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木石村庄》系列—— 毡匠_【达拉特文化精英沙龙】

达拉特文化精英沙龙做一个精神丰沛、心灵富足的人；做一个和灵魂对话，与思想共鸣的人。和我们，一起倾听生命的声...

达拉特文化精英沙龙

做一个精神丰沛、心灵富足的人；做一个和灵魂对话，与思想共鸣的人。和我们，一起倾听生命的声音！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苏怀亮，男，汉族，大学文化，内蒙古鄂尔多斯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内蒙古诗词学会常务理事，内蒙古影视家协会会员，鄂尔多斯学研究会专家委员会常委，鄂尔多斯市政协专家联谊会会员，鄂尔多斯诗词学会会长。

1988年开始文学创作，先后在《中国作家•纪实》、《中华散文》、《华夏散文》、《光明日报》、《长江文艺》、《书缘》、《草原》、《鹿鸣》、《延安文学》、《黄河文学》、《鄂尔多斯文学》、《内蒙古日报》、《天津日报》以及《鄂尔多斯日报》发表散文、诗歌近50余万字。

毡匠二十多年以前，中国的城市和乡村，每一个人都是算盘上的珠子，要挪一下位置，得靠政府的手将你拨动。手艺人就相对自由得多，按年份或季度给所在生产队交上一定的钱粮，就可以游走各地揽活赚钱，并且能吃上一口好的饭菜。他们云游四方，日子过得自在滋润。他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大多是些乐天派，走到哪里就能给那里带来欢快。即使有痛苦和悲伤，也极少表露出来。

毡匠的活儿不是很多。毡是一种耐用品，一条毡要铺上十几二十年，所以一户人家不可能年年擀毡。毡匠走到一个村子，先找到生产队长，递上纸烟，问有没有擀毡的人家，队长就在劳动的时候通知村人，若有，就择一户有大一点房子的人家作为毡坊，开工。要擀毡的人家将秋羊毛拿来，过秤，做上标记，依次做活。擀毡的人家还要按常规拿吃米和油肉。要么人说，家有千万，不如薄技在身。日子再紧，也得给匠人吃好。俗话说，长先生，短师傅。意思是说，先生教学生，总是竭尽全力，惟恐弟子学不会。而师傅带徒弟，则是千方百计地留一手，生怕徒弟超过自己。匠人也一样，你若待他不好，他就在做活上做手脚。主顾总是尽力将好一点的吃食给匠人吃。况且乡人还有一种淳朴厚道的传统，招待客人是要大方的，这是面子问题，小气了，匠人不给你认真做活不说，还要到处添油加醋地传你的坏话。乡人们是很在乎这一点的。

毡坊里，毡匠把巨大的弹毛弓吊在屋梁上，弓下支几块木版，板上铺开竹帘，将羊毛放在帘子上，毡匠一手扶弓，一手握弹弦棒，噔嘎，噔嘎地弹了起来。声音节奏鲜明又很好听。毛弹好后，将毛均匀地铺在大竹帘上，喷上水和少许麻油，卷起，捆好。坐在凳子上，用脚来回地搓滚，帘子内的毛就逐渐收缩，越缩越结实，一块毡子就擀成了。擀毡的工序虽然简单，但也不是没有技术，好的毡匠擀成的毡薄厚均匀，长宽比例合适周正且又有硬度，颜色白净。

擀毡大多在冬季。毡坊内烧着火炉子，炉子上坐一个大茶壶，熬着砖茶，冬季农闲，村里的孩子们来看稀罕、凑热闹，男人们来喝茶抽旱烟闲聊。毡匠手不停地弹着弓，嘴也不住气地说着话。累了停下来圪蹴在炕上或坐地下的凳子上和人们继续拉话。尤其到了晚上，人更多一些，麻油灯太暗，做不成活，就把灯放在炕中，一圈人围坐成一颗大蒜。中间还放一把茶壶，一人面前放一只大瓷碗，酽酽的茶冒着热气。几杆旱烟袋在男人们手中传递，烟蓬雾罩，高扬二吼，声音传出老远。毡匠是个故事袋子，既有虚构的故事，也有亲历的笑话，几乎都是些男女情事。匠人嘴里没雅辞，故事很荤也很粗俗，听得人哈哈大笑。

北方民间有一种风俗叫“散亲家”，散亲家就是两人相互对骂，散亲家的两者之间是这样一种关系：一是和亲家的亲家可以散，二是和儿媳的舅舅、姨父可以散。据说这是真正的散亲家关系。由此可以延伸出附属的散亲家关系。在我们乡下，有时不具备这种关系，可俩人关系特好，往往也散亲家。他们一见面首先是一顿好骂，这让周围的人十分地快活，同时，这也是一种人际关系的暗示或标志。在我们鄂尔多斯，你只要听到有俩人在嘻嘻哈哈地对骂，那这俩人的关系一定非常密切。散亲家骂人的话都是一套一套的顺口溜，或者在说话间捉对方的话柄，给以攻击和讥讽，机智而幽默，令人捧腹喷饭。如果毡匠恰好和在座的某一位是散亲家关系，那就更红火了，手艺人的嘴，那是走南闯北练出来的。这时的毡坊就是一个十足的乡间俱乐部。说一阵，骂一阵，笑一阵，直到深夜才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