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时尚】尹宏灯为何在汽车城点亮一盏马灯?

 

尹宏灯:马灯下的汽车城(组诗节选二十首)尹宏灯,男,汽车职业经理人。1981年4月生于江西宜丰,曾漂东莞十余...



尹宏灯:马灯下的汽车城(组诗节选二十首)



尹宏灯,男,汽车职业经理人。1981年4月生于江西宜丰,曾漂东莞十余年。1997年开始诗歌创作,2010年获江西省首届南风诗歌奖。已在《诗刊》《星星》《绿风》《阳光》《诗选刊》《中国诗歌》等百余种刊物发表作品;著有诗集《奔跑》《而立书》。

《在汽车城,我要亮一盏马灯》

我在守望一个村庄

我把这个村庄叫汽车城

村庄没有月亮。有耀眼的灯

闪烁在漆面上的光,在光环之下

远古的文明,在奔跑中遗失了罗盘

我在汽车城打坐,在仰望的星空里

写下碑文:我要亮一盏马灯

去燃烧古老的村庄

《后视镜》

镜中的村庄被尘世的风刮远

镜片下,滚滚的车轮扬起城市的雾霾

在汽车城,青草长在画框里

长在记忆的大山深处

整个春天,我莫名地想起客栈和马车

周身长满了成片油菜花瓣

这是一种幸福的姿势

我不肯挪动身躯,忽然觉得

有些饥肠辘辘,在后视镜的窗户里

我望见了冉冉升起的炊烟

《远光灯》

远光灯的出现是必然的

它在黑暗中摸索干渴的眼睛

一束不长不短的光,划出熟悉的轮廓

村庄的牛羊草垛已经安睡

旷野上住着熟悉的星辰。一阵风过

一群行色匆匆的人

被一堆城市的谎言安放到路边

没人发觉,凌晨的汽车城

体内生长出一个茂盛的村庄

《奔跑的村庄》

我的童年,很少见过汽车

偶尔搭上一辆东风、解放

站在后车厢,幸福被奔驰的速度打开

颠簸、眩晕和冲鼻的气味

被抛在身后

那是驶入我生命的速度

那是驶入我生命的另一座村庄

多年后,我在汽车城里呼吸

看着来来往往的汽车

这多像一座座奔跑的村庄

《一棵坚硬的庄稼》

铁是汽车的骨头

我知道,这些年来

一直生活在我的体内

比庄稼还要沉重的成分

填充贫血、饥饿

填充每一个迷失的春天

它藏着巨大的能量,一直驱动着我

努力地奔跑

这是一棵坚硬的庄稼

这一次,我忽然发现

自己是一小亩土地

《总有一辆车,驶入我们的身体》

总有一辆车,驶入我们的身体

起先并未察觉,我们一直在跑

偶尔停下来,瞅一瞅路边的风景

——山川也在跑,河流也在跑

后来发现,奔跑就是身体的一部分

像粮食、庄稼扎入土壤的根

从未停歇

在岁月的刀锋上,我们偶尔

会按一按喇叭,只是怕

被时光漠视或者淡忘

《车灯或者马灯》

这些年,车灯与马灯

老是交换着出现

我似乎走不出这种梦境

在汽车城,有时,会默默地

把车灯看成了马灯

看着它,远远地朝我走来

只有在此时,我找到了恰好的位置

内心落满的尘埃,被完全裸露

我表现得安静,守着光

像个慈祥的老人

《十台车的去向》

第一台车,跟了一个开发商走了

第二台车,跟了一个矿老板走了

第三台车,跟了一个某领导走了

第四台车,跟了一个富二代走了

第五台车,跟了一个大学教授走了

第六台车,跟了一个卖药的走了

第七台车,跟了一个开饭店的走了

第八台车,跟了一个白领丽人走了

第九台车,跟了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走了

第十台车,来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他告诉我,刚卖了十亩地

《路上》

第一台车在送产妇

第二台车在举办婚礼

第三台车在去火葬场

这是同一天、同一条路上

发生的事情

《血管和根须》

从城市出发,上高速

下高速,走国道,省道

然后到县道,乡道

