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脱万界》：第二十一章 熔炉铁曲

------第二十一章 熔炉铁曲------

日子已然过了两天，快到了飞鸢起航的时候。

掌柜好像对京观很失望的样子，再也没有跟他说过话。反而常跟青丘闲聊，也不知道她又有什么目的。

从小厮的口中得知，这家客栈常有情侣入住，所以掌柜喜欢撮合青年男女。京观看出来她并没有什么恶意，也没有去理会。

京观独自一人出了客栈，他昨天在铁匠铺订制的东西，现在是时候去取了。还是清晨，街上行人稀少。京观径直走进店面里，一个年纪很小的学徒正吃力地抡起铁锤，正在敲打一块方形的铁胚。

“徐师傅在不在。”京观询问道，眼前的小学徒看上去估计也才十二三岁。

“师傅还没起来，你可以等一等。”小学徒应了一声，听声音竟是个女孩子。京观只好寻个位置坐下来，他一向很有耐心。

他不禁对眼前的女孩子生起感兴趣，毕竟铁匠这个行业里绝大多数是男性。她的头发修剪得很短，看上去有点参差不齐。铁匠的头发不能太长，显然是她铁匠师傅下的手。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会想到来打铁？”京观问道。

小学徒兀自埋头敲打铁胚，她紧抿着嘴不愿意说话。火炉边上很热，她额头上已经满是大汗。

京观见自讨没趣，也不再开口。只是坐在一边等待铁匠师傅出来，店里只有叮叮当当的锤铁声。显然他是来得太早，等了有一个时辰铁匠师傅才出来。

看到京观坐在那里，他有些吃惊。冲着打铁的小学徒骂道：“你这小鬼，有客人来了怎么也不去叫醒我？”语气很严厉，可是小学徒只当没有听到，手里动作也没停下。

“徐师傅不要怪责她，是我自己叫她不要打扰你的。”京观连忙上前说道。铁匠徐师傅听得京观这样说，脸色也缓和了些。旋即他又对京观说道：“昨晚赶工客人订制的物事，今天起来却是有些晚了，还请不要见怪。”

“哪里话，徐师傅辛苦了。”京观道，正好看见小学徒向他望来。他脸上露出笑容，看得对方连忙转过头去。

“我这把货就给你取来。”徐师傅笑道，他往里屋走起。

“你为何？”见师傅不在，小学徒开口道，她有些不解。先前京观问话她不回答，想必已经冒犯了对方。

“我猜一定是很多人问过你相同的问题，所以你已经懒得回答了吧。”京观笑道。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看到会让人突然觉得心情好起来。

小学徒没再说话，京观也不再作声。看着她拿起钳子夹住烧得通红的铁块，放入水中淬火，动作很是熟练。

这样过了一阵，徐师傅拿着一小包东西走了出来。

“客人请点收。”

京观接了过来，打开包裹。略略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这是尾款。”京观拿出一袋银钱，放在对方手上。说完，他径直往门外走去。不过刚走出门外几步，就听见身后徐师傅喊他。

“客人且留步，你多给了。”徐师傅快步走上前来，他方才数了一遍，发现货款足足多了五分之一。

“这些算是慰劳徐师傅的辛苦费，另外也可以给你那小徒弟改善下伙食嘛。”京观笑道，他知道自己要打造的东西比较复杂，所以特地准备多了一些银钱。

不过听得京观提前小学徒，徐师傅脸色微微一变。眼神变得警惕起来，以为京观别有用心。毕竟他曾遇到过某些变态恋童癖，借某种名义对他那小徒弟另有企图。

他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说道：“客官，我们这里伙食还是挺不错的，不劳费心了。”说完，他也不等京观回答，转身就走回了店里。不过他却没有把钱还给京观，心里盘算着也该给她改善下伙食了。

京观有些无奈，他听得出徐师傅话里的意思。虽然被误会成那种人，但毕竟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一些事情。看来徐师傅对小学徒还是颇为在意，想必她也不会过得特别艰难。

