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在母亲无常的最后一刻,才喊了一声“妈”

 

有人说这个冬天不算冷,可我们家总觉得这个冬天又冷又慢长,每一个寒冷的夜里姨娘都是抱着枕头咳着坐到天亮的,家里...





今日头条
儿子在母亲无常的最后一刻,才喊了一声“妈”



有人说这个冬天不算冷,可我们家总觉得这个冬天又冷又慢长,每一个寒冷的夜里姨娘都是抱着枕头咳着坐到天亮的,家里每个人都盼着冬天早点结束,因为姨娘再也经不起这忽冷忽热的天气折腾了。

二月的春风就像猫爪子一样,把天上的薄云挠的四分五裂,太阳刚露出半边脸突然又被遮住了,父亲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笑着说:“老伴,已经二月了,你再坚持坚持,熬过了二月你又可以多活一年了,”姨娘低着头,怀里的枕头已被她压的快要裂开,她臃肿的脸庞紫的跟茄子一样,喉咙里就像安了一个哨子,每呼一口气都有丝丝的响声。姨娘又开始咳了,每咳一声额头的血管好像快要爆裂一样,我端起碗里熬的蜂蜜花椒水,用小勺子少调了点递到姨娘的嘴边,小声跟她说“姨娘,再喝点!”她慢慢抬起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喝下了我给她喂的药。这是姨娘出院的第十天了,她自己最清楚自己的病,她出院那天笑着说,再也不想进医院了,以后谁要是再提住院的事,她就跟谁急,所以只好在家里耗着。

那天下午,姨娘把我叫到跟前说“曼苏,你打电话把尔里叫回来,我想孙子了!”我看了看父亲,再看了看时间,然后给姨娘点头答应了。姨娘斜靠在父亲的身上,喉咙里的哨声已经开始断断续续的响了,从我给儿子打完电话那刻起,姨娘就稍隔一会,都会吃力的把臃肿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向窗外看去,我们不知她的眼睛能不能看得清,但她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儿子在银川上学,接到电话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太阳落山了,尔里还没到家,姨娘时不时眨一下眼,然后我就会凑到姨娘的耳边说声“还没有,姨娘,尔里马上就到!”然后姨娘喉咙里的哨声又开始断断续续的响起,不过这时候声音已经很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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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刚过,门咯吱一声,是尔里,姨娘突然把眼又睁开一条缝,露出了微微的笑容,她把右手慢慢抬起,示意让尔里到她跟前,尔里握着奶奶的手,喊了声奶奶,泪水夺眶而出。姨娘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尔里的脸,她的泪水从眼角一颗颗往下滚,全家人都在流泪。姨娘清楚自己快不行了,但她还是舍不得离开这个家,舍不得丢下这群与她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儿女们。

我姨娘这辈子没有儿女,就因为生不出儿女,头一处婚姻让她伤痕累累,她当时嫁给父亲时,满身的旧伤疤还烙在身上,随然身上的伤已经不疼了,可心里的伤永远都痛。姨娘进门那天,我才六岁,我大姐也就十二岁过点,我们姊妹四个就像做错事的小猫一样,蜷缩在墙角处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后娘。我姨娘当时也是胆小如鼠,一会看看这个陌生的男人,一会看看我们这群可怜的孩子,姨娘用眼神告诉我们,她不是坏人,她心里清楚,随然后娘难当,但是她会努力的,因为她自己和我们这群孩子一样,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都是弱者,都是晚上用眼泪鼓励过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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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七岁那年,有一次,我刚出了大门邻居家的大黑狗就扑了过来,我姨娘在院里听见了我的哭喊声,她赶忙跑了出来,赤手空拳的姨娘把我护在身后,不断的用声音驱赶着那只大黑狗,结果姨娘被大黑狗扑倒在地,她一边跟狗搏斗一边大声喊,“曼苏,你赶紧进院把大门关上,千万别出来,”我怕极了,真的跑进了院,关上了大门,我透过门缝亲眼目睹了姨娘被大黑狗撕咬的全过程,姨娘的惨叫声就像钢刀一样不断的剜着我的心。当时我父亲正好赶集回来,打跑了黑狗,姨娘却满身是血,手跟腿都被大黑狗的獠牙穿透了,衣服上渗出一坨一坨血迹。

晚上姨娘找来布瓦,放在火上烤,烤热了再拿到伤口上敷,那时家里那有钱看病,我姨娘就是用土方这样一次次,一天天的把狗咬的伤敷好的,我爬在炕沿上抹着泪问:“姨娘你疼吗?”这是我第一次叫她,我姨娘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傻儿子,我不疼,大人的肉狗咬了不疼”我那时候真信了。过了几天姨娘的伤还没完全好,可她又忙着干起了活,早已忘了自己是个病人,由于家里窖里没水了,她背上背篓到河里背冰,因为河里是碱水,直接食用水特别苦,可上面结的冰是甜的,几个姐姐都帮姨娘砸冰,一起往窖里搬冰,冰是搬满了,可姨娘累病了,晚上发起了高烧,咳的特别厉害,父亲要找村里的大夫,可姨娘不让。大姐不停的用湿毛巾给姨娘退烧。就这样在家熬了一个月,姨娘好了,可是留下了后遗症,每次一到冬天都会咳,后来慢慢转为肺癌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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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儿子尔里感冒发烧了,那年我儿子三岁,我们两口子和父亲一起去银川砍砖没在,家里只留下姨娘和我儿子,那天正好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雪,路被封的死死的,路上没有一辆车,姨娘只好背着尔里到城里看病,来回十公里路,姨娘就是一步步把我儿子背到城里医院的,那次儿子没有大碍,可姨娘大病了一场。这些姨娘跟本没有跟我们说,是大姐回家看姨娘时才发现姨娘病了。姨娘让大姐不要告诉我们,怕我们跟着为她担心。姐还是打电话告诉了我们,当天我们就反了回来。

父亲刚进门就骂起了姨娘,我知道父亲也是担心姨娘。姨娘真的瘦了,脸色也不如走的时候,她笑着说,我没事,你们不好好挣钱,回来干嘛?来回路费不花钱?当时姨娘正在给我儿子喂用酸奶泡的馍馍,我儿子坐在姨娘的腿上,圆乎乎的在姨娘的怀里一蹦一蹦的,我当时心里酸酸的,眼前这个女人与我们爷俩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可她用自己的生命保护着我们,和我母亲一样的疼爱着我们,可我从来都没有把她放在母亲的位置对待,现在想起我真的太自私了。

姨娘还是没有扛过这个冬天,跟尔里见过面后,晚上十二点在阿訇的赞念声中归真了,我和老婆在姨娘临走的那一刻,都声声喊着妈,可姨娘再也听不见了,姨娘走了,我又是个没娘的孩子了。随然姨娘没有亲生儿女,可我们早就把她当成我们最亲的人,早已是我的母亲了,“姨娘!如果有来生,我就做你的亲生儿子,一辈子都要叫你妈……”



(来源:《固原西吉同城》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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