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青峰｜母亲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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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模样

文：贺青峰

我儿子今年11岁，上小学五年级，是校诗歌朗诵社团的一名成员。时常听他抱怨：累死了！我不想参加，可老师非让我参加。言语之中那个骄矜啊，令我都羡慕。

这不，昨天就随学校浩浩荡荡地到如诗如画的山王村以真山真水为背景排练去了。回来后一叠声地叫苦：我再也不去了！一站站三四个小时，老师光顾着给她照相，能照一百多张，一张也不给我们照。

我知道他只是说说，果不然，三分钟没过就开始给我布置任务：“妈妈，我们明天要正式到山王村去表演，早上五点钟起床，六点准时到学校化妆，你记住，千万不要把我叫迟了！”

为了不拖人家后退，我一改平时睡觉关机的习惯，还专门把“静音”调成“响铃”，就这还不放心，还把音量调到最大，还设了两个闹钟！清晨5点，夜还没有醒来，厨房的窗外寂森森的，像一块黑板。对面楼上依稀有一扇窗透着微弱的光。

臭小子非要吃方便面，拗不过，我只好给他煮了一包，外加一个荷包蛋，两根青菜，三四块西红柿------（但愿那些做方便面的人一定要理解妈妈们的心思，一定要安全，要有责任，不要坑害孩子，因为每一个孩子都是祖国的下一代！）

清晨的厨房亮亮的，格外有一种温暖，我在锅碗、洗菜池、案板之间来来回回，不知怎么做着做着就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时，每次我去上学，或哥去西安，母亲都要早早起来给我们做饭。那时候的饭也很简单，大约是一碗面条，葱肯定是要有的，但可能有点老。而如果在裹着黄橙橙的菜油的白生生的面条下再埋伏一个鸡蛋，那简直就是太完美了！可惜说实话，我们都不太爱吃，一来大清早人的胃口没有开，二来，母亲总是心实，每次都是狠狠地给我们盛一大碗，还说:早上吃饱，一天不饿。

想着想着，儿子已经吃晚饭了。看着儿子剩在碗里的青菜、西红柿，我禁不止猜想，当年母亲看见我们面有难色，心里大约也很难过吧。

小时候家里人多，妈里里外外都要忙，又养着牛啊、羊啊的，所以天不亮就做饭或蒸馍，在她是常有的事。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冬日的清晨，大约五点半左右，我一睁开眼就看见妈在灶间烧火，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可是风箱又“扑嗒”“扑嗒”地一下也没有停。火光映在她疲倦而暗红的脸上，硕大的铁锅懒洋洋地冒着汽------ 可怜的母亲。我今天如果没睡够，明天可以补；明天如果没睡够，后天可以补。可是母亲呢？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欠下的瞌睡如何补呢？

“妈妈，你快看，这腰带太松了！”为了配合朗诵，学校给每个学生发了一套“汉服”，儿子的衣服大小倒还合适，就是腰太松。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别针，情急之下，我只好动用了母亲在这种情况下惯常能动用的手段——缝衣针！先眯着眼睛穿针，竟至百感交集，曾经亲见母亲为这个为难，没想到如今我也这样了。再拿腰带在儿子的腰上比划一下，然后捏紧，最后，笨手笨脚地、一针一针地缝。缝着缝着就想起母亲在这种情况下常念叨的那一句童谣：“身上挛，身上纳，谁怪我青峰做（zou）贼我杀她妈！”

这时候，天已经约略有点亮了，一只喜鹊欢快地在窗外鸣叫.不知怎么，念着念着竟有点想哭：曾经气壮山河，还原以为能成多大的精呢，没想到走来走去，却只是成了母亲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