无论走哪条路

终点都是通往一座村庄

或者一座座村庄

如果把地图摊开

这些道路多像一条条

扎入大地深处的血管和根须

《在汽车城想起马车》

只是一场车祸

才让我想起马车

这时候,古老的钟声

从唐朝原路返回

与一辆马车对话

才发现,身旁经过的河流

太过于喧嚣和湍急

我开始静坐,整座城池

被刻意地放慢了节拍

为迎接那一次次幽暗的

洗礼和撞击

《三代人》

爷爷推着板车去卖绿色食品

父亲骑着单车去买绿色食品

孩子开着小车去找绿色食品

《梦想》

为了奔跑,我们制造了汽车

为了快速地奔跑,我们建造了汽车城

在铁的栅栏里,我们竖起一座碑

坚硬的风吹不动它

它的内部有坚硬的梦想

我一直在想,当所有的事物

都成了奔跑的碑

我们的栅栏里还能装得下什么

《车钥匙》

一把车钥匙就能启动一次奔跑

很多次,我们却不知道

该奔向何处。把自己丢进车厢

丢给道路,丢向山川

我们在何处弄丢了自己

我们又是在什么时候丢失了钥匙

把车一直驶到终点,驶到一个小山村

我们才找回自己的影子和钥匙

才找到真正出发的地方

《雨中》

雨点在敲打着玻璃

这有节奏的滴答

像击起一场古老的钟声

整个车厢,就是一个小小的

教堂或寺院

我保持虔诚和安静

甚至不忍让视觉

触碰玻璃外的世界

——这一刻,我不在雨中

我的宗教

在接受洗涤

《钟声》

寺院的钟声跑着跑着

便丢了。很多人还没来得及

虔诚,竖起干净的耳朵

便在荒野中,消失了

这时,汽车城在荒野之上

拔地而起,像立起一鼎鼎巨钟

一群饥渴的眼睛,便蜂拥而来

钟声却始终没有响起——

所有人,在来的路上

弄丢了钟杵

《十年之后》

十年之后,这些机器大多退出江湖

躲进回收站,被肢解成一堆废铁

重新被赋予生命。或者安静地

躺在某个角落,颐养短暂的天年

当然,仍有些者,在乡村小道上

坚挺蹒跚地,走完最后一段旅途

十年之后,这些机器的主人

大多从河东挪到了河西

或者从河西挪到了河东

也有的,奔波往返于河东与河西之间

十年之后,河道上一定还有一些事物

和风一样,吹得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沼泽》

车轮在下陷

旋起的泥泞在原地飞洒

跑了这么久,终于停下来

满车的人,在下车前

都脱掉了鞋子,卷起裤脚

以这种方式

将自己埋进土壤

《两台马车》

路上驰骋着两台马车

一台装着光,一台装着黑

装着光的车通往黑夜,制造星辰

装着黑的车通往白昼,制造阴暗

我们每天,在轮换的两台马车上

变换着姿势坐着。

《枷锁》

我和一辆车跑在高速公路上

两旁的山林、田野、村庄、河流

被飞速地抛在身后

跑得越快,抛得越快

当身体跟着一起被抛空时

发现一把枷锁,将我们

困了多年

《一条废弃的轮胎》

不再奔波,体内的灰尘

也不再隐藏。它躺在废弃堆里

用破损的身躯紧贴着地面

像在聆听大地的回声

奔跑本是它的生命

它走过祖国的大片河山

由南至北,从北到南

血液里,或许还涌动着黄河和长江

停下来就是它的宿命

这一刻让我撞见,我并非同情

也不会感伤,所有的事物

终将越来越小,奔向大地深处

《上车途中》

起先,我们没被通知就已经上车

然后,没做任何准备就已经出发

紧接着,没准备好就已经奔跑

之后,没思考好就已经沧桑

开始不惑,知天命

继续一路搭顺风车

很快,我们会被抛下车

——依旧不被通知

从车上往下看,一趟趟早班车

正在出发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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