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帝先生”的罪与罚（二）

撰文|鱿鱼面馆英国知名酒评家JancisRobinson曾总结过假酒诈骗犯的发家路线：先在客户群中建立...





撰文 | 鱿鱼面馆

英国知名酒评家Jancis Robinson曾总结过假酒诈骗犯的发家路线：先在客户群中建立信誉，之后再逐渐增加他们提供的假酒数量，这似乎已经成为假酒行业的标准流程。

这个说法用在康帝先生身上也很合适。当市场上的老年份名庄酒被炒的跟中国的房价一样高的时候，他表示自己的酒窖已经快满了，需要出售其中的一部分。2006年，在他的委托之下，老搭档Acker拍卖行在餐厅Cru进行了为期两天的葡萄酒拍卖，共售出1742个葡萄酒组合（lot），共计1060万美金；九个月之后，又在纽约时代华纳中心的格雷咖啡厅拍卖掉2310个葡萄酒组合，竞价共达2470百万美金，这一次的拍卖总和打破了苏富比在1999年创下的1440万美金的记录。委托人和拍卖行都赚了个钵满盆满，而康帝先生也当之无愧的成为了世界上“最了不起的葡萄酒收藏家”。

这两次葡萄酒拍卖在美国上流社会引发了一片哗然，苏富比和克里斯蒂等老牌拍卖行看的分外眼红，而Acker这个原本没有名气的二流拍卖行也成功晋级拍卖行中的翘楚。而媒体此时也开始注意到这个来自西海岸的亚裔面孔。洛杉矶时代时报（Los Angles Times）第一时间对他进行了采访，康帝先生在采访中表示自己对识别假酒很有一套，任何假酒都难以逃脱他的法眼，还透露自己位于阿卡迪亚的家中有一个很大的酒窖，里面绝大多数的收藏都来自欧洲，但是他嘴巴很严，并没有对自己的家族多做任何介绍。这篇报道也成为了事发后外界人士了解他的少数途径之一。

钱财进的快，但也花的快。Rudy的花钱如流水更是有目共睹。2006年，他不仅尝试过开公司，还在洛杉矶的富人区Bel Airs购买了一幢价格不菲的豪宅，这房子的装修如同一个烧钱的无底洞，直到它的主人入狱都还没有完工。除去一如既往的出入拍卖行外，他开始转移方向，陆陆续续的购买了一系列珍贵的艺术收藏品，他曾经说“在艺术品的面前，葡萄酒显得很廉价”。还聪明的利用这些收藏品作抵押，贷了一大笔钱，因而，除去葡萄酒造假，经济诈骗也是他后来被刑的罪名之一。

骗子的倒台

2008年4月25日，还是高档餐厅Cru，还是Acker拍卖会，不过，这次拍卖的焦点是一大批1945年份至1971年份的Domaine Ponsot Clos Saint-Denis。Domaine Ponsot是勃艮第最知名的酒庄之一，而这家的特级园Clos Saint-Denis（整个勃艮第只有33个特级园）则是该酒庄最旗舰的佳酿。在拍卖会即将达到高潮的最后一刻，一个长头发男人做到餐厅的最后一排，他就是从勃艮第专门做私人飞机赶到现场的Ponsot酒庄的庄主Laurent Ponsot。随后Laurent郑重其事跟Acker的老板提出这批酒必须马上停止拍卖，为啥？因为他们家族从1982年才开始酿造Clos Saint-Denis！

最后John Kapon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宣布撤掉这批酒，并且声明是在”酒庄庄主的要求和委托人的同意之下”作出的决定，当然这个委托人就是我们的康帝先生。而这并不是他第一次造假Ponsot露出马脚，此前他还出售过1929年份的Clos de la Roche（特级园），但实际上1934年才是这款酒的首个年份。随后，Laurent多次要求Rudy解释这些酒的来源，但最终只得到了两个虚假的电话号码。



