结局，女儿唱出了临终的哀歌。这出歌剧是以法国大文豪雨果的舞台剧本改编的，雨果原剧以法国国王为主角，带着明显攻击旧王权的意识，在复辟时期遭到禁演。威尔第改编的歌剧，因而也被当时统治威尼斯的奥地利政府盯上，多所阻碍刁难，合作的歌词作家曾经给了一个向检查制度交代的版本，但立刻被威尔第拒绝了，那里面没有他要的戏剧张力，无法让他在音乐上充分发挥。

威尔第宁可耐心和监管者周旋，针对他们的意见一一折冲，绝对不放弃上演《弄臣》，也绝对不主动修改全戏结构。多次来来回回，终于将全剧的故事背景，从法国搬到意大利北部，国王变成了公爵，而且是一个十九世纪初已经灭亡消失的公国的公爵，拿掉了现实影射上的问题，戏终于能够上演了。一上演，就成了最受欢迎的经典歌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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