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长生送喜_【如梦三下】

瞎子要光子冋，光子要瞎子哄～...

寒冬的村子里，除了还没觅到食物的鸟儿站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外，外面看不到一个人。寒冬腊月，大雪纷飞，鸡儿站在篱笆上打完鸣后又钻回了鸡笼，平常只要一看到鸡就要追赶的土狗也懒洋洋的躺在地上，眼睛有力无力的看着鸡钻回鸡笼，动也懒的动，这个天，实在是太冷了。

水凤的媳妇肚子一大早就疼起来了，这把水凤忙到了，自己一个人又要烧开水，又要跑到富家山请接生婆来接生，外面大雪纷飞，连报喜的喜鹊都看不到。水凤连忙叫隔壁邻居园鹅的新妇帮忙看着灶里的火，大锅里烧着满满一锅开水。水凤是一边跑，一边呼气搓手，好不容易到了接生婆家里，一打听，不在家，一问才知道接生婆天还没亮就被双里的人请去接生了，没办法，从富家山跑到双里去找接生婆了。

刚进双里村，就听到一户泥巴屋前传来爆竹声，不用问，接生婆肯定是到这户人家家里接生了，水凤连忙掠了一把鼻涕，把手在打了补丁的棉裤上擦了擦，往那户打爆竹人家跑去。

一到门口，正看见富家山的那个接生婆手中拿着把剪刀从产妇的房间走出来，到灶下找开水洗手，水凤一看到接生婆，连忙拉着往外跑，说，我新妇快生了，快跟我走，还没等接生婆反应过来，已经被水凤拉出了刚才那户人家。

或许是水凤确实很着急，从村里到富家山，再从富家山到霜里，一路跑来已经累的半死，但一想到自己36岁就要做奶奶了，喜悦早已打败了疲倦，全身犹如打了鸡血般斗志昂扬，可她那注意到，接生婆连手都没有洗就被她拉出来了。接生婆也没管那么多，遇到忙的时候，也是经常接完生还没来得及洗手吃点心就被下一家要接生的人接走。

水凤从双里拉着接生婆一路小跑，总算及时赶到。水凤赶紧从灶下打了盆开水给接生婆洗手洗剪刀，此时，闻讯而来的房下人都赶来帮水凤的忙，在农村添丁加人，迎亲嫁娶等大事房下人都会自约帮忙，这是从古至今一直流传下来的习俗。

外面的雪随着太阳的出来，逐渐融化，土狗也在门口跑来跑去，鸡笼里的鸡在还未融化的雪里啄着东西，屋里的人排成排，从房内一直排到灶下，从房里接出脏水，从灶下送出开水，有序的进行着。随着哇哇的几声，忙碌的人紧张的心更加激动放了，大家放下手上的事跑到房里看生了个什么，是带把的个，还是个砂糖罐。

接生婆手脚麻利的剪断了新生儿与娘胎里相连的脐带，托过头顶，大声对着门外喊到：恭喜恭喜，是个带把的。接生婆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爆竹声，灶下帮忙的人连忙煮点心，水凤的接过接生婆手中的孙子，眼中泛着泪花，水凤的丈夫和儿子在外面工地上打工，通讯不是很方便，没办法第一时间把喜讯告知他们父子。到水凤儿子这一代，已是6代单传，所以水凤早早的就为儿子张罗结婚，好早点抱孙子。而今终于如愿以偿的抱上了孙子。

灶下帮忙的人端来开水给接生婆洗手，水凤连忙塞了几块钱辛苦费给接生婆，接生婆看也没看多少钱就对水凤说了些恭喜的话，提着剪刀离开了。

生了带把的，村里前来送恭喜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好在水凤早有准备，好几个月前就在街上秤了3斤多冰糖子的，来者就分。

送往最后一批人送恭喜的人后，喧闹了一早上总算安静了。忙碌了一早晨的水凤这才有时间好好抱着孙子，脸上乐开了花。刚生产完的水凤新妇虽然年方才18岁，但看着婆婆乐开花的脸，自己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过的比较好，若是生了个砂糖罐，那日子就苦咯。