这只是个小插曲，不影响他今天的心情。

很快街上人流涌动，甚是繁荣。京观漫步其中，不时看看街边摊位的小玩意，打算买上一两件送给青丘。

不过闲逛了一阵，他什么也没买，也没有回去客栈。他打开包裹翻看了一下，顿时脸色有些变化。停下脚步，他转身往回走去。

没有看到徐师傅在铁匠铺里，小学徒还在努力地捶打那块铁胚。她身上满是炭灰，汗水混杂，使得她看起来像个小男孩。她正好抬起头，看见京观往这边走来，不由得有些吃惊。

“徐师傅呢，我有事找他。”京观看了一眼小学徒。

“你等”她本来想让京观在那等一下，不想转念一想又改口道：“我去叫他。”

京观脸上露出笑意，他能感觉到对方态度的转变。

不消一会，徐师傅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小学徒。徐师傅的脸色不太好看，看着京观的眼神带着浓浓的警惕。

“客人有何贵干？”

言语里有些不客气，京观也不介意，他直接答道：“这批东西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徐师傅言语中带上了一丝怒意，他对自己的手艺十分自信。尤其是昨晚给他加工的那批铁器，虽然要求比较精密，但是他反复打磨，误差可谓极小。他越发怀疑京观是别有用心了。

“你自己看看吧。”京观不多做解释，直接把袋子里东西倒在工作台上。这是一些奇形怪状的铁器零件，表面打磨得很光滑，做工很细致。

徐师傅半信半疑，他取出一块透明的水晶凸透镜，一件件放在手上细细端详。零件不多，但徐师傅观察了很久才结束。

“并没有什么问题。”他缓缓说道，有些质问的意味。

“我听闻徐师傅是整个阳翟最好的铁匠，不想竟不如一个小学徒啊？”京观轻轻摇头叹息。

“你什么意思！”徐师傅声音提高了几度，他逼视着京观，店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

小学徒有些惊讶，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充满火药味的两个人。不过显然没有什么兴趣再去关注，她还在捶打那块铁胚，好像恨不得把它打得渣子不剩。

京观抿抿嘴，他拿起一块零件，直接丢进烘炉之中。待零件烧得通红如碳，他将之取出放在铁毡上。不顾徐师傅诧异的眼神，他抡起一把巨大的铁锤，捶打起来。

铁器撞击之声不绝于耳，捶打了半个时辰。他停了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示意徐师傅上前去看。徐师傅看了一眼，顿时羞愧难当。他昨晚赶制的那些铁器零件确实有很大的缺陷。他为了加快进度，在捶打时省了很多工夫，导致铁器的韧性程度远远达不到京观要求的标准。只是没有想到，这么轻易就被看了出来。这件事如若传扬出去，恐怕这招牌不保。

“徐师傅？”京观笑着唤了一声。

徐师傅这才从失魂落魄中醒转过来，他看了眼京观，又看了眼还在敲打铁胚的小学徒，心里死灰一片。他突然好像想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对方预谋好了的局。先是让他赶工，其实早就预料到他会赶工不及。这样自己为了保住店面招牌，他自然可以提出一些条件，比如说带走

京观的笑容也越看越觉得卑劣。不过，怎么会让对方得逞？他这样想。对方低估了小徒弟在他心中的地位。

“那么，客人你有什么条件只管提吧。”徐师傅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做好放弃多年心血的准备。

“返工就行了，不过好像已经来不及了。你把钱退回来吧。”京观有些无奈。不过还好，这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全盘计划。

“只是退款这么简单？”徐师傅有些不可置信。

“当然还有别的条件。”京观笑了笑，目光落在了小学徒身上。他很欣赏她的专心和耐性，好像可以在她身上看到少年时的自己。

不过徐师傅心中一震，他暗想该来还是要来，哪有那么侥幸？他现在已经盘算着去哪里另立店门了。

京观径直走到小学徒身前，半蹲下身子，拍了下了对方的小肩膀。

“你要答应，将来为我铸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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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满饮此杯------

