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敌》：第22章 烈火

------第22章 烈火------



“你说什么？”阿格里尤冷冷地问。

老头没再理会他，随口吩咐对战演练继续。电眼实时监控画面上，那名入侵者似乎有所感应，望向了镜头，片刻之后，智脑屏幕变得模糊一片。

“白头佬，你笑什么？”警备部队呼喝集结的过程中，李教官诧异地问。

老头紧了紧肩上的枪带，“我俩也去逛逛吧，岛上很久没热闹过了。”

“这边怎么办……”李教官看看阿格里尤一帮人，板着脸没动弹。

“都是快从这里毕业的新一代精英，最金贵的那个还有保姆跟着，用得着你操这个心？”老头瞪了他一眼，“快走吧！”

那两名总部教官显然是有所顾忌，才拖到这个时候告诉阿格里尤，他老子遇袭的消息。保姆做到了这个份上，无疑算是称职又贴心。早在几天前，割喉岛上的剑骑团部属，就得悉了罗宾的死讯。尽管并不确定具体细节，但有一点毫无疑问——没有斯科特的行程安排，她绝不会死。

董事会的决策是不容置疑的，白头佬做不了什么。当然，在这种时候，他觉得自己也可以什么都不做。

剑骑团规定试炼一旦开始就不得中止，完全遵循实战原则。上一个单枪匹马来闯割喉岛的人，如今已经成了剑骑团最高首领，白头佬实在很想看这次是不是同样有惊喜。

哪怕那份惊喜会带着血腥味。

信号弹升空后阿格里尤所在的A队进入战区，他们的作战任务是找到由剑骑团人员扮演的第三方目标，掩护其撤回安全地带。B队则以歼灭目标为首要任务，如果到规定时间结束，第三方仍未全灭，则B队判负。

最终晋升名额仍是个未知数，而这已是最后一场试炼，每个候选者都憋足了劲。

阿格里尤俨然成了A队中的首脑，从战术讲解到人员分配，都在由他负责。两名总部教官自警报响起后，就处在明显的戒备状态中，进化者之间的实力感应是敏锐的，A队其他成员对于他们身上涌动的潜能都表现出了或多或少的不安。

除了战斗域和超念域，A队中还有一名猎影域进化者，那是个带着头黑豹的兽王。已知四类进化者当中，除了控法域的怪胎，就要数兽王最罕见。他们具有驯服变种猛兽的能力，在特定情况下甚至能与兽类沟通，指挥其作战。

尽管不太看得起这类家伙，但阿格里尤同样清楚，兽王在侦测先手上能够带来的巨大优势。他把这一人一豹安排在了尖兵位置，剩下的人则以搜索队形前进。两翼攻防都已安排妥当，自己最后压阵。

一个小时后，战斗迟迟未至。

为了不影响试炼，两名总部教官跟得很远。等到阿格里尤发现智脑上兽王的殖甲编号忽然消失，而身为五级念修的教官竟毫无察觉时，危机感瞬间将他笼罩。

怪石嶙峋的割喉岛可以算得上是座小型的军事堡垒，电眼监控几乎无处不在，部分地区甚至架设着重炮。刚开始听到警报声，阿格里尤还以为是有些不长眼的家伙，跟那晚马匪一样巴巴地找死。现在他这才意识到之前老不死的射击教官并非在恶意恐吓，入侵者或许真的是为自己而来。

是那小子？阿格里尤有些难以置信地冒出了这个念头，然后冷笑。就算自己是目标，打主意的也轮不到那种渣滓，他还不够看。

在寻找兽王的过程中，阿格里尤一行遭遇B队，他们同样少了个人，而且表现得惊惶不安。阿格里尤立时下令发起攻击，轻松制服了对方。B队既然全军覆没，演习自然算是就此结束，也不等剑骑团的人来裁定胜负，两个总部教官立即带着阿格里尤回了营地。

兽王跟B队中失踪的一人，直到半夜里才被发现尸体。兽王带的那头黑豹守在主人尸身边低吼不断，原本凶相毕露的神态已变得萎靡不振。剑骑团成员由足印痕迹判断，最初是它先有了发现，兽王才跟着追去，之后发生的激烈搏杀让一小块空地土石横飞，并留下了大摊血迹。

藏尸处距离战斗地点足有几公里，两具尸体都被切开了喉管，放干了全身的血。入侵者古怪的行为，让许多人都不明所以。

“老七，你看明白了吗？他这是在跟我们对话。”割喉岛最高处的灯塔内部有着一套监控终端，白头佬正坐在控制台前，兴致勃勃地看着监控画面。

“什么意思？”李教官还是一张扑克脸。

“割喉岛，割喉。他是想说等着岛上某人的，是注定的死路。”白头佬淡淡地回答。

试炼期已经结束，照计划，候选者们将在第二天乘坐渡船，返回大陆。然而这最后的一夜却充满了未知和凶险，枪声断断续续地从岛上各处响起，那个已经确定是独自一人的入侵者，仿佛有着分身无数。

