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无妖怪，单调又无聊

夜里看鬼图，连环噩梦来？不不不，这些妖怪如此可爱，你一定会喜欢。...

书评君小Tips

如何打开一本妖怪图录？

在与书的勾连事项上，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意识到“打开”这个动作了。是那种欲打开而又迟疑了一刹那的停顿，让“打开”这个词从意识中凸显了出来。

打开这本书是在深夜拿起它的一瞬间，内心竟划过一种“夜里看鬼图，连环噩梦来”的念头。但这念头转瞬即逝。

《百怪图谱》是一本石板画复制的妖怪图录，由写出了《姑获鸟之夏》《魍魉之匣》等惊艳文坛的推理小说的京极夏彦所亲绘。△京极夏彦

对于它，小说阅读的经验和视野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基础通道。但京极夏彦的妖怪侦探小说，我却是尚未读过。

于是，幼时经验成了打开它的钥匙之门。对于妖怪，我只认识一种，那就是山鬼。奶奶嘴里的山鬼是会在夜里抓小孩的，只有藏身于米缸里才可逃脱。

曾在夜里听人描绘它的形象，以致后来不断做各种离奇噩梦。这也是为什么会在最初打开它的时候，会产生那样的念头。对于京极夏彦笔下的妖怪，无论是哇伊拉、鬼一口、涂佛，还是姑获鸟、青坊主、络新妇、河童等，总会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异域之色。它们承袭于江户时代著名妖怪绘师鸟山石燕以来的土佐派的异形、狩猎派的奇物到佛教画的鬼怪、博物图谱的怪物，乃至涂鸦和漫画角色的妖怪等传统。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京极夏彦笔下的妖怪似乎并不那么恐怖，而是充满了悲悯之情，甚至“喜感十足”。那些鬼怪的色彩和线条独具特色，既奇异怪幻，又让人忍俊不禁。实际上，这并不是一本完全的《百怪图录》，书中仅收入了三十五个妖怪。但这已足以将京极夏彦的版画天赋和对妖怪文化的理解，展现得淋漓尽致。

京极夏彦为每一幅画都配上了一篇有趣的短文。他的文字如诗，有时候很实在，有时候又很梦寐，甚至充满哲思。

比如关于涂佛的文字：“不是生者/不是死者……涂佛究竟是何者/不得而知”，充满了诗意的不确定，并带有某种人与妖的临界之可能性。

再如青坊主的文字：“受人厌弃/受人轻蔑/受人疏远/以硕大的独眼凝目观觑/然修行无成者之眼力，无论倾注多少怨怼，亦只是令他人生厌。”

而关于姑获鸟的文字——“无法生产/无法出世/因此再也不是人/没有名字，也没有生命/没有伤痛，也没有怨恨……”则充满了悲悯和爱。

整本书的体量很小，很快就可以读完。奇妙的是，读完的当晚我并不像最初想的那样提神提脑，而是睡得特别香。或许是沉浸于他的文字中去了。回南天翻读世界妖怪协会会长水木茂的《妖怪大全》，心绪也变得潮湿感性起来。

近年来不知哪里刮来一阵妖风，国内销声匿迹了几十年的志怪小说又兴盛起来。京极夏彦的《百怪图谱》，寥寥三十来种妖怪并不能让人尽兴。《妖怪大全》收录妖怪七百余种，群妖尽收眼底，可谓是妖怪学的集大成之作。

水木茂构筑的世界，什么都可以成为妖怪，到处都有妖怪。

鱼大成妖，树老成妖，木槌成妖，洗澡桶太脏也会引来名为“垢尝”的妖怪，就连“忙”也是妖怪，人一旦被“忙”附身，就会莫名其妙地劳碌起来，一刻也不消停。很多妖怪与人无异，甚至可以说是人类的一种，比如走在路上看到前面一个体态优雅的美女身影，那人却长着一张不堪入目的丑脸，就可能是一种叫“否哉”的妖怪。妖怪并不都是青面獠牙状貌恐怖，很多妖怪似孩童般调皮可爱，喜欢搞些恶作剧。

妖怪“伊邪”看起来像是一个头顶破伞身穿蓑衣的小孩，当人们遇见它的时候，要拿一根玉米秆夹在两腿之间，伪装成尾巴摇给它看，假装是它的同类，以免它作怪让人迷路。渔夫只要夸它一句“你的尾巴真漂亮”，它就高兴得忘乎所以，帮渔夫划船捕鱼。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本妖怪书也洋溢童趣。置身水木茂的妖怪世界，可以看出妖怪也分三教九流，善恶美丑，活脱脱人类社会的造影。

日本呼风唤雨的妖怪“雨女”，跟中国楚地巫山“旦为朝云，暮为行雨”的神女有共通之处。人的亡魂幻化成的人面怪鸟“以津真天”，与《山海经》中填海的精卫颇为相似。“海人鱼”等怪异妖物在《太平广记》中也有记载。《太平广记》和《搜神记》以及“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的《聊斋志异》，都可并入《山海经》志怪文学一脉，一起勾勒出中国志怪文学的大致脉络。

日本的“百物成妖”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万物有灵”如出一辙，这些微妙共鸣依稀映照出古代各国文化交流的盛景。长久以来讳言怪力乱神，殊不知这是世界文明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与国民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正相关。

没有妖怪的世界，多么单调无聊。二十年前他在深南路边“捡到的孩子”，现在已登上了国际舞台 | 重现的《遗弃》无法“弃” | 城中村有未来吗？| 这是一个诗歌的季节， 一起来读诗吧 | 春半踏青时，一刻值千金| 因为白先勇，再读一遍《红楼梦》 | 看古书真的需要戴手套吗？| 他用一幅幅饱含中国味道的图画，把渐行渐远的民俗风情保存下来 | 达达101，庆祝无意义

    关注 深港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