正当水凤和她新妇两人还沉寂在幸福中时，厅门口传来一个男者在门口问：水凤的在屋里吗？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本文主人公—周溪算命送恭喜“使者”长生。

不知道是什么朝代开始有算命先生送恭喜这一说法，但从我记事至今，只要谁家有新生男丁，第一时间就有算命先生前来送恭喜，1985年前，周溪的算命先生全部都是一个组织，不管谁送的恭喜，钱都是归组织所有，一个月分一次钱。后来，有的算命的先生因年事已高相继老去，懂算命的后生崽里又少，所以，组织里现有的人员承担不全周溪的业务，但又不能丢送恭喜这一传统，故而，组织就把周溪划片区，谁谁谁在这个片区，谁谁谁在那个片区，片区的收入归片区里的人平分。哪怕是在80年代，送次恭喜至少都有20好几的收入，遇到有钱的人家，有可能会有60多，那个年月，小孩子报名读书才4、5块钱一个学期，肉才7毛钱一斤。所以，算命送恭喜算是一个高收入群体。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该村片区内的算命送恭喜的蔡公汊长生、景家汊助孙、程家胜孙他们。看到这三个人，水凤才猛然想起来，生了男丁是要准备送恭喜个钱，可家里就剩8块钱不到。

水凤客客气气的给三个送恭喜的算命先生倒了杯开水，长生他们边端起茶杯边暖手，先说了些恭喜的话后，就进入正题了。

所谓送恭喜就是给新生儿算下八字，看命好不好，金木水火土五行缺什么，缺什么名字中就要带什么，几岁数有什么灾难，多少岁结婚何时，哪个方向不能去，读书有没有用，能不能当官之类的。

水凤的把孙子的八字告诉了长生，长生用手指头掐算了好一阵子，对水凤说，你看下你孙子头上有几个顶。水凤从客厅跑到新妇的房间看了下孙子的头顶，一个顶。

长生先是按照命理口诀清唱了一次，然后逐条的和水凤解释，大体意思是五行缺水，名字中需要带个水字，小孩的命属于好命，会当省长，听到这里，水凤乐的合不拢嘴，丈夫家自古至今都是农民，从来没听说过有当官的，听到自己的孙子将来能当官，自然开心的不得了了。长生接着说，虽然缺水，但带水关劫，5岁的时候要注意，有可能被水淹死，11岁不能走东南方向，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听完后，水凤可吓得不清，听到孙子5岁时有可能被水淹死，紧张的不得了，急忙问长生这有什么破解的方法没有？长生不慌不忙的说到，命中劫数，自有定数，未来之数，也有变数。意思是，送恭喜的钱多给些，可以给他治破这个关劫。

水凤摸着口袋里仅有的8块钱，心想，给他们8块钱他们肯定不会治破的，没办法，出去借！水凤给三位送恭喜的算命先生续好茶，找了个借口出去了趟。

水凤找到隔壁邻居园鹅的，向她借了10块钱，园鹅的自己身上也没有那么多钱，和自己的新妇两人的钱凑在一起刚好10块钱。水凤揣着借来的10块钱，回到家中，继续听长生给自己的孙子化解。

长生该说的也说了，该讲的也讲了，靠在椅上端着茶不做声，水凤明白，长生他们说完了，这是要给喜钱的，水凤留了个心眼，先是给了12元给长生，边给钱边说着吉祥话：长生叔，家里也困难，12块喜钱望你收下，12块钱，圆圆满满。

长生边把钱收下，边说：水凤的啊，你的孙子将来是要当大官的，12块钱说不过去啊，再说，这么冷的天，我们走来也不容易，大家都走一步，16块钱，大家都顺顺道道的，水凤故作为难，最后还是从兜里掏出两张2元的纸币，交给的长生。

茶也喝了，恭喜也送了，该治破的关劫也给治破了，钱也收了，长生他们起身回走，水凤的帮忙把三个算命的先生搀扶到门口，毕竟他们都看不见路。

送走长生一行人，水凤叹了口气说到：瞎子要光子冋，光子要瞎子哄。水凤明明知道长生他们在哄他，目的是多要些喜钱，但水凤脸上还是蛮开心的，好歹，新妇生了个带把的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