在两个跟班的贴身护卫下，阿格里尤睡得很安稳。照前者的意思，原本是白天就要走的，但阿格里尤却否决了，甚至决定过几天再动身，直到在这里解决一切。

他已经通过一点手段，看过了监控回放。尽管得承认很意外，甚至是震惊，但随即而生的却是强烈的讽刺感。一个渣滓，真的想要翻天了？居然还找来了这里，他想要对自己做什么?他能对自己做什么？

进阶的精神力在阿格里尤体内无声涌动，从梦中醒来的那一刻，屋内的灯没有开，他有点恍惚地感知到一个火红色的人体轮廓，正站在自己床前。

很热，是那种如刀般刺来的灼痛，除此以外，还有股浓得像是在往下淌的血腥味。

超念搜寻下却没有跟班的精神波动，阿格里尤翻身跳起，随即被一只手按在了肩膀上，“咔咔”两声，肩骨已裂。惊骇之下，他急剧提升起念力狂流，一道“影蛇触手”瞬发出去，精神视界中那人身上烈火般的光芒骤然大盛，竟是无声无息地消融了攻击。

“他们被我引出去了一个，下套宰了一个，五级的家伙，确实不怎么好对付。”那人沙哑的喉音压得很低，双眼在黑暗中闪着幽幽光芒。

阿格里尤忽然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好像也不一样了啊！战斗域？这点鬼火是你的第一个新能力？很不错嘛，看着还上得了台面！不过你现在想干什么呢？杀我？还是求我？听说过塔罗悬赏令吧？你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吗？劝你一句，要想跟我父亲谈价钱，最好别用要挟的方式，他可不喜欢被动……”

“我也不喜欢。”那人也笑了笑，跟着抬了抬手，空中划出一道烈火轨迹。

阿格里尤还在笑，笑得很开心，也很放松。

他从未如此放松过，或者更应该说是轻松。失去了颈部束缚，他的头颅在空中连转了几圈，像是风中的飞羽一样自由自在。直到落地时，他仍残存着一丝意识，看到自己的身躯喷着血泉，向后软倒。

于是笑容慢慢停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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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魔能------

几天以来，红旗只要一闭上眼，就会再次回到那片焦土。

那里曾是他的家，以后却不再是。

当时他被隔得很远，并不知道窝棚里发生了什么。变故是在阿布蹿出来的那一刻发生的，斯科特的一名随从侧了侧身，像是要给这条土狗让路，垂着的双手却有着细微动作变化。

红旗隐约听到了一声怒吼，是瘸杰克的声音，跟着便看到挤在窝棚门口的人全都动了起来。窝棚几乎是在瞬间被拆成了空壳，四面八方都有身影冲入。

瘸杰克被抬了出来，扔到外面，蜷缩在血泊中低喘。有人举着他刚被砍下的断手跟即发雷－管走出人群，嘴里大声炫耀着，这只手还没落地就让自己接住了云云。

斯科特握着那块旗布，不断地冷笑，却跟着发现瘸杰克居然也在笑。这原本就没有多少赌注，现在已输得连毛都不剩一根的老狗，神情居然格外平静。

瘸杰克在看红旗的方向，红旗也在看着他。

被抢下来的雷－管说明了一切，红旗不是没看到过瘸杰克往家藏东西，却没想到日积月累的爆炸物，到头来要换的不是酒也不是钱，而是死。

在众目睽睽之下，瘸杰克挣扎着爬起身，从一个个随便伸出指头就能碾死他的强者当中径直穿过，扑向斯科特。

这毫无意义地反扑让瘸杰克立即变成了活靶，将要断气的前一刻，他望见红旗站在原地，并没有趁乱逃开，也没有动。

倔强的臭小子，是想陪我一起死吗？老头知道红旗一定不会蠢到连自己的拿手好戏都猜不透，不由得骂了一句，喉中涌起的血沫让骂声变成了古怪的叹息。

罗宾的脸色变了。

另一道延时引信烧到了尽头，突如其来的爆炸夷平了整个棚户区，远处的隔离墙也垮了一截。冲击波卷着人体残肢木屑碎片在空中横飞四射，腾起的火云如同第二个太阳让人无法逼视。

红旗觉得那就像老头最后的笑脸。

爆炸的威力是瘸杰克也没有预计到的，红旗能活下来的唯一原因，不是他站得够远，而是罗宾抱住了他。

那温软的怀抱，无法挣脱的双臂，就连死亡气浪也无法透入半分。红旗能清晰感知到罗宾体内的能力在急剧提升，肉体强化的防御等级达到了一个无法再高的顶点，构成肉眼看不见的劲气护墙，随后便是因透支而引发的全面衰竭。