无独有偶，2009年9月，亿万富翁Bill Koch一纸诉状将康帝先生告上了法庭，声称这位洛杉矶收藏家涉嫌葡萄酒诈骗。这里我们需要稍微对Bill Koch做点介绍，这位年逾70的老先生可谓是整个美国最爱打官司的富豪，他这辈子跟自己的亲双胞胎哥哥、前女友都打过官司，最重要的是他还曾告倒了大葡萄酒诈骗犯Hardy Rodenstock，此事成为了葡萄酒小说《亿万富翁的醋味酒》的真实素材。这个喜爱较真的老人还专门成立了一个侦查小组前往雅加达调查康帝先生的底细。据说，调查所花费的数额要比康帝先生骗他的钱多得多。在行骗了十多年之后，35岁的康帝先生终于在2012年在家中被捕，警察在他的厨房里发现了大量回收利用的空葡萄酒瓶、酒塞和数千张仿造的酒标，其中最老的“年份”可达1899年，这些酒标包括波尔多左岸的五家一级酒庄及勃艮第的Ponsot和G. Roumier酒庄等。此外，还有打塞器、数百个使用过的橡木塞、成袋的新橡木塞、铅封及封蜡等，以及众多用于印制年份的印章，从1899拉图到1992啸鹰酒庄都有，用于记录造假步骤的笔记也被查出。两年后康帝先生被法院判以10年监禁，因而，成为了美国历史上第一个因葡萄酒诈骗被入狱的人。

真实的“康帝先生”

一如王尔德笔下的道林·格雷，康帝先生所极力掩藏的真实一面一点儿也不光鲜亮丽。他的确是出生自印度尼西亚，中文名字为：Zhen Wang Huan。起初家境富裕，16岁时以学生签证来到加州大学北分校学习会计，后中途辍学。2003年曾申请政治庇护，被拒，此后他并没有按照要求回国，而是在美国非法居住10年之久。2000年父亲去世，两年后兄长自杀而亡，此后他跟母亲相依为命。而在2007年秋申请300万美金的艺术品贷款之时，就已欠下近千万美元的债务。不过人们一直疑惑的是这场惊天骗局是否还有幕后人，又是谁为康帝先生提供了最初的“炒作”资金？



事实上，康帝先生在拍卖界大出风头之前，许多二战之前的名庄酒大都在市场上消失了近30年，似乎忽然的一下子拍卖行开始涌现出很多非常稀缺的老酒。因为没人敢百分之百的确定这些老酒本该样子，而每一瓶葡萄酒由于其所历经岁月和环境的不同，口感也不能一概而论。故而，这才让很多假酒犯有机可乘。再者，纽约虽然和伦敦一样是世界葡萄酒的拍卖中心，但起步很晚，直到1993年纽约的地方法律都禁止葡萄酒拍卖。彼时，恰逢赶上美国经济腾飞的好时机，葡萄酒拍卖业一跃而起，许多老年份的珍稀佳酿成为了富人们争相追逐和炫耀的对象。畸形的社会心态造就出类拔萃的骗子。康帝先生聪明的以货真价实的名庄酒宴请招待，赢取受害者的信任，然后卖给他们假酒。



“唉，浮名浮利，一切虚空！我们这些人里面谁是真正快活的？谁是称心如意的？就算当时遂了心愿，过后还不是照样不满意？来吧，孩子们，收拾起戏台，藏起木偶人，咱们的戏已经演完了。”（萨克雷 《名利场》）戏已终，只是曾经作为配角的那些人们又该拿什么粉饰太平？

参考资料:

A Vintage Crime 作者:Michael Steinberger

链接：http://www.vanityfair.com/unchanged/2012/07/wine-fraud-rudy-kurniawan-vintage-burgundies

Château Sucker 作者：Benjamin Wallace

链接：http://nymag.com/news/features/rudy-kurniawan-wine-fraud-2012-5/备注:本文首发于《葡萄酒》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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