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 燕子,飞在远近之间

 

待着,飞翔在远近之间;盼归,念想在远近之间。藉由燕子,人,大可作如是观。...



待着,飞翔在远近之间;盼归,念想在远近之间。藉由燕子,人生,亦可作如是观。



曾经潜心留意过上世纪最后十年的民谣创作。有艾敬,辽宁女子,抱了吉他,低低地唱:有一只燕子在空中流浪,它找不到自己回归的故乡……



小艾低吟浅唱的光景,才28岁,时间是1997年。

那时候,我潜伏在湖南某城,看几位好友跃跃欲试地组建摇滚乐队。文是其一,惜乎这厮不能原创,我小鄙视之。但随了他,对当时的国内歌坛了如指掌,日日里,听不同创作,也极受用。非原创,不达人!艾敬可以,她作《我的1997》《流浪的燕子》,你唱你心,真心比麦姐有才。于是,艾敬大火,再淡出,再沉寂很多年。

▲ 艾敬和她的装置艺术
期间,艾敬上凤凰卫视的“锵锵三人行”,铁嘴窦,阴性,损人不打草稿。大约,胖老板刘长乐没有告诫窦“好男不与女斗”,窦文涛老师专使绊子,所向无敌。“锵锵”对话,让型男腾格尔给败下阵来,接着是女汉子宁静被侃得血本无归(大意是,窦先拿许的年龄开玩笑,宁说我就欣赏现在的自己,窦发话“我现在去参加同学会,看当年的女同学怎么看像自己的妈。你说自己的美,是美学意义上的,和劳动着的农夫一样美”……)。

艾敬啥表现的呢?窦发招:“艾敬呐,女人就是一枚果子啊!”怎么着,窦老师,想直接就啃了不是?艾姑娘不错,波澜不惊地接茬:“如果,女人只是一枚果子,我愿做一枚坚果。”精彩!见招拆招。

自此,我看好艾敬。她知道燕子“找不到自己落脚的地方”,她看出燕子“在空中流浪”,她牵挂“有谁看见它去向”,她说自己很“心中惆怅”……



燕子并不流浪。又是一年春光暖,燕子们循着自身的定位系统,飞过几千里,告别南海,坚毅北返。


▲「去岁辞巢别近邻,今来空讶草堂新。 花开对语应相问,不是村中旧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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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庄
《燕来》
年年岁岁,旧时飞羽。每到这个季节,我的爹娘,在湖南的西南一隅,在缈绵的雪峰山群峰之间,开始盼着燕儿的归期。燕子是恋旧的,肥了,抑或瘦去,它们一定要回到自己的村庄。在遥远的南海之滨,虽也曾和鸥鸟比翼,于浪花里见到大鱼出没。但它们是在更北方的山村出生的,田畴间的虫子,才更合口味。

爹娘牵挂的燕,胸前有一大块橙红色的羽毛,我们那称这种燕子为“红燕”。家家户户特盼着有红燕来安家,相信这是家庭吉祥的征兆。在同一个村庄,大多数燕子是麻黑色的,那是“麻燕”。红燕和麻燕,飞翔在田野之上,穿梭在庄稼之间。乡亲们都爱燕子,这风里来雨里去的信使。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唐·白居易
农人们都知道,燕子是捉害虫的好帮手,尤其是喂养乳燕的时段,它快速地低飞,俯仰间吞下大量的小昆虫。因此,在乡间,除非是无聊的顽童去捣燕窝,大人们只会爱犹不及。我爹娘就是呵护着燕子的,爹架了梯子,小心地给燕窝加固上木板;每日里,不厌其烦地清除它们的粪便。每户人家会在堂屋的窗户上留出供它们进去的通道。从大清早飞到天黑,不知疲倦地来来回回,或是含泥筑巢,或是喂小燕子……

中国古人尊燕子为“义鸟”。它不像麻雀,愣头愣脑地到人的跟前觅食,也不会像喜鹊之类择高枝而栖。燕,就那么叽叽喳喳地,在一个合适的边上,让人看得清楚的高度,休养生息,调教儿女……几千年了,只要燕子再度归来,就会得到回家的待遇。



待着,飞翔在远近之间;盼归,念想在远近之间。藉由燕子,人,大可作如是观。

有一年的春天,家里没有等到返回的燕子,娘急坏了,就天天等,终没有出现。那一年,堂屋里,空荡荡的,徒留着头年的燕窝,破损了,就那么搁着。我回家,问咋损坏的,得知是两个小劣孩给捣的,爹逮了两小孩,狠狠地给训了一顿。弱小的一对鸟儿,让人牵挂如此。


▲ 沈银河
和她的水墨画
那俩燕子到哪流浪了呢?唱过燕子的艾敬淡出歌坛后,过了两年,她转型去学习现代艺术了,于2012年在国家博物馆推出大型个展,接着创作了“I LOVE COLOR”的系列绘画作品和装置作品。一个懂得在近和远之间收放的女子,转身,即是归来;远去,或许流浪。艺术,是生活的思考和升华,能够高飞的燕子,远近皆是翩然的身姿。戏份赚够了、唱腔哼足了,再画画儿,做艺术的,还有韩国的沈银河。

转念一想,人世间的男女,寻寻觅觅之际,又何尝不是纠结在远近之间。香港电影《胭脂扣》里,李碧华编了台词:“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直说到痴男怨女们心坎里去了。而平淡的日子里,看惯了对方的男女,还有远与近吗?文化大师黄永玉戏谑一联:“小屋三间,坐也由我,睡也由我;老婆一个,左看是她,右看是她。”怡然自得的烟火气味,不由分说的老燕作风,远近已经消失,就是你了,一起飞吧。


▲ 黄永玉说「
小屋三间,坐也由我,睡也由我;老婆一个,,左看是她,右看是她。」
艾敬唱过燕子那年的国庆节,我和好友文登上黄山,无处夜宿。那是中国旅游年的第一年,山上管理人员把我们招至光明顶下的白云宾馆大堂。一两百号年轻男女,挤挤挨挨地席地而卧,我身边躺着的姑娘是江苏经济电台的一位主持人。路途很远,相距也近。翌日,黎明散伙,刹那远去。正是:江湖儿女江湖老,远近故人远近思。

一些人,已经远去;一些人,又在走近。北宋大词人周邦彦说:“……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一个叫做李师师的女子,在汴梁的柳荫下,在杏花的春雨里,轻轻唱过。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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