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夫子与“工匠精神”

 

上一周,吴天明先生的封笔之作《百鸟朝凤》无疑是娱乐圈、文化圈乃至全社会的瞩目焦点之一。其实,与其说是...





上一周,吴天明先生的封笔之作《百鸟朝凤》无疑是娱乐圈、文化圈乃至全社会的瞩目焦点之一。其实,与其说是方励老师一跪跪出了票房上涨近10倍,不如说“酒香也怕巷子深”。是刚开始大家——尤其是看多了韩剧的小青年——没有意识到片子的艺术魅力。文化传承、普通人的命运与时下正需要的“工匠精神”合上了拍,才是“票房逆转”的深层原因。否则,新片上市,名人都去跪一跪,立马云开雾散,黄金万两,可能吗?



据说,因为凸显精工制作意识、专注认真态度、追求卓越理念、反对粗制滥造,“工匠精神”铁定进入今年的“十大新词语”。搜搜百度,代表人物是英国航海钟发明者约翰•哈里森,说他费时40余年,先后造出了五台航海钟,其“哈氏4号”航行了64天,只慢了5秒,完美解决了航海经度定位问题。殊不知像陶泽如吹的唢呐,“工匠精神”在我国亦是“古已有之”,例如庄子笔下运斧生风削去郢人鼻尖上粉尘而不伤人的石匠,欧阳修笔下的卖油翁等。而且,在孔夫子的《论语》中,这种精神早已经“完备成形”。
毫无疑问,孔夫子是教育行业的“工匠”。虽然周游列国,也几度从政,但是从鲁昭公20年孔子“三十而立”,老人家“立”的就是收徒设教。闵损、颜回、仲由、仲弓、冉伯牛——“四科十哲”的骨干都是当初的“先进”即最先入师门的弟子。而生命的最后14年,老夫子同样是在教书生涯里度过,可谓念兹在兹,精益求精。



而且,其教育理论绝对是严谨科学的“工匠精神”:《论语》开篇“学而时习之”以下三句,乃“工匠”之求知态度也;“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乃“工匠”之努力原理也。“子以四教:文、行、忠、信”,乃“工匠”之教学范围也。“望之俨然接之也温听其言也利”,乃 “工匠”之业务风范也。“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乃“工匠”开班之收费标准也。“有教无类”乃“工匠”之一视同仁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乃“工匠”之效能制限也。诗与乐合一,乃“工匠”之“素质教育”也。“于吾言无所不说”,乃“工匠”之“自动原理”也。“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乃“工匠”之“兴趣引导”也。举一反三、“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乃“工匠”之启发式教学也、“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乃“工匠”之“理解记忆”也。“德不孤必有邻”,乃“工匠”之“群学效应”也。“慎终追远”、“见得思义”、“匹夫不可夺志”、“为人谋不忠乎”,乃“工匠”之教育目的也。“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乃“工匠”之奋斗目标也。“当仁不让于师”,乃“工匠”之求真态度也……几乎所有做好一个杏坛“工匠”所必备的方方面面,孔夫子均有涉及,且见地不凡,为什么?因为他就是一位“接地气”、“扎硬寨”、精益求精的“教书匠”。
同时,孔夫子又是以“六艺”即《易》、《书》、《诗》、《礼》、《乐》、《春秋》儒学六经为“工匠”读本的。他要求弟子“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换言曰:一定要有具体的“看家本事”。就他本人而言,“教书匠”的本事在于既能删诗、讲《易》,又能够驾车唱歌。所以,他的教书就是生动活泼、效果昭彰的。比一比时下的某些领导,“讲三分钟话也要秘书写稿,照着念还念错了”,“工匠精神”的提倡亦是有的放矢,绝非空穴来风。
焦三爷的唢呐终于没有失传,孔夫子的教书理念也常常被人提起。但是,“风光不再”却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如何让“工匠精神”重新回到“须仰视才可见”的尊位?如何让后人能够像游天鸣,把“工匠精神”化入血脉?已经变成了今天不容回避的课题。
当然,这首先是先识器而后文艺的“良心活”,需要颜回一样的“克己复礼”、“敬事而信”。后学者也确确实实有把“教书匠”精髓承继下来的“仁人”。去年教师节,我对弟子说,十几年来,同行里有三位教师忘不了:一是2004年去世的中山大学教授程文超,他的有关知识群体文化心理的探析颇有深度,得过鲁迅文学奖。2002年在桂林,我们同在全国当代文学会上作大会发言,喉癌已经让他说话相当艰难。2004年教师节前后,他安排博士生下次课10月11日上。不料10月4日病情恶化,再也没有登上讲台。12年抗癌,五次大手术,几十次放化疗,头发几乎掉光,最后背着氧气瓶给学生上课。他说:“学生是我生命的阳光”。第二位是2005年去世的上海交大晏才宏老师,他的电路课被称为“魔电”,学生评教常打100分。他上课是一杯茶、一支粉笔,从不带课本和教学参考书,一切烂熟于心。生命垂危之际,他对妻子说:“帮我到学校定一间大点的教室,把学生召来。你带上一杯水,我说不出话时给我喝一口,我还想再讲一课。”他去世三天内,校园bbs上发表了学生千余篇悼念文章,学子们自发筹资为他出版纪念文集。记得有一个贴子是:“不知道天堂里有没有电路课,如果有,那里的学生是幸福的。”第三位是2006年去世的北大教授孟二冬,他支教新疆石河子大学时,在剧烈的咳嗽中坚持讲完《唐代文学》最后一课,倒在讲台上。临终前,他对弟子说:“病树前头万木春……”。他称自己是“病树”,学生是春天。以上三位告别讲台时的年龄分别是49岁、57岁、49岁。尤其是宴才宏老师,坚持认为没有创见不写论文,到死还是个讲师。
他们以生命标出了做“教书匠”的高线。可惜如今的大环境似乎不待见这些“教书匠”了。对于学校的贡献,现在常常用“获得项目经费多少”来衡量,常常只看文章级别而不管课堂质量——笔者教大学35年,极少听说那位教书匠因为授课不及格而耽误了晋教授。孔夫子如果活到今天,仅仅凭借“段子”合集的《论语》与为人作嫁的“删诗”,怕是连讲师也过不了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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