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老母娘娘上的马
上马，灵魂出窍～...
爆眼躺在冰冷的湖水里，围观的人无不叹惜，一个多好的崽哩子为什么会选择自杀呢？其实自从他妈妈突然病逝后，爆眼就莫名的发癫了。
大家口中的好崽哩子爆眼20出头，长得甚是标致，176cm的高个子，白白净净的，爆眼只不过是因为小时候他老喜欢眯起一个眼睛走路，所以小时候村里人就给他取了个爆眼的绰号。在大家的眼中，这个崽哩子将来肯定是有出息的，因为他在省城一所名牌大学读书，念本科二年级，那年月，贫寒子弟别说名牌大学了，就是考上个一般的大学也不容易，爆眼成了方圆几十里有名的人。但这一切，在他妈妈逝世后，就此改变了。
爆眼的妈妈在他上大一时就身患重病，但为了不影响爆眼的学业，本不阔绰的家庭也没钱治病，上一年大学的费用不低，就这样，爆眼的妈妈在家里帮人家边打零工边治病，而在省城上学的爆眼浑然不知自己的妈妈已身患重病，当爆眼回到家中见到妈妈时，妈妈已经躺在门板上了。
出殡的那天，爆眼突然发神经一般的把妈妈那姜几的棺材撞翻在地，因为撞的太突然了，抬棺木的八仙压根没注意，八仙们脚一崴全部跌坐在地上。出殡棺木落地为大不吉，参加出殡的宾朋、道士纷纷跑到棺木面前三跪九拜，道士拿出那摇的清脆的铜铃绕棺木走了三圈，口中念念有词。
最后，道士在棺木前头停住，用手戳了一些米，抛向半空，喊了一句号子，八仙们齐用力重新抬起了棺木，爆眼莫名地人间蒸发了，母亲的离世给了爆眼重重的打击，为了让他的母亲早日入土为安，父老乡亲心思都集中在爆眼母亲的丧事上。
下葬后，除了房亲们没有走外，其余的人都走了。因为房亲要帮忙关山。关山是当地的一个习俗，亡人下葬后三天要关山，以示已故之人真正去到另一个世界。当大家坐在门口休息时，爆眼不知道在哪里冒出来，浑身上下脱的光溜溜的，在寒风中奔跑着。当大家反应过来时，爆眼已经跑进了村口的那口碧清碧清的湖里去了。爆眼的叔叔斗才连忙叫了几个小伙子一同跑到湖里把爆眼拉了起来。
见此情景，大家都在叹气说：这真是作孽啊，一个好崽哩子就这样毁了。房亲给爆眼的妈妈关完山后，房亲聚在一起吃饭，按照农村习俗，子孙要吃子孙饭，当婶婶王莲花把炒制好的子孙饭端到爆眼面前时，爆眼两目圆睁，一挥手把婶婶手上的子孙饭打翻在地上。
莲花，看样子爆眼是中了邪，要找人治啵?这时，焦鹅叔婆把爆眼的婶婶拉到一边，小声的对爆眼的婶婶王莲花说。梅沙村的老母娘娘很厉害，你们最好带他到老母娘娘那里去，让老母娘娘下些仙丹给他吃。
说到梅沙的老母娘娘，周溪基本没人不知道，在那个迷信盛行的年月，家里人只要是有头疼脑热，发烧感冒的首先找的不是医生，而是梅沙的老母娘娘，拿些红糖过去，让老母娘娘下些仙丹。老母娘娘并非是庙里的菩萨，而是神明附身在一个活人身上，每逢初一、十五老母娘娘的魂魄会上这个活人身上，活人的灵魂则会出窍。谁家媳妇5、6年没生一子半女的、谁家老人得重病，谁家的人发神经了、谁家的儿子三、四十岁了都没娶媳妇等等都会到梅沙老母娘娘求仙丹，求治破。因为比较灵验，故而梅沙老母娘娘在周溪的信徒众多。
恰好明天就是农历初一，爆眼的婶婶王莲花找到爆眼的爸爸，说要不明天我带爆眼去梅沙老母娘娘哪里看看，求点仙丹，这样下去你儿子怕是要毁掉了，还沉寂在丧妻之痛的爆眼爸爸点了点头说，那就麻烦弟妹了。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王莲花穿过屋道敲开爆眼的房门，早上的爆眼和正常人无异，洗漱完毕后爆眼跟着婶婶后面向梅沙走去。从村里走到梅沙要50多分钟路程，那个年月只有家庭富裕的人家才有自行车，穷人只有步行。
他们婶侄俩走到梅沙老母娘娘的屋前时，发现自己来晚了，因为老母娘娘门前挤满了前来求仙丹的信徒，婶婶带着爆眼去取号，89号。也就是说前面还有88个人，要等大半天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已经当空照，刺眼的阳光把老母娘娘门前照的一览无遗，在寒冬里还能感受到一丝太阳的温度，老母娘娘的房屋坐西朝东，在老母娘娘的大门前，就是浩瀚的鄱阳湖，冬日里，鄱阳湖的水面上结了厚厚的菱瓦片，在太阳的照射下，特别刺眼，当然，这种刺眼随着温度的上升也变得越来越温和。
等了大半天，终于到了89号，王莲花从清早等到下午3点多，终于到了自己，她拉着爆眼穿过人群，来到屋内老母娘娘面前，王莲花刚要和老母娘娘讲述下爆眼的症状，还未等王莲花开口，爆眼先动手了，他看着老母娘娘坐在凳上口中念念有词，他猛用力把老母娘娘推翻在地，还未等大家反应过来时，爆眼从房内疯疯癫癫跑出去了，等众人反应过来时，爆眼已经跑到了老母娘娘门口的鄱阳湖边上了。
这边老母娘娘在众人的搀扶下重新坐到了凳子上，闭目定神再次上等候老母娘娘的上马，爆眼的婶婶王莲花连忙对老母娘娘行跪拜之礼，口中急忙说希望老母娘娘莫怪无知的崽哩子，不一会，站在门口排队等候的的人大叫，有人跳湖了。
正和老母娘娘道歉的王莲花也听说了外面叫有人跳河，但他一心为了替侄子道歉，并未多想，等了一会老母娘娘终于上马了，那个活身坐在凳上全身颤抖着并口中念念有词：老母娘娘上的马，民间疾苦她来查，有苦有难你说来，我来帮你把难化。老母娘娘刚说完，王莲花这才想起侄子爆眼，心中咯噔一下，心想不会是爆眼跳的湖吧。
王莲花赶紧起身从屋里跑出，跑下坎来到湖边，看到湖边岸上只有一堆衣物，走近一看，正是爆眼。此时湖中一具全身赤裸裸的尸体安静地躺在菱瓦片下面，涟漪划动着破碎的菱瓦片，任凭王莲花在湖边怎么喊叫，干燥的空气中，终究还是没有听到爆眼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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