京观已经离开了铁匠铺，他一直在想那个小学徒看他的眼神。

每个人都会为某些事坚持，别人看来很浪费时间，但是他自己觉得很重要。

街上人群涌涌，摩肩接踵。京观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他步入了一家酒肆当中。

很普通的酒肆，连名字都没有。门口飘着布幡，普普通通的一个“酒”字，不过足以告诉别人这里是什么地方。现在还是上午，宿醉的酒客都已走光了，里面还剩下一个中年男人坐着自斟自饮。京观随意找了个桌子，利索的小厮马上过来，手里还提着一壶热水。

“客官，杯饮还是碗饮？”小厮问道，他不以衣冠取人，不过凡是酒客杯饮都是要好酒，出手也大方，要碗饮的一般都是那些无甚钱财，却又嗜酒的酒鬼。可惜他不知道凡事都有例外。

“杯饮”

“本店虽小，却也有上好的竹叶青。”小厮哈腰问道，脸上笑得皮肉皱起，像一朵菊花。可惜他不知道凡事都有例外。

“你们店里最便宜的酒是什么？我是个穷鬼，喝不起竹叶青。”京观答道。

“客官说笑了，您要不喜欢竹叶青，我们店还有女儿红。”小厮一脸笑容。

“女儿红岂非更贵？来几壶便宜的烧刀子，要是能免费送我一碟花生让我吃个半饱，中午的饭钱却又省下啦。”

小厮顿时没了笑容，虽然有些失望但早习以为常，像京观这种吝啬客人很常见。边走边低声咒骂，意淫下等下会有位大方的客人打赏他几个铜板，忽然又有了动力工作。

京观六识敏锐，自然也听得分明。他只是一笑了之，毕竟那些人是为了生活。他突然想到了自己，果然还是无法超脱尘世爭杀。正想着，他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那位中年男子，表情有些复杂。

不消多时，小厮捧着一壶酒过来。没想到还有一碟花生米，将之一摆在桌上。京观笑了笑，将几枚铜板放在小厮手里。后者一阵惊喜连连道谢，心里暗道这客官真是个怪人。

不远处坐着的男人，有意无意地扫视了一眼京观，然后若无其事地低头喝酒。京观察觉到到他的动作，嘴角微微上翘，开口道：“这位兄台，一人独饮多无趣，我这酒虽不好，却也敢请你喝一杯。”

说罢，手中酒杯脱手飞旋而出。

坐着的人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但瞬间消失不见，代之的是微微一笑。他伸手一探，稳稳接住，未曾洒出半滴。不顾酒色浑浊，仰头一饮而尽。

“这酒确实不甚好。”他皱了皱眉头，显然受不了劣酒的味劲辛辣。

“我已说过这不是好酒，不过至少不是毒酒。”京观笑道，他已看出这个男人修为非同一般。

“我这也不是毒酒，不知你敢不敢喝。”男人神色一冷，手掌拍击桌面，酒杯被震得翻飞。酒液化作一道水箭迸射而出，速度之快，仿佛是一瞬间完成了所有动作。

京观的左手却已经在等待着。就如信手拈花，轻轻一抄，酒液尽数落入杯中。将杯子送到嘴边，酒水淡红，酒香冷冽一直钻进人的肺腑。

“好酒。”

“是不是好酒,不是只闻闻就能知道的。”

“对。”京观饮下。

坐着的人终于站立起身，他右手里提着酒壶，脚步很慢，直来到京观面前。

“再饮一杯？”右手微微举起，壶口已对准京观手中的杯。

“固有所愿，未敢请耳！”京观神色平静。

“果然性情中人，这此死去未免可惜。”

