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手抓饼的手

 

?...



“ 手抓饼五块,加肠四块。”


夜色昏黄,树木昏黄,柏油路昏黄。

时针从10的位置开始生气,把大街上的人们都赶到了家里。路口那个卖手抓饼的显得相当不合群。

我走过去,小车上的“王记手抓饼”有点模糊,油渍麻花的。

老板个子不高,但很结实,肌肉跟衣服的交流,有种张力在里面。

“手抓饼五块钱,加肠四块。”

他开火,撕掉饼外面的塑料布。

“不加肠的手抓饼更好吃,香肠只会破坏它原有的平衡。”

他像碰见了某种猎物,又或者戒毒者发现了吗啡。好像只是和一个不加肠的人擦肩而过,就用尽了他全部的运气。

“许多人以为加肠能够吃到肉,其实并不是。如果没有生命,你会获得爱情吗?如果没有饼,你怎么能吃到肉?”

我能感受到他的兴奋,好像整条大街都有了那种情绪。

手抓饼在锅上滋滋作响,油跟饼皮的交流,有种张力在里面。

“最好的生菜,是纯粹的生菜。不要有水珠在上面,也不能有泥土的清新。它可能与虫子私奔过,但最后被家族中的杀手找了回来。”

可能是错觉,我感觉那片生菜脸红了。

“许多人说手抓饼可以放很多酱,这是完全的谬论,他们都该和哥白尼落得相同的下场!我做过大样本随机双盲实验,严谨的说,手抓饼能且只能放一种酱,那就是沙拉酱。”

我不置可否,他已经把沙拉酱挤在了手抓饼上,一圈又一圈,两圈又两圈,像蚊香蛙的肚皮。

他指着他的招牌说,他本不姓王,但据考究,手抓饼是台湾一位姓王的先生发明创造出来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的不孝,源自于他的孝顺。

“那些所谓的哈尔滨手抓饼,尤其是和烤冷面一起卖的,简直是丧权辱国。喏,给你。”他把手抓饼放进纸袋递给我,香味升起,像小学二年级放学回家时候邻居煮饭的味道。

我咬了一口,嘴巴里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好吃吗?”他笑着看我,一边把口水往下压。

我没说话,低下头去。夜色昏黄,空气昏黄,手抓饼昏黄。头顶传来的叹息震耳欲聋,是鲸鱼破土而出的声音,生菜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可能我知道他所期待的标准答案,但我没法说。也许是时间不对,也许是昏黄不够,反正没法说。我只发现他的手修长又纤细,不小心碰到鏊子左数的第八个白键,发出“哆”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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