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追寻不老的村庄

 

村庄的西边有一条无水的河……...





村庄的西边有一条无水的河……

到了夏天,要连着降几场大雨,小洪峰就像脱缰的马从山里奔腾出来,很威风!我们撒着欢的冲出村庄,都是七岁八岁讨人嫌的年龄,找最靠水的高岸看河。昏黄的河水翻卷着泥沙夹杂着野草打着旋地在脚下宣泄,看的我们鸦雀无声。空旷的河滩上,响着哗哗的流水声。耐心地等上两三天,水流变缓了,水质清澈,浪花笑逐时露出鹅卵石的干净,我们就可以下河嬉戏了。那时候,不知道这是上游库区的泄洪提闸,总扯记着去找河水的源头。于是乎,结了团伙,进了山口,沿着凹凸不平的河岸向山谷里走去。

正在不知道要走多远?山势陡然变化,河水改了方向,出现了一个大山湾。北面深谷里奔涌而出的河水,如影随形地贴紧山环走了一个大弓背儿,向东流出很远后折头向南。这是大自然的美意,故意将奇妙示好与人。登高了望,一河的明亮步出山谷从村旁淌过,村庄舒展开肢体,俨然几分卧龙的闲姿。俯身撩拨着清凉的河水,看着它流走,好生地羡慕它,去了我想去而不能去的远方未知世界!



搬石填河是件荒唐事,可在当时却觉得它特别的有意义。抱着光溜溜的鹅卵石,咕咚咕咚的往河水里丢,你追我赶唯恐落后于人。本来一湾息事宁人的河水,在岁月的那一日被搅闹得沸沸扬扬。眼中喷火的太阳,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却也无可奈何,直到把一滩能搬动的石头全部投进河水方肯罢手。一头汗水,一身泥水,一脸胜利者的傲慢与满足。脱掉衣服在河边洗干净,晾晒在河滩的巨石上,噼里啪啦地纷纷跳入河水中。

站在流动的河里向前瞭望,开阔的山峰渐次地高起,距离最近的那个山包脚下有座石房子。不用泥沙的干垒墙是山居乡民练就的手艺,笔直的鹅卵石墙面是他们在无意当中制造的艺术,一门一窗,顶上棚着红羊草,简捷地独处山野。收了秋,耕牛也要放山了,石房子是放山人的住所。黄牛白羊漫山遍野吃草,像游走青山的星星。放山人头上戴一顶草帽手里拿一把镰刀,出没在苍翠间,你却很难发现他的行踪。放山人看见一种叫做巧舌头的草本植物就随手割掉,反刍牛羊吃了这种植物就会中毒。他在山中走,有时会吼上几句戏文,有时会高声吆喝,那是他在打发着寂寞,呼唤着因贪吃而迷走的牛羊。



太阳转过西山不见了踪迹,山湾的暗影一下子拉得很长,阴森森的让我们感到了恐惧。急忙爬上岸,穿上半湿不干的衣服朝家赶,进村时捎带回来一些夜色和野草花香。母亲追问我到哪儿去了做些什么?吱唔着应付,下河洗澡的事缄口不言。母亲罚我饿饭思过,到了夜里肚子叽里咕噜地叫个不停。偷偷的溜进厨房踅摸剩饭,炉台上两枚烤得金黄酥脆的窝头,下面垫着一张黄草纸,温着一盘炒菜,盘上扣着一只蓝边大碗,碗底横担着一双筷子,很像是出山的窄桥。

年少时,为了逃离这块穷乡僻壤,我付出了很多的心血。离开时,如果没有爹娘牵挂着,也许我会一去不归。人到中年,累了的时候,常常想念少年的自在,开始眷恋起村庄。村边有河,河恋青山;山不险要,水不狰狞。向南一路叠起直插山西境内的是太行山脉;向东一路绵延过古北口直逼山海关,燕山四季各揽风光。再过经年后,分界岭下大概会住满有身价的人,我有缘引,不知道能否在此安居?父母为我置办的宅院中,有我妻亲手栽种的一株凌霄、一株月季,如今已有小儿胳膊粗细。我不在家,院中土壤为它们提供了丰富的营养,村中的雨雪风霜时刻提醒着它们的精神。只要有夏天,我的院中就有满日的红霞!



传说要搞旧村改造,举村迁居去住高楼。亲自到河滩看了,开采了沙石。我再没有去那个大山湾,想象中已经堆满了筛弃的废料。没有不老的村庄,只有学会珍惜!在河滩里弓着腰身寻找五彩石子时,我是翩翩少年;在城市与村庄往返中,我不知不觉得发胖了,身上长出了赘肉。村庄也发福了,能盖房子的地方全都覆压了砖石。我和村庄都显得有些臃肿。村庄的先民们,一定和我一样,有过光腚下河洗澡的经历。但是,他们的故事和我的故事分为径庭。再苦苦的追寻一回,只错落成文字几行。

今夜,月圆如旧,月光泻满坑坑洼洼的河床。风凉似秋水,夜岚在群山。它们,又将从村庄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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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蒲公英文学专版【第27期(总第2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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