酒壶一倾，壶嘴流出的酒水变得热气腾腾。泄流而下，在杯中回荡冲刷。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却又杀意凛然。酒壶里的酒好像倒之不尽，汩汩长流。京观手里的酒杯却像无底洞一般，无根无垠。

这是一种另类的对决，京观用真气不断炼化酒水在空气中；而对方则不停将蒸发的酒气吸纳，化入壶中。他们身上真气澎湃，一鼓一荡，犹如巨浪交叠，生化漩涡。两人只要其中一个后力不济，必定会被对方所伤。

方才那位小厮刚要靠近过来，只是他刚走到十步之外，脚步就无法向前再挪动分毫。两人僵持了整个一个时辰都没有结束，此时已经有很多人在围观了。他们议论纷纷。

“那个后生是什么人？”有个旁观者好奇道，对中年男子倒是非常熟悉。因为他是本城有名的大商人，身上也有超凡境界的修为，所以在阳翟城里也小有名气。京观却不然，他只是路经此地，很快便要离去。

“我也不知道，看着面生，估计是外地人。”另一位旁观者说道。

“看来这后生是想借此出名了，哎年少轻狂啊。”又一位旁观者感叹道。如今东土修行之风甚盛，不少年轻修者都纷纷出世，所求无非名利二字。

“我看这后生必败无疑，他虽然年纪轻轻就到了超凡初境，但和超凡巅峰的对手相比，无论是真气、经验这些都差距甚大。”说话的是一位修者打扮的男子，他对两人评头论足。周围的人纷纷点头称是，不禁令他虚荣心得到很大的满足。

不过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酒壶突然炸裂，酒液顿时飞溅四散。显然是中年男人坚持不住，真气逆行，在脏腑乱窜。他嘴角溢血，显然是受了不小内伤。京观不动声色，手里酒杯轻轻一揽。飞溅的酒液尽数被收进其中，炼成一杯醇酒。先前评点的修者膛目结舌，这一手可以说是妙到毫巅，只有脱俗境界的强者才能勉强做到。

京观面上没有表情，心中却有些暗喜。一开始发现对方修为颇高，原本以为会是场苦战。不过没想到自己虽然修为被压制到超凡初境，真气的纯度反而高了许多，对力量的掌控也精准不少。

见胜负已分，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先前妄下结论的那位修者早已偷偷离去。

京观将酒递到对手面前，脸上露出了笑意。

中年男子不接，他问道：“可否留下姓名？”

“名字只是个称呼，无论你叫我什么，只要让我知道你在叫我就行了。”京观淡淡说道，手里还举着杯。

“对。”中年男人逼视着京观，好像要在他眼里看出点什么。很快他接过了对方手里的酒杯。

“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问。”

京观却没有说话，只是将一块铁章轻轻放在桌面上。注视着对方地神情。

“没错，是我。”中年男子笑得很坦荡，他直接承认了。

京观点了点头，他没有问对方为什么。其实不管是什么动机，根本原因都是如出一辙。人性本恶，做出什么事来都无可厚非。

“怎可辜负了如此美酒。”京观开口，杯中的酒水剧烈沸腾，红色的液体翻滚。瓷杯周壁瞬间滚烫无比。握杯的手却还很稳健，未动分毫。

“我本来就是想在此邂逅酒友的。”他终于接过了京观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现在你后悔了？”京观道，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我很高兴认识你，你可以叫我甄卓。”他微微闭起双眼，好像在回味刚才的酒水。

“京观。”在酒桌上如果别人先告诉了你他的名字，你也要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这是一种基本的酒品。

中年男子脸上露出异样的神色，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他眯着眼睛，好像有了几分醉意，向着京观举起了手里的空杯。

“满饮此杯。”

殷红的液体在他颈脖上流了下来，粘稠而腥甜，如同上好的女儿红。
未完待续......欲知下回，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iaoyida_com ，回复 xsd767266 获取完整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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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东方玄幻小说 《超脱万界》

作者：六韬
现有字数：140万字
最后更新于：2016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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