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荐读】沿山的路

 

原标题:荞麦“三片瓦,盖座庙,里面供着一个白老道。”  这是一个谜语,说的就是西海固那方土地上正在生长着的荞...






沟壑有多长,大山的脊梁就有多长,沿山的路就有多远。

沿山的路把两头伸进村庄,在村庄深处,当最后一口破败的窑洞变成最后一间红色的瓦房,日子就在沿山的路上朗润起来了。

从山路的一头到另外一头,就是从一个村口到另外一个村口,途中经过被庄稼地环绕着的村庄和被村庄紧紧搂进怀里的庄稼地。

大地上的庄稼,无论是丰收还是歉收,都会在大山的脊梁上留下一条村庄与村庄相连的山路,沿山路就成了大山上最硬的一道脊梁,大地上的庄稼躺进村庄温热的怀里,沿着山路将全生育期的渴求化成大地上最具张力的肌肤,连接着大山和村庄最敏感的神经。

庄稼在沿山路两边的田地里发育成长,农人在路两头的村庄里生息繁衍,路上风雨无阻地奔走着的一双双脚掌,就是日子。

山路,从一开始就注定属于脚掌。

从一个村庄到一块庄稼地,山路在播种和收获的脚步声里欢畅。

春天,大山的脊梁上,肩膀上扛着种子的农人,从村庄里走出来,将一年的希望播撒进大地敞开的胸膛,沿山的路就在怀揣着梦想的脚步声里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一粒等待发芽的种子,吸足了水分,静静等待着一双憨实的脚掌在松软的土地上轻轻踩踏一下,根就扎实了。

一株庄稼卧在脚掌的印痕里茁壮成长,六月里的锄头,在一个村口到另外一个村口的山梁上奔走,将杂生的草连根斩断,在大旱的六月,给大地上讥渴的庄稼一滴清水。

等到秋天,大山的脊梁上,掮着粮食的农人,从庄稼地里走出来,把一年里最灿烂的笑容挂在脸上,山梁上洒下一路粮食的芳香。

当大地在微寒的风里裸露出丰稔的胸膛,当山脚下淙淙的河水像冰一样冰凉,沿山的路就成了农闲时节年轻人的爱情天堂。

从一个村庄到另外一个村庄,山路在往复奔走的脚掌底下安详。

一个村庄的鼎盛,源于农人们对一茬庄稼的所有梦想,是梦想让山路上的脚掌接踵而至,杂生的草可以顶破路面上坚硬的土皮,却无法在勤奋的脚掌底下逃生。

一个村庄的鼎盛,也是一条沿山路的鼎盛,鼎盛时期的山路,路面上一直泛着吉祥的光芒。

从另外一个村庄到一个村庄,山路在没有脚掌的日子里,杂草丛生的山路和路边的田地在荒芜中将荒凉弥散。

一个村庄的败落,从最后离开村庄的那一双脚掌开始,荒凉就穿透茂密的杂草丛,将村庄的大路小巷全部填满。在村庄深处,最后一间红色的瓦房,七零八落的门窗如同大地上饥饿的嘴巴,在静默中被荒凉的气息塞满。

最后的那一间红色的瓦房,突然被人们遗弃了,在另外一个村庄通往这个败落的村庄的山路上,杂生的草铺满了路面。

这个村庄里所有的人在有了新的居所之后就将这个村庄遗弃了,把它交给了杂生的草,被遗弃之后的村庄,在杂草丛生的日子里,将这个村庄通往外界的路深深地掩埋进草丛里。

村庄荒芜了,成了草场。

庄稼地荒芜了,成了草场。

山路也荒芜了,连接着所有的草场。

站在另外一个村庄里看这个被遗弃了的村庄,根本看不到路。

从另外一个村庄到一个败落的村庄,大山的脊梁有多长,沿山的路依然有多远。

(节选自《苦水沟》,首发《岁月》2013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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