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给予,一边抵御

 

图:网络跟母亲的三次送别。早上,着急赶车,我却非要摘父亲房前的瓜来吃。她希望我弄好就别再耽搁。面对她不停的指...

图:网络

跟母亲的三次送别。

早上,着急赶车,我却非要摘父亲房前的瓜来吃。她希望我弄好就别再耽搁。面对她不停的指责,我不明白。但执拗地要吃过早饭才走。因为她不高兴,我便觉得索然,吃得很少,心里的酸涩无从说明。少年的内心,并不懂得太多大人复杂的情绪。只能顺着事情被动往前走。

她绝不软弱,态度强硬,直到分别。

三年后,她的母亲去世。事情过去,清早起来,她送我去车站。她心里有伤,却要安慰我。便问她,回去到家准备做些什么,并问她如何打算。她说要把竹垫拿出去晒一晒,顺便还有一些零散的事要做,处理完就可能把外祖父接回家去住。到时候,有事会打电话告知我。

我只是心疼那残落的局面,她仍要面对,意识到它的不堪使人灼痛。

临走时,外祖父在厨房抽泣,他低下的头,脆弱地耷在肩上。在这个世界上,他没有别的亲人,长久为伴的人,这回如同釜底抽薪。

就要穿过几棵相拥的山茶树,在田间的一口井边停下来,母亲主动去井里盛些水,我站在路口等她,看着她将空瓶盛满沿路而来。田埂地边上的柿子树,零丁结着几个柿子,已经很红了,仿佛是天空未曾收走的果实,挂在十月突兀的光景里。

唯一的一趟车开走了,她略显慌张。我却觉得这样反而能延长与她相处的时间。因为要步行去乡里,又有些许难料和落寞。听说有好几辆车从乡里每天发去镇上,但那天心里依然没有底。

弯曲不平的车路,在山间蜿蜒,我们一前一后顺着路往前。不断经过田野里涌起的村庄或紧挨着泥泞的路边的人家。

四季最为透彻的季节,经过一些事后,一切风平浪静。一路上我们谈话,间或想自己的心事,低下头继续走着。在突发的状况面前,她的心才软下来。她说,她年轻时认识的一位同事,在很大的打击面前,人人以为她会垮掉,第二天她来上班,却显得开阔,眉眼笑着同人打招呼。说完,她的神情稍有舒展,似乎自己从中得到一些慰藉似的。互相没再说话。

十一年后,我回来度过春节。每天见夕阳迟迟才落下山头,热温退去,夜晚才逐渐变得寒冷。早晨推开门,霜气连天。之后连降几场大雪,雪花四下飘洒。一直过了一周,雪霁初晴,太阳从屋后边冷透了出来,却是我要回工作的地方。她送我,拖着箱子执拗地朝前走。有车经过我们时,一律站定在路边放慢脚步或停下来让车先开走。她稍收拾好,换上满意的衣服。走得热了,便脱下外套在手上搭着。间或有路人同她打招呼。

风凉,呼吸有些艰涩。一路上絮絮说着话,想拍下她的样子,留下这平常的一幕,储存在心底,是无法探知的重量,但终究没有付诸行动。也许是前行之路尚远,而失去了慢下来的兴致吧。

平常这里开热闹的集市,那天冷市,鲜少有人。道路之上残留一些行人丢的垃圾,地面上淤泥混合着雪迹略湿滑,我和她从上面走过。来到车站,每辆汽车都在试图发动引擎,随时的蓄势待发,给人急迫的心情。她转身离开,我望着她,直到看不见为止。我知道此刻的她,有的表情,只有在内心能够读懂。我上到车内,有人不顾地大口吸烟,烟雾让我团团围住。节后行李随意摆放在车厢,直到车发动,车头掉转过去,视野逐渐地变得陌生,有风进到眼里,有些发涩。有行李倒下来,慌忙去扶的时候,泪水顺势滑下来。

我以为,经过多次的历练,我已经对某些事有足够的免疫,能在驾驭时轻松应对。但始终是不能够。

我知道,有的人之间,一边真诚地给予,又一边小心翼翼地抵御。



@亚晴,湖南湘西人。生于80年代,现居北京。走过很多城市的路,吃过很多地方的美食,看过很多地方的风景,却只留恋乡邻门前织锦般的花。觉得女性一生都在追求的三样东西,爱、美、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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