“我欠你的，总算还给你了。小家伙，好好活下去。”罗宾倒下前敲了敲他的脑袋，手还是那么重，跟着在他额上亲了一亲。

看着她千疮百孔的后背，跟瘸杰克消失的那块地面，红旗的眼角已迸裂。

斯科特身边的随从同样发动了防护屏障，几名念修因脱力而死。整片焦土上最后活下来的人不超过五个，等到矿区的大队游骑赶来，他们发现罗宾的尸身还在，但却怎么也找不到那远东小子，哪怕是一个零件都没找到。

“我帮你啊！”那一夜，在荒原的兽嗥声中，一个许久没有出现过的超频波动震起。

红旗停下脚步，仿佛变成了石像。

龙牙迟迟没等到回话，悄然从黑暗中现出身形，蹿上他的肩头，昂起了长尾。尾刺插入红旗后颈的那一刻，这头异种脸上的神态竟是狰狞无比。

初步试探之下，它发出了一阵欢呼狂嚎！

这一次，红旗不单单是腿臂脊椎，全身的每一寸骨节都再也不听使唤。正如那场变成蛮牙的幻境，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抬腿，迈步，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却偏偏置身于同一具躯壳。

除了“精神锁链”以外，红旗身上还有另两道念力桎梏。此刻他感觉到从后颈涌入的暗流，正轻易之极地将桎梏冲垮、化解，跟着他加快了步伐，渐渐狂奔起来。那股暗流在充实着每一寸骨骼肌肉，在短暂的加速过程之后，他高高跃起，竟然跳出了十多米远，然后再加速，再跃起……

龙牙似乎把他的身体当成了新玩具，直到高负荷的跳跃动作让踝骨裂开，这才意犹未尽地放缓了速度。

“就算你从没下过天坑，总有一天还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被其他肉人杀。因为你太弱，这具身体太弱，如果没有改变，你就永远只能是强者的食物。不过那头护着你的老肉人……还真是带种。”龙牙感叹了一句，跟着半是鼓励地说，“他没白死，你比上次长进多了，知道逃了。现在，我们先去好好吃点肉，这样的身体实在是差劲得很。”

龙牙所说的吃肉，跟红旗熟悉的那种不同。

整个晚上它都在拾骨荒原上猎食，而且口味挑剔。也不知它用了什么方法，找到的那些变种猛兽是红旗从来都没看到过的，往往是尸体一倒下，它就暂时从红旗颈后抽出毒蛇般的尾刺，插入猛兽颅脑抽吸一番。连杀了十二头火蜥之后，龙牙逐一拔下蜥头上的独角，从根部挤出的血色汁液如同铁水，在红旗右手手背上烧出了一个奇形符号。

暗流迅速涌向右手，在那里旋绕汇聚，红旗见到符号隐隐约约地红了红，跟着火般的灼热感瞬时而生。

“这是魔能法阵，肉人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你的第一粒芽可以催生一个新能力，我现在给你的‘烈火’，比殖甲能给你的能力强得多。”龙牙显得很得意，同时也透着掩不住的疲惫。

或许是再也无力支撑操控，它收回了长尾，伏在红旗肩上打起了瞌睡。红旗听着耳边鼻息沉沉，在黑暗中伸出手，即将落在它身上时，却缓缓顿住。

他有点奇怪，这异种费尽心机要得到自己的身体控制权，现在为什么又如此简单地交了回来。

“只是互相利用而已，我没兴趣永远把你当成宿主。另外，白天我没帮你，是因为帮不了。我也有家人的，知道那老肉人对你很重要。”龙牙翻了个身，语气平静。

罗宾曾经提起过割喉岛所在的大致方位，找起来并不困难。核辐射伤害对于如今的龙牙来说几乎是不可逆的，一路上的猎食在修复身体方面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尽管如此，入夜后它还是成功施放了一个弱化版的群体狂化术，让岛上游骑开始自相残杀。“虚拟之眼”是它当初从暗语魔那里骗学到的小伎俩，红旗正是通过这个找到了阿格里尤。

“那两个高级点的肉人怎么少了一个？”看着他拎出血淋淋的脑袋，龙牙嗅了嗅周围的气息，有气无力地问。

“我杀了。”红旗说。

龙牙吃了一惊，在芽数上相差悬殊，它不明白红旗是怎么做到越级击杀的。

“我在他动手前，给他看了手上的这个破记号，告诉他这是魔能法阵，顺便说了说你是什么样子，从哪里来的。我说只要他让我杀了这小子，你就是他的。”红旗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他动了心，然后我动了手。”

龙牙打了个寒战，第一次发现自己未必真正了解眼前的小肉人。

“我要走了，你还跟着我吗？”红旗问。

“你还得带我去找回深渊的路呢，当然跟着。”龙牙勉强笑了笑，“复仇不代表送死，这样就差不多了，走吧！”

红旗没说话，不知怎的，也没扔下阿格里尤的脑袋。

三天后，他将它放在了黄金城双子大楼正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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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科幻小说 《天敌》

作者：轻屠
最后更新于：2016年09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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